藍怡自然希望刀無鋒可以輕鬆度過此關,見着周衛極沉靜的面容,藍怡輕笑道:“週二哥,這是好事。對了,朝廷封賞下來,有二哥的份麼?”
看着她好奇明亮的雙眸,周衛極笑道:“有的。”
藍怡的眼睛睜得更大,急待周衛極講話。她的樣子讓周衛極很是有滿足感,“我的階官由從九品陪戎副尉升爲正九品仁勇副尉,月祿十五兩,並賞下五百兩紋銀。”
大周階官品級從從一品到從九品,文官分爲二十九級,武官分爲三十一級,每級階官有固定的俸祿。階官只表示官員的等級,並不與具體職位相聯繫。各階階官擔任職事官,還會有相應的職務俸祿。這個說起來很複雜,但也不難理解,就好比她在h大上學時,學校老師分爲教授、副教授、講師和助教四階職稱,老師的職稱不同每個月的基本薪酬是不同的,這就好比大周的階官。除此之外,老師們承擔授課任務,也就是給學生講課,還會有課時費,就好比大周的職事官俸祿。
周衛極本是從九品陪戎副尉,乃是武官中的地三十一級階官,越過從九品上,連升兩級變爲正九品,月祿銀子由十兩漲爲十五兩,的確是可喜可賀的好事。
“恭喜週二哥。”藍怡笑得雙眼彎彎,看着就如同得了魚的貓兒,十分滿足。
周衛極忍不住摸摸她尖巧的小下巴,從懷裡掏出二百兩銀子的銀票。“這些你守着吧,好好置辦些年貨,給自己和孩子添幾件好衣服。”
藍怡沒有推辭。高興地收了下來。周衛極見她收了,笑容愈發舒展。
在梅縣時,藍怡怕周衛極帶的銀錢不夠用,給了他二百兩銀子,周衛極當時雖收了但心裡一直惦記着,今日終於有機會將自己賺回的銀子交給藍怡,而她也開心收下。周衛極自然是極高興的。
“我留了二十兩給大哥,姐那裡也送去了二十兩,剩下的都給了趙大哥。趙大哥和常大哥他們受賞的銀子也都拿出大半,用來貼補死傷的兵士家人,朝廷下發給他們的貼補着實不夠用。”
他在解釋爲什麼沒有把全部賞銀拿回來交給自己,藍怡溫暖笑道:“週二哥做得對。姐姐那邊還好吧?”
周衛極輕應一聲。本該走了。但是他就是捨不得這樣的安寧。
藍怡咬咬脣,聽着外邊沒有動靜,輕輕說到:“二哥,姐家離着李二瘸子家不遠,你該見過他吧?今天我和二叔他們去城裡,遇到了宇兒的二叔李二瘸子,他認出了我,死盯着牛車要跟着。林遠叫了人來才把他截住。”
周衛極點頭,李二瘸子他自然認識。那是李家村有名的潑皮,“見過,他哥李富貴我也認得,是個老實人。”
周月娥成親,周衛極去送親,當時李富貴在姐夫家幫忙,是個沉默勤快的小夥子,後來聽說他娶了個天仙似的好媳婦,可惜好日子沒過兩年媳婦就死了,李家村人都說他沒修夠那份福氣。
看來宇兒的長相是隨了母親的,藍怡擔憂說到:“李二瘸子這樣的人,最是讓人頭疼。他怕發現宇兒後三五不時的過來噁心人,二哥,這該怎麼辦纔好?”
