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口,魯老太和高世娟臉上都有些尷尬,範老太卻沒想那麼許多,繼續誇道:“老姐姐呀,你這孫女兒可真是個有福的,長的漂亮不說,一給了人家就生了個兒子出來,嘖嘖,哎對了,救了俺家瑞兒的大小姐,可有了好消息?”
高世娟一聽這話,立時尾巴便翹了起來:“大姐姐說了,過兩年再生呢!”
“哎喲喂,這事兒可由不得人”,範老太直搖頭。
可不是麼,這種事兒也得看造化,造化來了,還得看老天給不給面子、讓不讓你生兒子,高世娟也就這麼點兒可憐的優越感了,這會兒胸臆裡全是得意。
等她爽夠了,高世娟對魯老太撒嬌道:“祖母啊,大姐姐去齊王府參加賞菊宴,孫女兒求她老半天,可她就是不答應,祖母,您說怎麼辦吶!”
有外人在場,魯老太還不好好抖抖威風:“別急,祖母跟她說!她敢不答應試試!”當下就扭頭對朱婆子道:“去國公府將大小姐叫回來!”
瞧瞧,咱家大孫女嫁的可是國公府,我一招手,她還不是得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
範老太果然應景地羨慕道:“老姐姐真是好福氣呀,孫女兒個個嫁的好。”
朱婆子應聲去了,高世曼得知魯老太身邊兒的媽媽過來,讓她在花廳等着,故意晾了會兒纔過去道:“朱媽媽久等了,這手頭兒上的事太多,一時給耽擱了。”
朱婆子哪敢跟魯老太那般託大,於是笑着道:“老太太說想大小姐了,讓您回去吃個飯什麼的,也好解了這日日的思念。”
我呸,高世曼只想暴粗,這老太婆只怕又有什麼妖蛾子吧,她不動聲色道:“最近事忙,等得了空兒再回去看祖母。”
朱婆子聽了這話,臉上便五彩繽紛了起來,高世曼看在眼裡,心中一動,笑呵呵問道:“二妹剛出了月子,我瞧着她那孩兒長的挺討人喜歡的,她沒說帶着孩兒回府讓老太太也享享含飴弄孫之樂?”
果然朱婆子道:“大小姐您不知道,二小姐可不就是剛帶了小少爺回府看老太太麼,小少爺長的可討喜了,胖乎乎的,長的可好看了。”
哼,就知道這魯老太沒安好心,高世曼心想這高世娟跟塊狗皮膏藥似的,若不讓她跟着去齊王府,只怕還要糾纏個沒完,於是笑眯眯地道:“原來二妹也回府了,本來我還準備託人給她帶個信兒,明兒是齊王府賞菊宴,看她還想不想去,既然朱媽媽來了,那你就順便給她帶個話兒吧。若是想去,那便一早到沈府等我。”
朱婆子眼珠子一轉,這魯老太叫高世曼的主要目的可不就是因爲高世娟麼,什麼狗屁的思念之情,全是胡扯的,沒想到高世曼竟主動提出來了,那去不去也沒什麼必要了,於是應下告辭了。
範老太本還想着見高世曼一面,敘敘舊情的,結果人家壓根兒沒來,朱婆子帶回的消息,高世娟是高興了,可是魯老太卻不高興了,怎麼着,祖母有召,竟敢拒辭?
她惱火地對朱婆子道:“她個女人家家的,除了相夫教子,還能忙個啥?她眼裡到底還有沒有咱們這個孃家了,趕明兒她被婆家人欺負了,還不得指着咱們給他撐腰,別以爲嫁到國公府她就是鳳凰了!”
這就是身爲長輩說的話兒,朱婆子忙解圍道:“大小姐的確事兒忙,如今大小姐是三品京官,可不得忙嗎?”
這是給魯老太臉上貼金,魯老太聽後果然面色雨過天晴,範老太討好地道:“瞧瞧,老姐姐的孫女兒,個個都是能人!”
一席話說得魯老太的老臉終於放了紅光。高世娟自也是高興的,看來還是祖母的臉面好使啊,自己求了半天大姐姐也不鬆口,祖母一出面她就應下了。
心想事成,高世娟自然沒有再逗留的必要,於她來說,魯老太不過是她利用的籌碼,她纔不想對着她那張枯樹皮般的老臉諂媚的笑呢。
第二日,高世娟竟帶着兒子要跟着高世曼去齊王府,高世曼簡直要撫額,洪氏也不贊成她帶着孩子出門,可高世娟哪裡聽得進去,這可是她獻寶的大好時機,怎能錯過?
