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的時候，馬德意才哼着小曲從外頭回來，手裡拿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身旁還跟着一美嬌娘。
不是旁人，正是燕媚兒。
燕媚兒整個人都依在馬德意身上，馬德意幾次想輕輕推開但是都沒辦法，心道這女人就跟飴糖一樣，冷的時候還有幾分硬，跟了人之後就完全軟化粘着你。
大年初一，帶燕媚兒回金陵宮，馬德意算是帶着女人與各位同仁正式見面。
議事廳內裡擺開陣勢，門子兼大廚趙子云看到金陵宮各位出來後，一片熱鬧。
方纔他在廚房一陣忙碌，不敢說金陵宮不好，就是覺得這個地方沒什麼人味。
但是女人一來，完全不同，趙子云想笑，卻怕未來師父梁山看到，憋着，於是表情有些僵硬。
“小趙，你怎麼呢？”梁山問道，瞧着這傢伙不對勁。
趙子云搓了搓手，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得去再熱菜。”說着，趙子云一溜煙跑了。
燕媚兒好好地坐着，被趙子云這麼一弄，有些扭捏起來，趕緊就站起來，紅着臉。
“燕姑娘，你這是？”
“男人喝酒，哪有女人上桌的份？”燕媚兒神情略帶些不好意思之色。
先前馬德意回來了，不用大叫，裹挾着香風，金陵宮這三位就都知道馬德意帶着女人回家了。
梁山招呼着衆人在大廳擺開陣勢，沒高沒低、沒主沒賓這般地圍坐着，小七與項叔雖有些奇怪，但也沒往心裡去。
馬德意見自家帶回來的女人可一同落座，自然也沒什麼意見，瞧得最彆扭覺得最古怪的就是趙子云。
男女是不同桌的，這是規矩。
梁山反應過來，其實在修士界這些都也不怎麼講究了，趕緊說道：“燕姑娘，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坐下坐下。”
小七卻鬱悶了，因爲燕媚兒那句話，分明不把自己當女人，什麼叫“滿桌的男人”，想當初，咱也是被人垂涎欲滴的美人兒。
若非如此，咱也不會被髮落到這金陵宮來？
燕媚兒看着馬德意，直到馬德意點頭才盈盈一拜，道：“謝過宮主！”這才坐下。
馬德意決定帶她回金陵宮，燕媚兒從一開始的興奮到見到金陵宮時心中微微的失落，這些細微的情緒變化都被她善於僞裝的臉遮蓋起來。
衆多恩客中，燕媚兒最後挑中馬德意自然有她的道理。
這樣的老男人知道疼人，精力又遠勝年輕人，詩詞功夫又好，手頭上似乎也從來不差錢，關鍵對自己是真好，還有一點，馬德意這個人非常有氣質，有氣場。
氣質與氣場之類的，當然是女人的直覺，燕媚兒心裡自然當馬德意是萬里挑一的人物。老馬行事放蕩不羈，頗有山中隱士風範。
這時節，對於秦淮河兩岸的女兒而言，最吸引人的不是才子，不是貴人，而是山中的隱士。
燕媚兒自然就迷上了老馬。
聽馬德意常說起金陵宮，卻從未帶她去過，不滿同時燕媚兒心裡會做一番預想。
真見着了這金陵宮，是這麼一個破落而偏僻之地，燕媚兒當下就有些失望。
原來只是一個醫藥館，原來相公只是個窮大夫。
不過失落轉瞬就沒了，燕媚兒想起馬德意這麼兩年來對自己的好，下意識摟男人更緊。
回金陵宮見相公的同仁們，這麼寒酸之地，自然就更襯得自己豔光，也算是給男人長臉。
見着梁山，燕媚兒卻是沒看出什麼不凡了。
這樣一個年輕後生，居然居馬德意之上，燕媚兒心裡自然有些不爽起來。
大家圍在一起都落座，自己也有位置，燕媚兒觀感自然又好起來。
燕媚兒雖然自視其高，但不在自己的主場，形勢自然不願意。
在她的梅花小築，恩客進了這個門，無論什麼身份都是要對她大獻殷勤，但是出了門，婊子就是婊子，馬車是不能做的，只能做牛車，而且絕對不能走中道，只能在旁邊走的。
這就是規矩。
這時代很少發生扮豬吃老虎的事，因爲你的穿着，你的駕乘無不說明你的身份。
譬如街頭吵架，一擡頭，看你衣帽，高老子兩級，無論對錯，趕緊道歉走人，惹不起。
所以，落座這個問題看似是小問題，其實是大問題。
燕媚兒嘴角抿出笑意來，感覺到受尊重。
梁山忽然有些恍惚，想着這時節，花月影在六皇子府邸有可能賞花賞雪之類的，心頭頓時有些不爽。
念頭閃過之後，梁山很快恢復平靜，擔心花月影，其實還不如擔心那六皇子。
眼前的女兒，千嬌百媚，更重要是有一種發自骨子裡的柔弱，相貌不是最佳的，但這氣質的確是惹人憐愛，馬德意倒是好眼光。
“我們這了，沒那麼多規矩，大家在一起就是兄弟姐妹，這樣，我先舉個杯！”梁山說道。
桌上就一青瓷的小杯，觸手略感粗糙，酒杯裡已經倒好了酒，金黃色，酒香微微散逸，梁山端了起來，道：“祝大家新年都有新進步。”
梁山這麼一說，馬德意趕緊給燕媚兒一個眼色，兩個人端起酒杯。小七也端起酒杯，覺得這新宮主說話古怪，卻又意思明白。
哧溜，這邊項叔已經一仰脖，他倒是乾脆利落，直接幹了。
“幹！”梁山很豪氣地說道，心道，建康城金陵宮的日子正式開始。
趙子云在廚房悶了半天，想起燕媚兒是誰了。
這是梅花小築的當紅妓女，應該排名第二。
趙子云也去過梅花小築，但是燕媚兒這等級別的自己上不了手，也就找面相俊秀一些皮膚好一些的女子歡好一夜罷了。
聽說不少人打燕媚兒的主意，坊間傳聞這女人有絕技。
至於什麼絕技？那就是誰用誰知道了。
她居然跟這馬德意到金陵宮來，看架勢有從良嫁人的趨勢。
趙子云也沒多想，從廚房裡轉出來的時候，梁山招呼他也坐下，不要再弄了。
趙子云哪敢，說廚房還有菜需要熱，趕緊鑽回廚房。鍋滋滋的響，趙子云忽然發愣，想往年過年的時候，他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