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二十五年,李隆基設宴,慶祝上元佳節,王孫貴胄皆到場。
上元佳節,又是一年的上元佳節,想來,這就是上天註定的吧。
在四十幾年前的那個上元佳節,年僅七歲的李隆基看到了一襲白裙的少女獻出的一曲《霓棠舞》
四十幾年後,五十二歲的李隆基彷彿時光倒轉,他又一次看到了一位白裙少女,在殿下跳出了那曲他已經幾十年都沒有見過的《霓棠舞》,奧不對,現在應該是《霓棠羽衣舞》
因爲楊玉環對原本的《霓棠舞》進行了改編,改成了只屬於她自己的《霓棠羽衣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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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最喜愛的武惠妃離世,李隆基這些日子鬱鬱寡歡,心情低落。若不是上元佳節必須慶祝一番,說不定他根本不會出席今晚的宴會,而且原本,他也是打算在席上說幾句話後,便離開,將這裡留給年輕人。
李隆基已經五十二歲了,早就不是曾經那個富有活力的年輕帝王了。
以往也只有武惠妃陪在他身邊,才能讓他感受到年輕的滋味,可現在......武惠妃走了,李隆基對這些宴會,享樂之事再無什麼留戀。
他只想在宴會結束後,一個人回到寢宮裡去靜靜的坐一會兒,喝幾杯茶,看幾本書,然後睡覺。
宮裡面的女人不少,可他對此已然沒什麼興趣。
年輕的時候那是因爲有生理需要,現在老了,自然就清心寡慾了起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武惠妃一死,老年的李隆基說不定會把精力全都放在處理國事上,搞不好老年的他還可以讓大唐再上一個臺階,日後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安史之亂的發生。
但這一切,都隨着那個白裙少女的出現,而宣告結束。
宴會開始之前,諸位王爺攜着自己的王妃先行入宮給李隆基請安。對待自己的孩子,李隆基非常寬容,非常和藹,不過這裡面要除去太子李亨。
這麼多年,李隆基對太子李亨......真的很一般,甚至算得上是不好,用虐待來形容都不怎麼過分。
只一點,李亨貴爲太子,他的吃穿用度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的郡王爺。
別忘了李隆基是怎麼爬上皇帝的寶座,他當年不就是用太子的身份逼迫自己的父親讓位於他嗎?
所以對待其他孩子,李隆基都非常寬容,都是一副慈父的模樣,只有在對待李亨時,他纔會扳起臉,動不動就訓斥他,要是李亨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辦錯了什麼事,李隆基甚至會當着大庭廣衆的面罵他是個廢物!
表面上來看他是在教育太子,而他這麼做也沒什麼,太子麼,未來大唐帝國的接班人,要求自然需要嚴格。
可.....可任誰都能看得出,李隆基在訓斥李亨時,瞳孔深處流露出的那絲戒懼,那絲對李亨的不信任。
那時的他,稱爲護食的母狗都不過分。
縱然過去這麼多年,李隆基還是沒變過,對待權力,對待皇位,他還是像當年那般的迷戀。
所以,他最終還是走上了輪迴,輪迴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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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送走了信王夫婦,李隆基的臉笑得都有些累了,伸手拍了拍臉頰,很快高力士又帶着壽王夫婦走進了寢宮中。
“兒臣見過父皇。”楊玉環和自己的丈夫一同下跪給李隆基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李隆基趕緊把兒子和兒媳婦扶了起來,把兒子李瑁扶起後,李隆基打量了一番自己這個兒子,很快,一拍他的肩膀,大笑道:“不錯不錯,身子骨硬實了不少,比起幾年前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可要好的太多了。”
壽王受寵若驚道:“多謝父皇關心。”
李隆基擺了擺手,又走到了楊玉環的面前,將她輕輕扶起後,李隆基成熟而又不失英俊的臉上掛着和藹的笑容,準備跟楊玉環說點家常話。
比如說你們夫婦都成婚三年了,怎麼還沒有給朕生下個孫子呢?這可不好,朕可是天天盼着抱孫子呢。
很尋常的話語,也是一個公公該和兒媳說的話,可......可當李隆基看到楊玉環那張美的令人窒息的臉蛋時,他口中的話便沒了,生生的因爲楊玉環的美貌而煙消雲散。
李隆基自問,他這一生見過無數的美女,但眼前的壽王妃,眼前的楊玉環,姿色簡直,簡直......算得上是自己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一個女人!
