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杯盞破碎的聲音在這四散着細雨和淺淺歡笑的溫馨小屋內顯得格外突兀。
“怎麼了,玖~”盈盈顯然是被驚嚇住了,手捂着嘴驚恐地看着眼前男子。
葉玖的手按在桌子上,陶瓷杯子碎了一桌,一些掉到地上,落在桌子上的那些已被他的血液所浸染,劃傷的手背,血色小蛇一樣蜿蜒的細流……就是我看着也有些驚心,更別說是看上去就嬌生慣養的盈盈了。
“沒事兒吧,玖~”司朗走過去看他的時候,盈盈已經拉着他的手心疼地凝視着,眼裡盈滿了疼惜,淚花點點。
我也跟了上去。
“怎麼搞的?”我發誓我沒有責怪他不小心的意思,可他們都用責備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無地自容。
只好閉了嘴,不好意思再吭聲,只怕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誰。
“它還在流,怎麼辦,怎麼辦呀~~”盈盈晃着葉玖的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她再這麼晃下去本來沒多大事兒的也要給她整出點事兒來。
“門診肯定都關門了,快問問這店裡有沒有紗布什麼的~”司朗說做就做。
“司——”葉玖果斷叫住他:沒事兒,我們回去吧。
怎麼覺得他的聲音沉下去那麼多。弄得一路上幾人無語。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個幾乎無人的十字路口,葉玖對盈盈揮揮手:你回去吧~
“什麼?”盈盈似乎沒大明白他的意思。
葉玖臉色不大好看,司朗見勢不對,忙拉過盈盈:盈盈,這樣的,玖今天可能不大舒服,要急着回家。這樣吧,今天我送你回去吧~
他回頭看我一眼,溫柔地說:雪兒,你快帶玖回家,給他把手包一下。
要我給他包傷口?我瞟了葉玖一眼,看那鐵青的臉色,跟誰欠他500萬一樣。不過,礙於司朗的面子,還是很違心地點點頭,把這燙手山芋接了過來:好吧,司朗,包紮的事兒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地去送盈盈吧~
誰知道跟他一起要說什麼,一直都微仰着頭板着臉,把我當做空氣對待,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這麼過了一會兒,我還是忍不了了。
“喂喂,那個,你的手還好吧?”這條街即將走到盡頭,不遠處是簡單陳舊的走道。霓虹不再,幽暗籠罩。
他也沒有看我,冷冷地答道:死不了~
有這麼感激別人的問候的嗎?真是好心沒好報!
拐入走道後越發覺得冷暗,我看着身邊唯一的人,雖然確實很惱人,可他也算是個人,現在只有他能跟我說話了。
“一會兒回去包一下就好了。”既然說出去了,也沒指望着能從對方嘴裡聽到什麼好話。可氣的是,這回他居然連話都不說了。
氣死我了!
經過過道,再往右拐100米就又進入了娛樂城。又是一個繁華的不夜城。奇怪的是走的時候覺得這段過道很短,現在卻變得如此冗長。
沉默,時間和空氣的凝滯讓人悶得發慌。
冷不丁地,他突然冒出一句:你喜歡司朗?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問的是我喜不喜歡司朗?這個問題自己還沒考慮過呢。他問這個做什麼。
“你喜歡他。”這次用的還是肯定的口氣,連眼神都如石頭般堅定。
別別別。我自己都還沒考慮好呢,你倒先給我下了結論。
“你這個~#EECFAFcfew!”他又轉正了頭不去看我,嘴裡罵個不停。雖然知道他不會說什麼好話,可這說出來的話也太難聽了吧?我不得不氣憤地頂回去。
“神經病!”我怒髮衝冠,止步不前。
他看着我,接受了一分鐘的眼刀刺激後,嘴角慢慢地咧開一個弧度。他居然——笑了?
我氣成這樣,他居然還在笑!笑什麼?笑我終於被氣得直哆嗦了嗎?
“那就好~”這句話更是沒頭沒尾的,讓人滿頭霧水。
“那我們回去吧~”咦,態度轉變這麼快?剛纔那個冷面冷心,一路上話都不肯搭上兩句的混蛋這會兒居然拉過我的手拖着我往前走。
雖然臉上只是比原來輕鬆了點,並不見有多麼的歡快,可這也很讓人奇怪了。
不管怎樣,我也沒有那麼生氣了。
又到了那個娛樂城內的屋子,趁着葉玖開門的當兒,我提出了一個心裡早有疑惑的問題。
“這裡就是你的家嗎?”他爲什麼會住在這裡?“是因爲經常在這裡表演嗎?”