周衛極拉着藍怡的手緊了緊,“交給我就好,你安生地準備過年。”
周衛極是做捕快班頭的,對付這樣的潑皮無賴肯定有好辦法,藍怡乖乖點頭,“多謝二哥。”
這是她第一次在有困難時想到他,主動尋求他的幫助,周衛極很開心,笑呵呵地走了。
藍怡到溫室內去看兩個孩子,兩個小傢伙早就梳洗完畢,正坐在火炕邊的墊子上玩鬧,暖融融的火光,溼潤的氣息,發着金光的蔬菜,都讓人覺得分外安心。
“娘,快看小猴子喝水了。”宇兒見着藍怡進來,趕緊招收。
賈氏無奈地笑笑,“他們倆就是不肯回去,一定要在這看小猴子。”
這倆小傢伙對小猴子的喜愛直超小白小火,每日在家就以觀察小猴子爲樂,總是念叨着小猴子做了這,小猴子幹了那。
火光也給灰黃的小猴子染上一層金色,它臉上的傷疤看上去好了很多。小猴子面前放着一個水瓢,裡邊有半瓢水,小猴子用爪子沾溼舔着喝,不敢把頭紮下去,兩隻迷濛的圓眼睛看着藍怡四人,時刻不離。
這是擔心的表現吧,藍怡想起這隻小猴子見了雷天澤和周衛極的表現,忍不住笑起來,坐在兩個孩子邊上。
文軒順勢靠在娘身上,笑嘻嘻地說,“娘,給小猴起名。”
“咱們家就一隻小猴子,不用起名的。”藍怡用手指替他梳理頭髮。
小猴子也貪戀着火炕的溫度,喝完水向西邊的火炕靠了靠。
宇兒看着小猴子,很認真的咬着手指頭思考着。
鑑於他起的大咩,二咩,三咩等一系列名字,藍怡對宇兒起名字的能力不抱多大希望。
“宇兒覺得,給它叫小猴就不錯。”
小猴子,小猴……少了一個“子”字,果然很有宇兒特色的起名方式,藍怡呵呵笑了。
文軒這次不同意,“寶寶覺得,叫刀疤好聽。”
文軒對自己的名字很執着,雖然他已不會在別人叫他文軒時,兩手嚴肅的捧着小臉糾正,“這是寶寶,不是文軒”,但他還是喜歡自稱寶寶。
刀疤,還不如小猴好聽,不過好在抓住了這隻小猴子身上的一項明顯特徵,也夠霸氣。
“娘,你說叫小猴好,還是叫刀疤好?”宇兒認真問到。
藍怡和賈氏相視一笑,“都好。你們兩個商量好了選一個吧。”
倆小傢伙聽了,頭碰頭在一起認真探討。小猴子則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它兩眼盯着面前的大紅果。
大紅果。也就是西紅柿已經掛了果,早些的有宇兒拳頭那樣大,藍怡得空就查看一番,估摸着再過半月就該能吃了。
“娘,我們商量好了,叫刀疤猴!”兩個小傢伙異口同聲地說道。
賈氏和藍怡笑出聲,刀疤猴。虧他們想得出來。
“不錯,刀疤猴,黃瓜你可以吃。大紅果可不能摘,等變紅熟了咱們再吃。”藍怡憋着笑,認真教育刀疤猴。
宇兒想起吃過的大紅果炒雞蛋的味道,口中泛起酸水。“娘。大紅果快熟了?宇兒想吃大紅果炒雞蛋。”
文軒也點頭。
賈氏沒有吃過,不過聽藍怡描述了許多遍大紅果的好處,也十分期待。
“快了,我看着再有兩集就能吃上了。”藍怡自信點頭,大紅果雖掛果不多,但它起碼掛果了,說明是能在這邊種植的。既然溫室內能掛果,那麼明年開春種在外邊就更沒有問題了。等着果子熟了。她要拿去給大夥嚐嚐,讓他們都種上一些添道菜。更可以拿去賣錢,大紅果在這邊是稀罕東西,肯定能賣上個好價錢。
也不知道小七溫室內的大紅果長得怎麼樣,藍怡有半月沒去過了,想來只比自己這邊更好。
“兩集之後,快臘八了呢。”賈氏算到,進了臘月就真的到年根底了。
藍怡點頭,抱起宇兒,賈氏抱起文軒,包好衣服回屋。溫室外凜冽的寒氣撲面而來,讓人不想呼吸,藍怡快步走進屋內,“二叔說快下雪了,剛週二哥也說要下雪了,就這十天半月的。”
賈氏把文軒放在炕上,替他們整理被褥,“趕緊下吧,這樣吊着真讓人揪心。”
“瑤姨,變天時腿腳疼痛難忍,可有什麼方子能治麼?”蘇永珅的情況,藍怡聽着像是風溼性症狀,但她不是學醫的,不管妄下判斷。
