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完飯,方翠翠就開始梳妝打扮。
首先要先開臉,就是用兩根棉線在臉上絞汗毛。
佳音他們在旁邊看的臉直抽抽,覺得應該挺疼的,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然後使勁兒揉了揉。
等開完臉就是修眉毛,把方翠翠略粗的兩條眉毛修的細細彎彎的。
她兩條眉毛很濃,修完都不需要再畫,直接修出形狀就可以了。
佳音她們發現方翠翠的眉毛修細了以後,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之前她的眉毛和方誌剛的很像,是有些向上挑的劍眉,只方誌剛的更濃更寬,在女子中算是濃眉大眼一類的。
如今把眉毛修的彎彎的,一下子就變得柔美了很多,簡直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之後妝娘又給她臉上塗上厚厚的粉,真的是厚厚的粉,看着白的怪嚇人的。
佳音看的直皺眉,翠翠姐一會兒走路的時候,會不會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灘白粉?
等晚上入洞房,不會把新郎官嚇出個好歹吧?
不過一會兒後她就不這樣想了。
妝娘把臉上的粉撲勻,又抹上胭脂和脣脂,整體下來還是挺好看的。
除了粉有些厚之前顯得有些慘白,弄上胭脂以後就中和了。
把之前方翠翠略微有些黑的膚色遮蓋住,再加上身上火紅的嫁衣,襯的很是精緻漂亮。
方翠翠被妝娘搗鼓着,一動都不敢動。
等化完妝,就是村裡的全乎人來給她梳頭。
全乎人就是上有公婆父母,兄弟姐妹都沒有夭折的,然後夫妻很和順,家裡面兒女雙全的。
這個全乎人就是方有福媳婦,她公公是方雲安也就是方三爺爺。
方三爺爺和三奶奶身體都挺很康泰,方有福自己也有兩兒一女,他媳婦的孃家人也都好好的,後來也都找到了。
就在封城那邊,定居在了那裡,平常都有書信來往。
因爲他們是縣城的人,當時跟着縣城裡的人一起跑的,走的早,所以沒有什麼傷亡。
有福嬸嬸一邊給方翠翠梳頭,嘴裡一邊唸唸有詞道:“一梳梳到老,二梳舉案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相逢遇貴人。五梳翁娌和順,六梳夫妻相敬。七梳七仙來相慶,八梳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樣樣有,十梳夫妻到白頭。”
等唸完之後,方翠翠的一頭秀髮也已經梳的整齊順滑。
之後妝娘接過梳子,給方翠翠綰髮髻,就見妝娘一雙巧手在如雲黑髮間來回穿梭,片刻就綰成了一個花朵形狀的髮髻,看着又精緻又結實。
看的佳音等人滿臉的羨慕,這梳頭的手藝真好,她們平常都是隨便梳一梳,編幾條辮子往上一盤了事。
有的嫌麻煩,都是用塊漂亮的花布,把頭髮盤起後直接一裹就行了。
妝娘用一根簪子把髮髻固定好了之後,就開始往上面簪首飾。
用的就是佳音給的那套並蒂蓮的頭面,一個比較寬的並蒂蓮花簪,簪在前面髮髻中間,兩邊還各有一個半開的並蒂蓮花簪子,下面掛着流蘇。
這兩個簪子又叫步搖,取一步一搖的寓意。
還有一個上面鏤刻着並蒂蓮花紋的金梳子,可以插在後面,使髮髻固定的更加牢固。
那妝娘一邊幫着方翠翠簪頭面,一邊誇讚:“這頭面的工藝真是絕了,我去過不少縣裡的大戶人家幫着梳頭,都沒有見過如此精緻的。
這蓮花荷葉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那荷葉上面竟然都雕出了露珠,可見製作這頭面的工匠手藝之好……”
之後又幫着在脖子上帶上金項圈,手上套上金鐲子,與頭面互相輝映,很是相得益彰。
這些倒不是佳音送的,是方有利兩口子給備的,他們就方翠翠這麼一個女兒,再加上現在日子過得好了,在嫁妝方面也很是捨得。
看着銅鏡裡面的女子,方翠翠神情有一瞬恍惚,這真的是她嗎?看着富貴又精緻,和之前的的樣子大相徑庭,簡直像是那神仙妃子一樣。
