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掛斷電話後打給田瑤, “你去打聽一下韓森縣長住在哪個醫院,然後代表公司去探望一下。等我回X山,再去看他。”
常玥說不知道韓森幾時才能清醒。黎夏追問了一番, 她才說醫生說有可能撿回一條命也會變成植物人。
韓森才三十五不到, 正是在仕途上大有可爲的時候。
真是想一想都讓人心頭髮堵。
但這起車禍如果不是意外, 策劃得也未免太周全了。
田瑤楞了一下, “黎總, 韓縣長他怎麼樣了?”
消息還沒有在官面上正式通報,但民間傳言紛紛。她問老公和舅舅,都說懸。
“對, 人已經送進普通病房了。你好好去慰問一下他的家屬。”
“好的,我知道了。”
韓縣長是在她們公司剛起步不久就施以過援手的人, 現在自然應該去探望。
黎夏摁斷通話, 坐副駕的趙明亮扭頭問道:“黎總, 韓縣長他......”
除了最初的幫助,在自治縣驗收學校的時候大家也稱得上一條戰線上的戰友了。
“車禍重傷, 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黎夏的心思完全沒放在彭志歆搬到那個70平套二的小房子裡住上。
反正她是去擠她父母,又沒擠到她。再聽了韓森的消息,她直接把這茬事都給忘了。
彭嬸想聽她表態說什麼,那自然是一句都聽不到的。
這會兒,黎夏表情嚴肅, 她也不好問。
彭志傑道:“能搶救回來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醫術在進步,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出現奇蹟了。”
黎夏道:“但願吧。其實上次從自治縣離開, 我就提醒他注意自身安全。我當時要不是隨身帶了十幾個保鏢, 學校的質量問題又容不得半點差池, 我都不敢輕易和地頭蛇叫板的。”
她那次那麼強勢,主要還是因爲自治縣的學校就是給地震帶探路的, 她軟弱不得。
而且,她是隨時可以撤的。韓森卻是要常駐那裡。
高市長準備整頓自治縣的治安,是打算讓他這一屆之後接老書記的班再幹一屆的。
他肯定是觸犯到一些人的根本利益了。
到了相熟的飯館,周翔停了車。他打電話訂了位置的,一行人直接上樓去包間。
這是一家四川人開的飯店,口味相當的地道。
酸菜魚、椒麻雞、□□、青椒肉絲、水煮肉片、香蔥炒雞蛋,還有幾樣時蔬。彭叔吃得鼻尖冒汗,吃完一碗還讓服務員添飯。
顯然還是家鄉味最對他的胃口。
他問黎夏,“那個韓縣長你覺得是被人算計的?是你上次在自治縣驗收學校的後續麼?”
黎夏點頭,“韓縣長之前也是虛與委蛇,畢竟沒找到突破口。那次的事幫他撕開了一條口子,當時一個縣的官場都大地震了。這又過了半年,我覺得是那些人下毒手了。”
彭叔道:“那他是個好官。你吃飯吧,都沒吃幾口。別發堵了,既然都要嚴打了,肯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的。”
彭嬸給黎夏舀了一碗湯,“對,趕緊趁熱吃。你這生意做得好驚險。”
彭志傑道:“我做生意一路走來其實也挺不容易的。只是不想你們擔心纔沒有說而已。就高雷他爸上次夥同外人換我鋼筋那次,弄不好鬧出來我也得進班房去的。”
別以爲他真的多容易,就覺着他該扶持姐姐一家。
父母善忘的忘了這件事,他就提醒一下。
彭叔、彭嬸的臉色頓時也不大好看起來。兒子和女兒,他們手心手背都是肉。
兒子和女婿,那自然是偏向兒子的。更何況確實是女婿做錯了,兒子還法外容情沒有告他。而且還給姐姐一家另找了一門挺好的營生才讓他們離開自己公司。還要不滿,還要得寸進尺那是太過分了。
本來做生意就不容易了,你自己人還這麼坑自己人。
車子開到清和園,彭志傑和黎夏回套三那邊,趙明亮和鍾勇搬行李。
周翔則幫彭家父母搬行李上樓。
門打開,彭志歆把父母迎進去,“小周,謝了啊。”
“志歆姐你不用客氣。那彭叔、彭嬸,你們休息,我先回去了。”
彭志歆把家裡收拾得很乾淨,“爸、媽,你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呃,你們是要住這邊麼?”
套二的房子,他們夫妻一間,孩子一間,沒空屋了啊。
阿杰那邊那套不是套三麼。
彭嬸沒好氣道:“我們不住這邊住哪邊?這是你弟給我們買的房子。現在又是屬於黎夏的。借你們一家三口應應急而已。這都一個半月了,給我找房子搬出去住。”
“媽你怎麼這樣啊?就不說他們那邊是套三,他們還有一套大別墅呢。”
彭叔道:“套二套三跟你有什麼關係?大別墅又跟你有什麼關係?現在就出去找房子,城中村那麼多房子。限你兩天之內搬出去!老太婆,我們進屋休息一下。”
彭嬸點點頭。
“哎——”真是虧她還定了飯店今晚給父母、兄弟、弟媳婦接風呢。
彭志歆跟了進去,“爸、媽,這房子屬於黎夏是什麼意思啊?她不讓我們住啊?”