李隆基一時間望着楊玉環也是不由得看呆了,怔怔的看着她,一動不動。
因爲這一刻,眼前的這白裙少女,似乎......似乎很像一個人。
李隆基看楊玉環看呆了其實很正常,雖然楊玉環已經嫁給了李瑁當了三年妻子,但在這幾年裡她卻很少見過李隆基,李隆基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年前,她沒有嫁人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她還是一位少女,雖然相貌絕佳,可在李隆基的眼中,也只能算是讓人驚豔一番罷了,也就是眼前一亮,並不能讓他像今日這般的無法自拔。
而今日.....已經做了他人三年妻子的楊玉環,已經貴爲人婦的楊玉環,身上再無少女的青澀和稚嫩,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濃濃的成熟女子魅力散發而出。
臉還是那張臉,身材倒是又豐腴了不少,可現在的楊玉環卻遠比三年前要惑人,渾身上下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誘惑的氣息,更爲關鍵的是,今天的她還很是認真的梳妝打扮了一番,更是將自己的魅力提升到了一個極致。
“兒臣參見父皇。”瞧着李隆基那呆呆的眼神,楊玉環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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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已然進行了大半。
可李隆基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皇位上,絲毫沒有離去的打算。
皇位上,李隆基心不在焉的端着酒杯欣賞着歌舞,目光不時就朝着左下方的壽王夫婦看去,不對,沒有壽王,只有姿色出衆,豔壓羣芳的楊玉環一人。
說老實話,李隆基並不想那麼沒出息,老是偷偷摸摸的盯着自己的兒媳看,可.....可不知怎的,李隆基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多看看那名絕代佳人。
事實上,今夜的宴會不僅是李隆基一個人不時對楊玉環側目,在場的所有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了楊玉環幾眼。
甚至連高力士這個太監也經常偷瞄楊玉環,由此便可見楊貴妃的魅力了——從此君王不早朝,有這麼一位絕代佳人陪伴,很難有君王能捨得離開這溫柔鄉啊。
李隆基能感覺得到,現在的自己,這顆心就像被貓爪子撓一樣,奇癢難耐,只有再看到楊玉環時才能舒服一些。
可這讓李隆基感到很噁心,他不是在打楊玉環的主意吧?他不是想着要和自己的兒子搶女人吧?那.....那他英明一世的唐明皇豈不是會被後人罵死!
想到這裡,李隆基眼神中的癡迷不捨少了很多,變得正直了不少,想清楚了那不恥的後果,李隆基很是果決的收住了心思,專心去看歌舞。
這一切,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嘿嘿嘿,有意思,有意思,你居然還能撐得住,好,那我就來幫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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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玉環近日新排練了一支舞蹈,想要獻於父皇,收藏於宮中。兒臣看過玉環新排的這支舞,非常好看,父皇無事之時可以讓宮裡的舞女跳於父皇看,也好排憂解悶。”李瑁笑着站出身說道,笑着開始將他的妻子送給自己父親。
而這一切他還不知道,因爲他單純的就是想把楊玉環的舞蹈送入宮中,但誰成想......最後不僅是舞蹈,就連人也一併送入了皇宮。
聽到是楊玉環要跳舞,李隆基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一支舞而已,看看就看看吧。”
“準了。”李隆基的臉上掛着和藹的笑容,輕輕擺手道:“有勞壽王妃了。”
“兒臣不才,願爲父皇獻舞。”楊玉環站出身,彎腰行禮。
很快,楊玉環下去換衣服了,李隆基就繼續和自己的兒子們暢飲。
“叮咚。”五分鐘後,就在李隆基正和自己的兒子們喝的暢快,聊的暢快時,一道編鐘聲輕輕響起。
聽到這道鐘聲的剎那,李隆基的臉瞬間凝固。
下一瞬,琴瑟之聲響起,優美的曲聲瞬間將李隆基拉回了四十多年前,四十多年前洛陽的那個上元佳節日。
李隆基的眼神呆滯了,聽着曲聲,那雙依舊深邃如水的瞳孔深處漸漸涌入了一抹錯愕與不可置信。
《霓棠舞》這是《霓棠舞》的曲子!對,對!不會有錯的,朕絕對沒聽錯,《霓棠舞》這是《霓棠舞》!
沒有人注意到,再聽到曲聲的第一時間,李隆基便不可控制的從皇位上站了起來,雙目圓睜,看向了遠方,看向了遠方那踏着舞步,好似逆轉時光而來的白裙仙子。
一襲白裙的楊玉環在舞女們的伴舞下,步入大殿中央,開始跳了,開始跳這首被她精心編排過的《霓棠羽衣舞》了。
今夜月亮很圓,皎潔的月光照耀在了大殿中央那身穿白裙,翩翩起舞的少女身上。
少女跳着,縱情的跳着,月光將她襯托的猶如廣寒仙子般聖潔無暇。
在場所有人都被她的舞姿所吸引,在場所有人都被她傾世的舞蹈所迷住了雙眼,誰也不肯將自己的眼睛從她的身上移開。
而李隆基........他已經癡了,癡癡地望着殿下翩翩起舞的少女,英俊成熟的臉龐在不知不覺間,在少女的拂袖起舞下,早已掛滿了淚珠。
是她,是她回來了,不會有錯的,朕絕對不會看錯,是她就是她!
“你回來了是嗎?你終於回來了是嗎?”楊玉環的舞剛剛跳了一般,癡癡的李隆基便從皇位上走下,踉踉蹌蹌的向她走去,雙目癡迷的,口中呢喃着。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你是朕的,你永遠都是朕的!”
“朕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奪走了,絕不!”老淚長流的李隆基抱住了楊玉環,將自己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哭着,無聲的流淚。
楊玉環怔怔的被李隆基抱在懷裡,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上,終是流露出了苦笑。
他.....也把我當成了她。
我......我這輩子.....就註定......只會是她的替代品嗎?
不論是他還是他,他們都是一樣,都是把我當成......她的替代品。
李隆基哭了,楊玉環......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