她不知道,這頭面還真的就是後宮的妃子佩戴的,只是爲什麼會收在半月國君的庫房裡,就不太清楚了。
有可能是他們做海盜時,搶的別的國家的貢品也說不定。
等這些都弄好,也已經午時了,親朋好友又吃了一頓送嫁酒席,就等着新郎官上門迎親了。
男方那邊婚禮要在黃昏時分舉行,新郎會下午來接親。
當然,路遠的會提前。
在這邊要拜別新娘父母,新郎官還要過五關斬六將,帶來的兄弟友人念催妝詩一類的,之後才能接到新娘子,所以接回去也差不多快要到行禮時間了。
未時,新郎官來了,樂師的吹打聲由遠及近,尤其是那嗩吶,聲音真是太過響亮了,遠遠的就能聽到。
等在村子外面的小孩子跑了進來,七嘴八舌的喊道,“翠翠姐姐,翠翠姐姐,新郎官兒來了,新郎官官來了,被志剛哥哥他們堵在村口了。”
沒錯,這幫人直接去村口堵新郎官兒去了。
沒辦法,方家村畢竟不大,若是在自家門口堵着,當時建的院子不是很大,新郎官三兩步就能衝進來了。
村口堵着也沒有多遠,方有利他們家院子就在第一排。
方誌剛他們這一代,人不少,又都讀了書,難爲難爲新郎官兒還是沒問題的。
也還好,新郎官兒也是讀書人,而且已經考了秀才,又帶着幾個同窗,還真不一定被他們難爲住。
果然,也就兩刻鐘,一羣小孩兒又跑回來,說新郎官已經到了院子外面,現在在過方誌遠那關,算是最後一關了。
新郎官的同窗在外面高聲唸了一首催妝詩,佳音他們在裡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這新郎官兒的同窗不知道是不是一路念使過來的,而且還都是高聲唸的,所以嗓子都有些沙啞了。
想來也是難爲他們了,畢竟方家村一個族的後生們都去堵他們了,也是夠悲催的。
別人家接親也就應付新娘子的親兄弟堂兄弟,他們方家村整個一村的後生一起折騰,那人數可就多了去了。
不過這新郎官兒那邊也沒辦法說別的,畢竟還真都是新娘子的堂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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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新郎官的同窗有好幾個一起在幫着應付,要是人少了,估計現在都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
小孩子們在門外又難爲了新郎官兒一會兒,讓他給發了兩遍紅包,才放進來。
現在已經未時中了,他們要趕在申時到婆家那邊,不能誤了吉時。
還好方家村離着縣城不太遠,就算擡着轎子慢悠悠的走,申時也能到達,完全沒有問題。
方誌剛進來低聲對着姐姐道:“姐,我揹你出去。”
已經蓋上紅蓋頭的方翠翠眼圈瞬間就紅了,不過她使勁兒眨了眨眼,把眼裡面的淚水眨掉,免得花了妝容。
方誌剛把方翠翠背起,先是去了堂屋,新郎官已經在那裡等着一起拜別岳父岳母。
那裡地上鋪了一層毯子,新娘子從出了自己的閨房開始,腳就不能再沾地了,一直到婆家那邊爲止。
這是這邊的風俗。
方誌剛把姐姐放在毯子上,方翠翠雙腳一落地,就跪在了地上擺着的蒲團上。
這是在拜別父母。
這時,方翠翠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語帶哽咽的道:“女兒……拜別父親母親,多謝爹孃十幾年來的養育之恩,以後女兒不能在身前盡孝,望爹孃保重身體……”
方有利兩口子眼含着淚一時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方有利才道:“以後就是人家的媳婦了,要孝順公婆,好好與夫婿過日子……若受了委屈別憋着,回來爹幫你教訓他,什麼時候這都是你的家!”
方翠翠聞言更是泣不成聲。
方有利媳婦暗中捏了一下自己丈夫腰上的軟肉,這大喜的日子,怎麼能這樣說。
最後那一句就不應該說,女婿可是在聽着呢。
劉雲昌聽着岳父大人的話,心裡一陣發毛。
看看岳父大人沙包大的拳頭和旁邊人高馬大的小舅子……
他以後一定要對媳婦兒好!