彭叔正準備脫衣服,便停了手,“你怎麼門都不敲就進來了?房子屬於黎夏,就字面意思。阿杰去年錢不湊手,黎夏掏了兩百多萬給他。那他還能直接收了就是了?就把房子過戶給黎夏了。你們兩口子對阿杰不但沒有絲毫幫助,還差點把他坑進班房。還有臉跑來他的房子裡住?”
彭志歆道:“這件事要說多少次啊?那不是因爲阿杰也不至於有人算計孩子他爸。”
彭嬸不高興的道:“合着還是阿杰連累了你們啊?”
“是孩子他爸不對,咱們不說這個了。他去年差什麼錢啊?他訂婚給黎夏買首飾就花了一百多萬。他們買大別墅首付也花了兩百多萬......”
彭志傑用鑰匙開門進來,“買別墅的首付是黎夏出的,有轉賬記錄。買首飾的錢是我跟郭淮借的。再說了,我的錢怎麼花還要向你交代啊?我去年投資了郭淮的公司佔了10%股份,工人的工資我都差點發不出來。你們兩口子問過一聲麼?好歹黎夏當初開超市進貨,還是她父母、哥嫂、表哥表嫂湊的錢呢。你們給我湊過一分麼?”
會哭的孩子纔有糖吃。他之前不訴苦、不抱怨,倒是做錯了。
他在房間的沙發上坐下,“你趕緊搬走啊,不要在這裡擠着爸媽。”
彭志歆道:“你也要我搬走?”
“什麼叫我也?黎夏才懶得理會你們搬不搬呢。”
她只會在這事上記他一筆。處理不好,扣分。
他算是知道她爲什麼說要試婚了。
試婚遇上這樣的事多了,她厭了、煩了,隨時可以抽身就走。
不像黎琪,又要顧及多年夫妻情分,又要顧及離婚影響孩子成績。
彭志歆道:“我買的房子爛尾了,還必須按月供房。再租房子,壓力很大。”
“我給你們弄的工作室,足夠你們的基本生活了。你們自己把日子過成這樣,就不要想着再享受。而且,你買到爛尾樓了,要我負責任嗎?”
彭志歆道:“說什麼她懶得理會,不是她和你吹了枕頭風,你會這麼絕情嗎?”
“我是怕你擠了父母。我給他們買房子是想他們在深圳能住得舒服。還有,你不要瞎說,沒有什麼枕頭風這回事。我跟她是一人住一個房間。另外一間兩個保鏢住。”
彭志歆撇嘴,她纔不信他們氣血方剛的共處一室忍得住!
彭叔道:“黎夏的心思壓根就不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頭。志歆,你如今怎麼變這樣了?你們以前在鄉下種田,那日子不苦麼?一年到頭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來了深圳,你倆一個給阿杰管食堂,菜錢你撈一點就不說了。管採購的不撈纔怪了。你弟本來當時也有貼補你的意思。你老公更是,居然夥同外人來坑阿杰。他讓你們離開,也託關係給你們弄了個複印、打印的工作室。我去深大偷偷看了幾天的。按你們牆上貼的價目表,你們一天起碼有兩百進賬。你供房一千多,租房幾百。再算上孩子讀書,平時過日子。足夠了!你不要這山望着那山高,你弟有今天是他奮鬥來的。又不是我傳下的家業。就算是祖傳的,跟你個嫁出去的閨女也沒關係。”
他當時是不放心閨女的生計,這纔會偷偷去學校看了幾天。
大學裡這樣的工作室還少,學生是源源不斷的去複印、打印。他拿本子記着數,看過他就放心了。
兒子做得夠厚道了!
現在的一切都是女兒覺得兩姐弟之間貧富差距大了,心態失衡造成的。
人黎夏身家上億,肩頭擔着上萬人的生計,有空計較她們住進來?
彭志傑道:“你打電話把你老公叫回來。你們今天就搬出去,找不到房子你們去住五元店。孩子可以過幾天安頓好再來接!”
五元店就是五塊錢一個牀位集體房間。人員流動很大,很多剛到深圳打工的人都住這裡。
租了房子或者工廠有宿舍,就會搬走。
想撬他牆角的人可不少,他姐還這麼拖後腿。
彭志歆被她爸說了一頓,眼眶有些發紅。又聽到弟弟下最後通牒,扭頭出去客廳打電話,把她老公叫了回來。
兩人迅速收拾好東西。
她老公道:“爸媽,我們這就出去找房子,行李先擱客廳吧。你們先休息,晚上六點半我們在小區門口的飯館給你們接風洗塵。阿杰,叫上黎夏一起來。“
彭志傑點頭。白住了他房子這麼久,請一頓客也是應該的。
送他們出門,他把大門關上,然後對主臥裡的父母道:“不要再有下次了。你們這樣慣着,我姐她想法只會越來越左。哪有因爲兄弟有錢了,就連老公帶孩子都帶回孃家長住的?她要回來暫住,行啊,除非是她離婚了或者守寡了,一個人帶着孩子過不下去。爸也說了,我給他們找的營生不錯。爲此我還欠了人情得還呢。也不知道她那個老公有什麼好的,還捨不得。她離了,我肯定能給她介紹個好的。”
跟他父母不能說什麼這我的房子不能讓他們佔了的話,就只能從老一輩遵從的老規矩來說。
彭嬸看看他,“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啊。不說她了,你真的沒跟黎夏......”
“沒有啊。”
彭嬸拿起牀上的抱枕砸過來,“你真是沒用啊!那你們下午老出去是幹嘛去了?”
“看電影啊,壓馬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