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綠兒走後,秦若九這才收起方纔的淺笑,她臉色冷凝的望着窗外,再次笑了。這次的笑有些瘋狂,有些悽絕,甚至充滿了無盡的悲涼。
這是在人前看不到的笑,這是在人前看不到的絕望,這也是人前看不到的悲傷。
她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親手被自己的夫君逼上絕路,她還能安然淡定的存活下去嗎?
那一刻,她毅然走下榻,披上一件如羽翼般修薄的輕紗,獨自端坐在棱鏡前,輕輕的勾脣描眉。
生前,因爲這張被人誤認爲絕世醜顏的臉,害她從未像個正常女子般梳妝打扮。死後,她是不是該把自己打扮得花容月貌,這樣也算彌補了生前遺憾。
鏡前,她帶着絕世的美貌,對着鏡前悽零的媚笑。
那清亮的眼睛裡閃爍着明月般的光輝,帶着一絲深深的憂鬱與徹骨的冰冷,令人一望便不由自主就失去靈魂。她用胭脂,輕輕的在眉心處沾上一朵淡粉色的蓮花,微微抿了抿薄薄的雙脣,一顧傾城的容顏,彷彿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
她國色天香,皓齒蛾眉只可惜卻紅顏薄命。老天待她不公,讓她如此存活着,也許死更是一種解脫。
戴上黑紗,她從鏡前站了起來。沒有穿鞋,如藕一樣白皙的玉足踏在地面,冰涼的觸感讓她知道,自己目前還活着。
門外,看守的小環和燕兒已經倚門而睡。
秦若九淡淡的凝望着她們,在心口留下一聲嘆息,轉身離去。
輕紗如霧,黑髮如瀑。帶着一絲義無反顧的決絕,就那樣的如仙子一般歸去。
是的,離開這裡吧。至少朝烈帝再也不會因爲她的存在,而傷害更多無辜的性命。
離開,至少她不必再承受着那些非人的痛苦,離開,會讓那些恨她的人,都不再計較。
腳步一陣匆匆。
朝烈帝和綠兒趕來時,正看到倚門熟睡的小環和燕兒。
朝烈帝快步上前,沒有說話。這時綠兒見狀,連忙嚇壞了膽的喚醒小環燕兒。
二人還正處在朦朧之中,才睜開眼睛就看到一臉陰沉的朝烈帝,當即嚇得臉色發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斷求饒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都是奴婢失職,奴婢該死……”
朝烈帝無暇顧及地上的她們,目光徑直越過閣內,朝裡面榻上的方向射去。
她醒了,她終於醒了,那麼這筆賬,是不是也該算一算?
“你們娘娘呢?”他面色冷峻,深邃黑眸猶含冰霜,身後跟着的數名侍衛,手持燈火皆站在身後。
小環嚇得顫顫巍巍的朝裡面一指,聲音如蚊:“回皇上,娘娘就在裡面。”
“你們在外面守着,朕先進去!”
“是!”
朝烈帝說完,負起雙手,邁着沉穩的步伐,一臉森寒之氣,冷冽的朝寢殿走去。
他想過所有一切的辦法,要懲罰這個女人,這個傷了他,又殺了他孩子的女人。他要在她醒來的第一刻,看到他的憤怒,看到他的威嚴。可是,他沒想到的是,他並沒有看到她的人。
鳳榻上,白紗飄渺,燭影交錯,蚊帳內卻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