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的勢力範圍是浙江和江北幾縣,正好被長江各隔開,浙江現處腹地,比較安全,是魯王的錢袋,江北處於清軍兵鋒之下,直面威脅,但也是魯王進取的堡壘,兩地互補之下,還是極有可能成就一番事業。
可這有個前提,必須是在大明內部穩定的情況下,一旦發生內戰,那兩地的短板也就暴露出來。
魯王在下令水師和浙江方面對王彥進行阻撓後,心中十分擔心,人立刻從淮安趕到崇明,以便掌控局面。
可是從海上傳來的消息,卻有些不妙,慫了多年的王彥,這次似乎硬了,而王彥一硬,魯王便下不來臺了。
此時,海面上兩方堅持不下,這讓魯王焦躁起來。
崇明城內,魯王在縣衙內來回踱步,一旁會稽籍的官員嚴我公見此說道:“殿下,歷次來,楚藩對內事都多有退讓,這次想必也不例外,卑職以爲只要我們強硬一些,楚藩必定會妥協。”
魯王現在是被這些浙江官員給架起來,心中十分鬱悶,“安慣例,就是按着慣例,孤現在才這麼焦慮,且天下實時變化莫測,哪有始終不變的道理,王彥這個慫貨,受氣的媳婦,這次必然是心中多年來受的氣,一下爆發出來,要怒懟孤王。”
魯王沒有聽嚴我公的話,反而問道:“派去聯絡唐王的人有消息傳來沒有?”
一員官員站起身來,說道:“回稟殿下,目前還沒有消息。”
魯王臉色寒了下來,都過去這麼多天,還沒消息,那便是擺明了唐王沒有見他派去的人,不願意參與進來。
“殿下,清軍最近以有異動,這個時候不能和楚王翻臉啊!”謝遷獨成一系,因爲出身的關係一直受浙系的排擠,他並不願意爲了浙江的士紳而和楚王的軍隊幹上一仗。
“謝侯爺是什麼意思?難道讓殿下這個時候退縮嗎?”一人立刻起身質問道。
謝遷卻不退讓,他沒讀什麼書,自從投了魯王后,被這羣浙系官員玩的團團轉,原本十多萬人馬,現在真正聽他命令的已經只剩七八千,他也很是窩火。
魯王見他們快要吵起來,不禁大喝道:“夠了,現在還要自己人先亂嘛?”
“殿下,在堅持三天,我看楚藩必然退讓。”嚴我公繼續說道。
魯王眼中冒火,“此次事件過去後,孤定然整肅內部,不能在由這幫人綁架。”
魯王雖惱,但又沒有辦法,他現在還需要浙江士紳的支持。
這時,堂外一員將領忽然來到,他站在門口,向裡面行禮稟報道:“啓稟殿下,楚王派人過來了。”
堂內衆人聽了微微一愣,轉而紛紛一喜,嚴我公臉上露出自得之色,當即拱手賀道:“殿下,卑職說的沒錯吧!楚王終究還是退縮,派人來與殿下協商。”
魯王心中亦是一動,忙轉身座回正堂,正了正身子,擡手道:“人到哪呢?快請進來!”
將領聞命,抱拳退去,不多時,一身四品官袍的夏完淳單手託着一卷黃絹,昂首進來。
魯王見是夏小隱,老熟人,有一份交情在,便以爲王彥想讓夏完淳憑藉與他的交情,進行協商,心中立時暗喜,可是夏小隱舉一黃絹,趾高氣昂是怎麼回事。
“楚王攝政,諭令,酌魯王三日之內赴京,接受內閣詢問!”夏完淳走到大堂中央,忽然展開黃絹,朗聲頌道。
堂內衆人見他舉着黃絹,跟個螃蟹似的拽得不行,已經微微皺眉,待聽他說完,一個個臉色頓時一沉。
魯王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要是聽了王彥的命令,他進了南京,恐怕今後想出來,就不容易了。
嚴我公判斷失誤,楚王根本不是妥協,而是強硬施壓,這讓他有些老羞成怒,立時拍案而起,大聲呵斥道:“殿下亦爲理政王,楚王憑什麼命令殿下?”
“憑的是楚王是攝政,憑的是楚王代表朝廷,憑的是諭令經過內閣審議。”夏完淳渾然不懼,大聲回道:“此令,一合情,二合法,三合道義,魯王殿下要對抗朝廷嗎?”
魯王座在正堂上,內心極度陰沉,嚴我公卻立時反駁道:“殿下爲朝廷親藩,太祖之後,豈會對抗大明。我看是楚藩想要以朝廷的名義,對付殿下,我等自然要維護太祖血脈。”
嚴我公也算急智,明白楚藩佔了朝廷的名義,他立刻劍走偏鋒,來談血統,魯藩就算血統再遠也是朱家人,而楚藩卻是徹徹底底的外人。
“親藩對抗朝廷的例子多的是,前有寧王,後有靖江。”夏完淳一把將擋在他身前的嚴我公扒拉開,沒好氣的說道:“你給我讓開,本官朝廷使者,你們輸了就老實點,夾着尾巴別露出來,本官是代表朝廷來問魯王殿下,你能做主麼?”
嚴我公一時無語,被氣得臉色煞白,身子直抖。
“夏小隱,這纔是你本來面貌,年少得志,驕縱輕狂。”魯王看着夏完淳,怒聲道:“這就是你對待親王的態度嗎?”
夏完淳年少多才,內心自然有傲氣,但歷次與魯王會面都表現的相當得體,魯王也十分欣賞他的才幹,幾次露出招攬之意。
“不敢!”夏完淳向魯王拱了拱手,“下官對於一心爲國,抗擊東虜,親臨前線的魯王殿下,敬仰倍至,但對於目無王法,爲一幾私利,置百姓於水火的魯王殿下,深感不恥,心中自然難有敬意!”
魯王聽了臉上一紅,面子上過不去,隨即大怒,“孤王一心爲大明江山,祖宗基業,何時爲一己之私?你這是污衊親王。”
“那殿下爲何令浙兵阻攔朝廷查抄不法商賈?內閣現在就要以此事來詢問殿下。”因爲炒糧之事,夏完淳作爲應天知府,壓力也很大,被這羣人搞的兩個多月沒有休息,他內心自然有的是火氣,因而沉聲說道:“殿下,事到如今,不是講面子的時候,還是隨下官走一趟南京吧!”
本來這事魯王不插手,也就那麼過去了,王彥並沒有理由來治他,但他動用浙兵來維護不法,便給王彥治他的理由。而魯王雖然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不能不出手,小弟出了事,大哥不出頭,今後他還怎麼混。
去南京?去向王彥請罪麼?求得他的原諒?魯王還真拉不下這個臉,“這件事,有浙江人蔘與,孤只是按制接受此案,先在浙江審理,以免有人藉機排除異己。讓本王去南京,恐怕這個理由不行。”
夏完淳微微一笑,“如果殿下不配合,那朝廷便只有按着朝廷的法度來辦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在威脅本藩?”魯王眉頭一挑,臉色一寒。
夏完淳笑而不答,而正在這時,一名官員倉皇的從外面跑來,他在門口摔了一跤,匆匆拿起一封信件,連官帽都未撿,便跑進大堂,“殿下,大事不好了,兩路五忠軍開進浙江,逼近餘杭矣!”
魯王聽了這話,驚得整個人,一下頹坐下來,堂內衆多浙黨,也一個個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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