賈氏不敢確定,“筋骨關節之症,病因多出,須仔細診療方可開藥化瘀消腫,通經活絡,搜風祛寒,且這不是一兩侯藥就能治的。老太爺在世之時,就有此症,腿如插刀,痛如錐刺,晝輕夜重,不能安睡,尋梅縣神醫以丁公藤、制川烏、三七、乾薑等二十八味藥制膏敷之,倒也有些奇效。”
藍怡點頭,“就是週二哥的義兄,最近還是不大好,臥牀難起,週二哥正憂心着。”
賈氏聽藍怡說起過蘇永珅的事情,一介文弱書生,投筆從戎保家衛國,幾經生死落得一身病症,可歌可嘆,“等明年蘇夫子搬來村裡,咱們也能就近照料他,雖不知能不能變好,卻總不會再變差。”
蘇永珅以前是教書的夫子,賈氏這樣稱呼他也算合適。
不知道大夥都是怎麼推測天欲雪的,聚在一起時都念叨着,明日定能降雪,後日定能降雪,大人孩子每日都擡頭期盼着,等待着。甚至還有二嬸李氏這樣虔誠的婦人們,到廟裡燒香祈雪。
在這樣的氣氛中,進了臘月。藍怡沒有盼到降雪,卻等來了三咩產崽。藍怡聽到三咩半夜的叫聲,穿衣起來提着燈籠去看,新生下的兩隻小羊羔身上的胞衣還未脫乾淨,哆哆嗦嗦的,三咩正忙着給它們舔乾淨,見着藍怡過來咩咩直叫。
藍怡趕緊在羊圈裡生起火堆,拿破布替羊羔擦乾淨,賈氏也起身燒開熱水,灑上麥糠和糖讓三咩喝下補充體力,兩個黑耳朵的小羊羔個頭不小,顫巍巍的站在三咩身邊想着吃奶。
賈氏第一次見到初生的小羊羔,正興奮着,“桃兒,這小東西果真生下來就能走路,看着三咩肚子不大,沒想到兩個小羊羔個頭都不小呢。”
藍怡也很開心,她們終於又有新鮮的羊奶喝了,“瑤姨,三咩不算厲害,二咩每次都能生三隻小羊羔呢。”
二咩是藍怡穿越來了之後,在梅縣青山鎮買的,千里迢迢由梅縣帶回北溝村,藍怡對它一直十分有好感,二咩十分爭氣,每年兩次產仔,每次都是三隻小羊。它也算是外來品種,每次產了小羊羔村裡人都搶着訂下。
“哎呀,這小東西真讓人稀罕,我去溫室裡給它們拔幾棵青草來。”
藍怡笑着制止她,“瑤姨,小羊羔得吃奶,半個月後才能吃得青草。”
賈氏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跳躍的火光中笑容帶着羞澀,“我不曉得這些。”
她這個樣子,很是少見的,“桃兒以前也不懂的,見過一次就懂了。等明年春天家的母雞抱窩,咱們多孵幾隻小雞小鴨,瑤姨定沒見過,小雞小鴨出殼更是神奇呢,它們出殼了就能吃泡軟的粟子,跑得很快。”
賈氏用力點頭,搓搓凍得發麻的雙手,“再有半月就該打春了,這天還真冷。桃兒你進屋睡吧,我守着就成。”
見三咩喝了溫水,吃下一些草料,藍怡利索地在火堆上添了幾塊硬木,用樹枝攔好,“不必看着,咱們都回屋,三咩會照看好小羊羔的。”
北風更盛,風裡含着濃重的溼氣鋪面而來。這夜的後半夜,鵝毛般的大雪飄落,紛紛揚揚的下到天亮,晨起時竟已能沒了藍怡的腳踝,素雪覆千里,空氣裡也瀰漫着雪天特有的味道,這樣一場大雪足可滋潤乾渴的大地,殺死很多病菌,持續一冬的感冒病毒也該退了,瑞雪,瑞雪。
藍怡高興的帶上戴着手套和帽子掃雪,刷刷的聲音猶如世界上最美的樂章,一輪紅日從東山升起,皚皚白雪添了溫暖,羣山銀蛇舞動,遙遙看來竟是那樣的性|感|妖|嬈。
村裡的大人們都已起來掃雪,門外不時傳進歡笑聲,藍怡掃出一條小路,趕緊把溫室柵子上的雪收拾掉,以免壓垮竹架,雪依舊密密的落着,片刻又將藍怡掃出的小路蓋滿。
踩着雪去看剛出生的小羊羔,兩個小傢伙蜷着腿酣睡在三咩身旁,全身顏色與白雪無二,兩隻小黑耳朵更顯可愛。
“這倆小傢伙可是帶着福氣來的,不如叫大雪小雪吧。”賈氏也染上了起名的癖好,笑眯眯的建議道。
兩個小傢伙起來後看着大雪更是笑鬧着,賈氏打開堂屋的門,一家子圍坐在火爐邊吃早飯,周衛極含笑從風雪中走來。
藍怡忽然詩興大起,提筆飽墨寫道:
門外正風雪,擁爐開戶窗。粥熟溫手暖,笑語迎周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