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食堂的路上，希寧感覺自己都快凍僵了，雖然她已經穿上了羽絨服。
張二牛看到後，將身上的棉大衣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這個傢伙雖然有點木訥，但心還是好的。可她不大樂意讓身主嫁給這個傢伙，想到張大牛媳婦的待遇，還是讓其他願意的女人去他家不上桌，在門檻邊上吃飯吧。
“三層以上全部裝，要快……”幾個人擦肩而過，只走過去沒多遠，大雪就將人的身影全部遮擋住了。
看到張二牛佝僂着身子，雙手相互交叉，插在自己的毛衣袖子裡。她脫下了大衣，披回了張二牛身上。
“我不用，不冷。”張二牛一愣，因爲曾招弟躲進了他寬大的棉衣裡，還雙手抱着他腰。
臉一下就紅了，心臟加速，單身了二十年的張二牛腦子都懵了。一腳深一腳淺地被帶着走，到了食堂，曾招弟放開他後，他整個人都還不知道身處何處。
可現實和冷靜的話，讓他一下就清醒了許多：“二牛，記住，接下去儘量不要給予，要互惠互利才能增加活命的機會。”
剛纔不是因爲喜歡和愛才擁抱在一起，而是這樣可以共享一件棉大衣，並且可以保持雙方的體溫。
食堂裡的氣氛如常，外面的大雪暫時沒有影響到這裡。目前外面也是如此，最多是多處地方不能通行，但這樣的情況會每況愈下，甚至斷崖式。
張二牛吃到一半，沒頭沒腦地說了句：“謝謝你訂的大米……我的天職是服從，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你自己。”
希寧沒有迴應，沒說什麼“不客氣”“應該的”這樣的話，目前首要她就是要再多吃點。這一個月，她大約都胖了十來斤。
張二牛猶豫過後說：“我打電話給俺爹孃，讓他們不要賣了米，叫他們多照顧下你家。”
“他們也拿到了米，是用你的錢買的。錢，我以後還。”
張二牛立即拒絕：“不用還了，這點不算什麼，這月津貼馬上就要發了。”
確實不用還，一個月後，一包泡麪、半袋過期麪包能賣到一百元；半年後哪怕五千元也買不到，甚至拿金子換，都沒人願意。
爐子很快就裝好了，老闆都沒想到，倉庫裡存放着的管道爐子居然一下就賣掉了，還打電話去調貨。畢竟現在有供暖、有中央空調、有地暖，這種老式的爐子也只有已經有七八十年房齡的老房子，因爲供暖管子經常壞而裝一個取暖，還能在上面燒水、煮點東西。
玻璃窗被挖了個圓洞，管子從洞裡伸出，還備了點木炭和柴火。一直忙到晚上十一點，終於把大院裡所有三樓以上的房間全裝上了這爐子。
年初十，春節假期已結束，應該是復工上班的時候，可整個天地都被白雪覆蓋，絲毫沒有要停的樣子。
有些市民已經就近去採購物資，但更多的是在家裡等待。畢竟過年買的東西還有很多沒吃完，有些買的多的，肉大約都夠吃三個月的了。
希寧在暖意洋洋的房間裡，只穿着一層薄睡衣褲看着電視。這裡的供暖力度真足，溫度計顯示有二十六七度，但這樣的暖和的日子可能很快就要結束了。外面的溫度已經降低到零下十度，明天還會繼續下降。
拿出手機看了看，網絡還通着。但她已經沒什麼可以發表的了，這個時候把實情說出來，會將未來的恐慌提前。
除此之前，還能說什麼？要努力活着呀，肚子餓了不要顧忌什麼，只要能吃就吃下去，保命最重要……任何話語，在如此大災面前都是蒼白的。最終，默默地關上了沒有電話卡的手機，繼續看電視。
外面喇叭裡突然傳來集結號，她站了起來，走到窗口往外看。
不到五分鐘，所有在的特警全都跑到前面操場上，站立就位。一排排的整齊站着，在大雪中如同一行行青松。
希寧大致點了點人數，這個營是正規編制，三個連，四五百人。因爲春節假期，回老家過年沒回來的，除去文職人員，目前大約有二百多人站在操場上。
家屬樓裡，平時就有一半空着，家屬加起來大約有四十多戶，都是士官和有軍銜的家屬。像張二牛這樣的志願兵，都不會提供家屬宿舍。那麼光家屬宿舍，就足夠安置下大院裡所有人。
不一會兒，開來十幾輛有篷布的卡車，除了裝人之外，還有七八輛空的車。人全上去後，一輛連着一輛，浩浩蕩蕩開了出去。
身後電視裡傳出緊急通告：“因大雪有可能壓塌房屋，還有影響部分地區供暖，現要轉移部分市民，請以下地區的市民做好準備，只需攜帶必要衣物和身份證明即可……”
她走到牀邊，拿起遙控器換頻道。切換了好幾個後，在抗災總指揮的採訪處停下。
“目前雪災天數無法確定，抱着對人民羣衆負責的態度，部分城市和地區將轉移人口，轉移安置處會盡量在糧食物資充裕的地方。已將安置處地址放在網上，可隨時查找。如碰到困難，就近尋求幫助。也請大家儘量分散前往，避免安置點過度擁擠……”
希寧撇了撇嘴，幹得不錯。
目前儲備糧足夠全國吃上一年，唯一難點就是運出去。要知道零下六七十度的極端氣溫，車輛無法動彈，而任何露在外面的皮膚，馬上就會被凍傷。到時怎麼把作爲救災糧的儲備糧送到災民手裡？
索性趁着現在車還能動，索性把人送到儲備糧倉附近，以保全更多的人。
電視上畫面一轉：“北方地區雪深一米，最深達一米五。因積雪導致高鐵停運，鐵路部動用了所有K、T、G等列車，運送糧油、棉被帳篷等物資，目前共計三十萬噸……”
這種俗稱綠皮火車的普速列車，由內燃機車牽引，對軌道要求低。之前在西伯利亞冷空氣下，零下四五十度照樣能通行。
敲門聲響起，希寧去開門。
是指導員，而樓下已經傳來喧鬧聲。
“正在將樓下的住戶搬到樓上，你這裡可能也要……”指導員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
“應該的，要不要想進來坐坐？”
指導員想了想，走了進來。
希寧趕緊關上門，時間長了，裡面暖氣就要跑光了。
看着電視裡的新聞，當下也沒其他人，指導員說道：“我們向上面覈實了一下……怎麼說呢，就是太陽變涼了，讓地球溫度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