他停住了開門的動作,擡頭定定地盯着我,突然嘴角一斜,詭異地笑了:嗯~
笑那麼古怪,教我怎麼相信。
咔嚓~門開了。
葉玖推開門,轉過頭來:“看什麼看,你說對了啊,還不進來——”
對了就對了嘛,笑那麼奇怪做什麼,跟騙人似得。
我彆彆扭扭地走進屋裡。
他背對着我正在找東西,櫃子都快見底了,東西碰撞着摩擦着嘩啦啦響。
實在是受不了這噪聲的污染,走上前去想要幫他,還未走到跟前,他就轉過身來,揚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我:“紗布找到了,幫我包紮一下~”
我看着他手裡的白布,果斷搖頭:不會,沒包過!
再轉過頭來,他臉色果然陰了下來,收了手問道:“你是不是女的?”?騙你呢,這都相信,豬頭!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呀。好歹我也活了這麼多年了,能連包個手指頭都不會嗎。
我盯着他,目睹了他的臉色從陰沉轉爲帶着曖昧笑意的全過程,這一轉變太詭異,讓人挺難適應的。
他突然靠近過來,垂下頭在耳邊低聲道:哦,我都忘了,你怎麼可能不是女的呢?我們都已經……呵呵~~~
帶着戲謔的爽快笑聲把我活生生地從低柔嗓音和撩人呼吸音中給拽了出來,肺部開始冒煙,七竅開始流血,我拎着拳頭去砸他,又給他輕巧避開。真是討人厭的靈敏!
“討厭!”氣惱自己的無用,一怒之下要去拉門離開,他又去拽我,結果是門把還沒夠到就被拽住手腕無法向前移動,傾盡全力向前靠近,指尖還是離那金色的小東西有一定的距離。
“噯噯,你放開我!我要出去~”
“喏~”他揚起受傷的手:你的任務還沒完成,這就急着走了?
成成成,我給你包紮,給你包一下不行嗎?
“先放了我再說。”我仰起頭看他,只不過包個手指頭而已,從來沒有給別人包紮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呀?不就是撕了布在手指上纏一圈、再纏一圈、再纏一圈……
那傢伙伸出手,我捏過他的手指一看,乖乖,這指頭也是象牙白色,瓷白無暇的。順着手指往上看去,手臂到脖頸,無一處不是潔白的象牙色,像冰山上的白雪,未染半點塵埃。只有那裂開的傷口,因爲是受傷時間較短的緣故,紅的鮮豔。
算了。給他包一下吧。反正這手指也挺好看的。
於是我開始了第一次的包紮手術。
纏呀纏,纏呀纏~纏了一圈又一圈。
“喂喂喂,你纏夠了沒有~”他似乎有點不滿意,要不怎麼會是這種語氣。
“不夠不夠~”我如實表達自己的思想:要再包得嚴一點纔好。
這可是我的第一次包紮手術呢,一定要做好,不僅要做好還要做得超級好。所以我要包得嚴一點,再嚴一點!
“你看不過去就不要看!”我將他的臉推向一邊,自顧自高興地繼續忙活起來。
好了,大功告成!我揚着他的手高興地宣佈着勝利,門也恰在這時開了,像是在慶祝我的成功。
莉莉一臉煞氣地站在門口,臉色極爲難看。
她盯着我和葉玖看了一會兒,目光直直地定在葉玖臉上。
“你怎麼回來了?”這句話語氣聽似很平,但像是隱忍着極大的怒氣。
“嗯嗯,我回來是——”
“誰讓你回來的!不是不談了嗎?不談了就滾出去呀!滾出去,滾出去!”那女人又開始撒潑了。
拳頭也跟着雨點般落下。未免遭受誅連,趁兩人鬧得正厲害,我悄悄地往門口挪了挪,想溜。
貼到門沿了,再一轉身就出去了。臨走之前再瞅一眼葉玖,那傢伙被打得好可憐~嘿嘿~白白了,主唱,你在這兒受罪吧,我要去逍遙快活去。
汗,我是不是錯了,爲什麼我臨走前要再看他一眼,更不可思議的是爲什麼他能在如此緊迫的逼迫下還能用看着我~
那雙妖眼中明明寫的是:想溜,沒門兒,要受罪你也得和我一塊兒受!
想得美,有罪你自己受吧,我可幫不了你~我現在就走——
該死的!當手腕上又有重力落下時,我就知道倒黴的事兒又降到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