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目光也順着看了眼坐在地上休息的獸屍,神色更爲複雜了。
“就是黑鷹城的獸人……不想讓他們進城去……”
語氣裡透着幾分不忍。
“不讓他們進?爲什麼?他們已經有了新的意識,不會對獸人造成傷害,也能自力更生,吃得還少……”
蘇樂聲音都不禁提高了幾個度。
她做的這些,就是希望獸屍恢復正常後,可以和獸人和平共處,恢復到以前的生活。
可現在獸人都不願意讓他們進城,她不禁有些激動了。
狐邑連忙擡起手,放在蘇樂面前,示意她消消氣。
“你別生氣,是這樣的,我知道他們很安全,可黑鷹城裡不僅有雄性,還有雌性、幼崽,她們看到獸屍會害怕……”
畢竟是曾經害得她們家破人亡,差點要了她們性命的獸屍,能不怕嗎?
而且長得還這麼恐怖,有的還缺胳膊少腿的……
“誰也沒法保證,這些有了意識的獸屍不會有壞心思,萬一他們誤傷了黑鷹城的雌性和幼崽,這……”
狐邑說得很是委婉。
蘇樂聽明白了。
就算獸屍恢復意識了,黑鷹城的獸人也不能接受再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她沉默了。
這一點是她沒想到的,她和獸屍打交道的時間太多了,看到獸屍那恐怖的臉,已經成了家常便飯、習以爲常,根本不會有任何害怕的情緒。
可她忘了,黑鷹城裡都是對獸屍深痛惡絕的獸人。
他們只是想讓獸屍變得不會傷害他們,卻不想和獸屍再有任何接觸。
“蘇樂,要不……我再回去勸勸大家,說不定他們會同意呢……”
狐邑只覺得頭皮發麻,小聲的詢問道。
這都是什麼事兒!
蘇樂張了張口,聲音有些低沉:“算了,不用問了。”
“那……”
“我留下來吧。”
狐邑瞪大眼睛,“什麼?這怎麼行,你不能留在這裡。”
別人雌性巴不得離獸屍遠遠的,她到好,怎麼還上趕着和獸屍在一起?
蘇樂斜睨了他一眼:“不然你留下來?”
狐邑咬了咬牙:“也、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他留下來就是了,他一個雄性,在哪不是住,這裡什麼都沒有,還有一羣讓雌性做噩夢的獸屍,反正他不能讓蘇樂受這個苦。
看着他一副捨身取義的樣子,蘇樂忍俊不禁。
“瞧你這表情,黑鷹城還要你來守,你要是在這裡,黑鷹城的獸人怎麼辦?”
說起這個,狐邑就有點氣。
“黑鷹城那麼多獸人,又不差我這一個。”
蘇樂好不容易讓獸屍恢復了意識,他們卻過河拆橋,不讓人家進城。
這叫什麼事!
蘇樂笑着搖了搖頭,往城內走去。
獸屍們十分敏銳,見來人是有屍王氣息的蘇樂,頓時面露恭敬之色,齊刷刷的站了起來。
狐邑正在氣頭上,忽而目光一撇,看到了不遠處的獸屍突然都站起來了,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和那恐怖的模樣。
頓時讓他小心臟猛地一顫!
媽耶!
他還以爲這些獸屍都犯病了,要吃他呢!
待他緩過神來,才發覺這些獸屍只是在看蘇樂,並沒有其他動作,這才鬆了口氣。
“這麼多獸屍要是在黑鷹城裡,想想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嚇人的……”
狐邑小聲嘀咕着,突然就不生氣了。
“城主夫人!”
獸屍們見蘇樂靠近,齊刷刷開口。
三四百個獸屍的聲音疊加在一起,又差點送狐邑上天了。
蘇樂目光掃了一圈,這些獸屍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傷口,還都是腐爛的,雖然恢復意識之後他們身上就沒有了奇怪的味道,但視覺衝擊還是挺大的。
黑鷹城的獸人的決定,也不是不能理解。
況且這裡有現成的地方,又不是不能住,何必一定要進黑鷹城呢?
蘇樂想通了,眉頭也舒展開了,望着他們寬慰道。
“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獸屍們臉上頓時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辛苦?”
“城主夫人我們不辛苦的……”
“我們一點都不累,夫人還有什麼活要吩咐我們幹嗎?”
他們最先萌生出意識,就是在空間裡幹活的時候,下意識的就覺得,他們天生就應該在勞作的。
獸屍也感覺不到痛苦和疲憊,這三個月獸人累得天昏地暗,他們卻毫無知覺的,幹活簡直比睡覺還輕鬆。
早已經準備好一大堆寬慰話的蘇樂:“……”
好吧,是她想多了。
蘇樂最後還是回去了。
原因是,鷹武急急忙忙來告訴她,她家廚房又炸了,屋頂都被炸飛了。
見獸屍們都很安分,對新城也沒有任何不滿,她就讓他們自己安頓自己了。
蘇樂趕回黑鷹城的時候,虎梅梅正在和幾個鼠族獸人幫忙收拾殘局。
她走進去,就看到三隻灰頭土臉的小腦斧站在牆角罰站,身上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出來之前的模樣。
兩隻前爪扶着牆角,後腳站立着,耳朵也是垂下來的,兩個後腿時不時動兩下,似乎有些站不住了。
“崽媳婦兒,你回來了?”
虎梅梅看到蘇樂,放下了手裡的工具,走到她身旁來。
不等蘇樂問話,她就急忙先開口。
“沒多大事,你別擔心,我們收拾收拾就好了,今天天黑前就能把廚房重新建起來。”
她家崽媳婦兒忙了一天,已經夠累了,可不能爲了這些事操心。
“婆婆,又麻煩你們了。”蘇樂略帶歉意,上次她家廚房燒了,也是虎梅梅來幫忙修整的。
這次又麻煩她,她真不好意思了。
“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這裡你不用操心了,你去看看看崽崽們吧,乖,去吧!”
虎梅梅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不等蘇樂開口,就推着她的肩膀往在崽崽那邊走去。
蘇樂也不和她矯情了。
走到牆角,微微垂下了眸子,看着眼前三隻灰頭土臉的小腦斧。
哦不。
現在是大腦斧了。
三個崽崽站起來,已經到她肩膀那麼高了。
“下來吧。”
蘇樂開了口,三隻崽崽纔敢四腳着地,縮頭縮腦的轉身,仰頭用三雙溼漉漉的大眼睛望着蘇樂。
看到他們這可憐的模樣,蘇樂撫了撫額頭,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