要是不好,他怕被岳父大人和小舅子錘死。
不等方翠翠回話,他就連忙搶先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以後一定好好待翠翠,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
方有利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這小子很上道。
方有利媳婦兒看女婿那慫樣,突然覺得夫君做的對,加上女婿的保證,心裡一陣熨帖,也就不再怪丈夫說話不看時機了。
說實在的,這種敲打的話提前說也好,省得成了親,對方不拿自己家閨女當回事兒。
她上前對女兒道:“翠翠以後要好好的孝順公婆,好好過日子,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不要自作聰明,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方翠翠含着淚點頭,哽咽了一會兒才道:“女兒知道,爹孃,女兒定會好好的。”
方有利兩口子滿意的點點頭,“都起來吧,去吧,免得錯過吉時。”
方誌剛再次背起姐姐,往外面走去。
劉雲昌看方誌剛揹着一個人,完全不費勁非常輕巧的樣子,心裡再次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對媳婦兒好,這小舅子可惹不起。
他可是知道方家村的人都是會功夫的,還個頭普遍都比較高。
像方翠翠個頭跟劉雲昌差不多,他因爲前段時間生病的原因消瘦了不少,方翠翠可能比他還重些。
方誌剛揹着這麼大一個人輕輕巧巧的樣子,可見力氣之大。
劉雲昌走到僕從牽着的馬旁邊,直接翻身上馬。
僕從在前面牽着馬走,沒辦法,他一個文人,就是這上馬的動作他都練了好長時間才練好的,讓他自己騎,他還真不敢。
來的這一路也都是僕從牽着走過來的。
方翠翠被方誌剛送進喜轎,樂師們再次吹奏了起來,穿着紅色馬褂的轎伕擡起轎子,穩穩的往村外走去。
孃家這邊的人是不能去的,只有方誌剛會跟着壓轎過去,有兄弟壓轎,也是保護自己的姐妹的意思。
一直送到婆家,然後吃了喜酒纔回來。
孃家這邊的親戚們因爲中午已經吃過了,幫着收拾收拾就可以散了。
送嫁酒席是兩天,頭一天的晚上一頓,第二天的中午一頓。
這邊早就收拾好了,都回自己家各幹各的去了。
佳音比較好奇這邊的婚禮,她的神識一直跟着喜轎進了劉家。
劉家在縣裡也算是數得着的人家,劉雲昌的爺爺劉老爺子算是白手起家,攢下了不小的家業,到了劉父手裡更上了一層樓。
劉父爲人正直誠信,大家都願意與他合作,再加上他運道很好,基本上做什麼成什麼很少賠錢。
不過他有個愛好,就是喜歡狗,而且還養了不少,甚至專門建了一個院子養,還專門買了人伺候着。
佳音在那院子裡頭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是小黃,它長得和大黃非常像,是那一窩小狗裡最像的。
她之前因爲誤會把小黃送給了劉家老爺,之後看了幾次見它過得很好就沒再關注了。
她知道劉父是好人,一定是會好好待它的。
事實證明她沒看錯,小黃被養的非常好,毛色油光水滑的。
而且小黃還生了一窩崽,那窩崽子也都已經成年了,也都養在院子裡。
之後小黃應該就沒有再生過崽,應該是劉老父怕對小黃的身體不好,要知道小黃都送給劉家好多年了,現在還像是正當壯年的樣子,可見劉父對狗的用心。
大黃也還活着,他們也不知道大黃之前流浪了多少年,來方家村之後也有七八年了,當年龍神廟建成之後就撿到了它。
這些年在方家村這邊吃的好住的好,也沒有再生小狗,身體也養回來了不少,當然也有佳音時不時喂點稀釋靈水的緣故。
跟小黃比起來絲毫不差,跟小黃之間差距,也就是沒有專門伺候的而已。
大黃基本上都是放養的,有時候在村子裡待着,有時候在龍神廟那邊晃悠,大家都知道這是方家村這邊的狗,也不會傷害它。
它之前的兒女都養在各家,也都生活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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