心裡越沒底就越要炫耀,高世娟之前頂着個未婚先孕的名頭出嫁,雖說知道的人不多,可是這也讓她在高、楊兩府受了不少白眼兒,如今一舉得男,可不得四處炫耀炫耀,一次把失掉的面子給掙回來。
人家帶兩、三歲可以在地上跑的娃兒,她倒好,帶了個剛出月窩兒的小毛毛。高世曼懶得管她,也不想再提醒她少說多聽,有的人,你就是舌頭說出繭來,人家還是我行我素。
瑞嫺見到鑫兒這麼胖的娃娃,忍不住上前誇了兩句,高世曼見這庶妹一臉的傲驕,只覺這娃兒真可憐。
人生得意須盡歡,一朝不慎十年前。做人還是低調些的好。
一到齊王府,高世曼就將她甩了,今天會來事兒的人多了去了,自然有人看到她們同來齊王府,那些湊不到高世曼身前兒的人,自然去呵高世娟。
因李陵辦錢莊之事,今天也來了不少男客,秦二也在,高世曼想了想,便找了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拉着瑞嫺坐了下來。
姚家的許蕊也來了,看到高世曼在這邊,立馬湊了過來,啓真有孕沒來,山中沒老虎,許蕊當然要來巴結她眼中的猴子。
高世曼不想理她,只打了個招呼便故意拉着瑞嫺說話兒,許蕊無趣,只得退走,要說她巴結的對象,自然是秦家,既然高世曼不接她的茬兒,她也沒必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身邊的桌都差不多有人,很多相識的人都圍在一起聊天兒。後來有瑞嫺相熟的朋友過來,看她與高世曼在一起,還不大敢靠過來。都知道高世曼前陣子發飆將曹哲打了,她們一邊覺得過癮,一邊卻又有些小怕。
瑞嫺扭頭見到熟人,忙熱情招手讓她們過來,高世曼也笑眯眯地看着她們,既是瑞嫺的朋友,當然她也會笑臉迎人。
衆人嘻嘻哈哈地一起過來,互相見了禮,瑞嫺居中介紹了下,大家就都坐下來吃零食聊天了。高世曼本就會說,不一會兒就將這些姑娘們逗得哈哈直樂。
有位秦家小姐道:“沈少夫人,您那時報,我每期都看了呢,上面寫的好多東西我都沒聽過,特別是有些小笑話,好好笑呢!”
提起時報,這可是高世曼的得意之作,京中有幾家冒頭的模仿者,但是目前尚沒有一家能與自己比肩的,就發行和廣告收益來說,只有她這邊目前是小虧的,畢竟現在時報是免費投放的。
高世曼少不得又跟人家滔滔不絕,天南海北,她的知識面和信息量直接完敗在場的所有小姑娘,再加上她爲人也沒有什麼架子,聊天氣氛自然是熱烈又和諧。
聊的興起,王家三小姐突然嘆了口氣道:“我有個表姐,自嫁去夫家後,經常捱打,看着她老是哭着回孃家,我都怕說親了。”
“啊?她婆母待她怎麼樣啊!”有人插話。
“她婆母倒是好的,每回還向着她,還把我那表姐夫罵的狗血淋頭”,王家小姐唏噓不已。
高世曼聽了暗咧了咧嘴,前世她也沒少混那個搜狐的婆媳論壇,以她來看,這位婆母只怕是在裝腔作勢,否則這兒子也不可能老是打媳婦兒。
“唉,只聽過婆母難伺候的,沒想到你表姐倒遇到了個好婆婆,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有人嗟嘆。
“是啊,這夫君爲何要打自己媳婦兒呢,人家都是疼都疼不過來呢”,這說的也是大白話,家暴的數量不少,即便是文明社會也杜絕不了,何況這封建社會。
幾個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八卦乃女人天性,高世曼忍不住也插話道:“有道是得夫君者得天下,她婆婆對她再好也是白搭。”
矛盾有主次,感情有親疏,自家男人都搞不定,還混個屁啊,難不成跟婆婆生活一輩子。
聽她這麼說,幾人都忍不住沉吟起來,那王家小姐頓了頓問道:“以沈少夫人看來,我表姐還能跟我表姐夫過下去嗎?”
時風並不嚴苛,若是那表姐要合離什麼的,並非難事。
高世曼想了想認真的道:“可以的,只要你表姐的腿還沒有被打斷。”
大家一時都愣了,瑞嫺看高世曼似笑非笑的模樣,跟她認識這麼久,還能不知道她是何脾氣麼,於是捂着嘴笑了起來。隨即大家恍然大悟,有人竟不顧斯文地大笑起來,引得另外幾個也實在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笑了起來。
園中衆人都朝她們望了過來,秦二湊近李陵道:“定是她又在胡說。”
李陵聽了擡眼朝她瞧來,高世曼正扭頭與身後的小姐說話兒,他正準備收回目光,卻與正看他的瑞嫺四目相對。瑞嫺忙收回視線,低頭不語,李陵則不動聲色斂下眉,臉上似平靜無波。
而高世娟此時正洋洋得意地跟衆人炫耀她剛生的兒子,有經驗的一看那鑫兒就不似早產兒,心下雖有些鄙棄,可終究她是高世曼的庶妹,稍有點腦子的貴人都不會去得罪她。
是以高世娟今兒算是好好過了一把癮。
當然也有那沒腦子的,這不,曹哲的親孃曲氏,看到高世娟的兒子長的這般墩實,早在一旁跟友人嘀咕了起來。一則她本也不是個多有腦子之人,否則兒子也不會教成那樣;二則自己兒子被高世曼毒打一頓,連個說理兒的地方都沒有不說,自家老爺還讓他們母子忍下,隨便去哪裡,也沒有這種道理的呀!她不敢招惹高世曼,但這高世娟她卻是不怕的。
誰看戲怕臺高呀,曲氏跟人嘀咕,人家少不得應和兩句,況這高世娟的孩子也確不似早產兒,曲氏忍了半晌兒,看着高世娟臉上的笑容越發刺眼,心一橫大聲道:“喲,這孩兒哪裡似那早產的,跟個小牛犢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