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人集合,還能訓個話;一萬人集合,估計能聽個響;十萬人集合,只能看個影。
萊蕪軍營的大操場,隨着一陣“噠嘟嘟嘟...”的緊急集合號,一千名軍官齊刷刷的列隊齊整。
朱由檢拿着一個比他腦袋大三倍的硬紙喇叭,半張臉都埋進喇叭裡面:“我代表大明兵部,宣佈任命。”
這樣的儀式是必要的,哪怕再枯燥,也是一種榮譽。低下的軍官們顯然都莊嚴,且興奮異常,一個個都帶着期盼的神情望着朱由檢。
臺下絕大多數人,都是底層的百姓,當官對於他們來說,以前是不敢想的事,何況還是有官方認可的官職。就連李巖的部下也都一樣,以前是跟官府對着幹,也沒想過有一天會當官。
“你很羨慕啊?”陳子龍看鄧之容偷偷的趴在伙房的門框上眼巴巴的看着操場。
鄧之容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如果不是自己失誤,或者現在站在最前排的就有他一份。“當然了,我以前還是團長呢。”
“團長好像是最大的軍官吧?”陳子龍纔來幾天,還是沒搞清楚部隊裡奇怪的軍官稱呼。
“不是,旅長才是最大的。一個旅長管着四個團呢。”
陳子龍想了想,覺得不對:“應該有比旅長還大的官。”
鄧之容白了他一眼:“當然了,司令就比旅長大。”
“我是說,現在有十五個旅長。太多了,應該會有比旅長大,比司令小的官。”陳子龍碼了一摞煤球,沒看鄧之容,隨口就說。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司令不可能直接指揮15個人,這不合常理。是應該有比旅長大的官。”鄧之容若有所思,他發現這個新來的傢伙好像比他聰明,看問題一看就透。
“你想不想當那個比旅長大的官?”陳子龍繼續碼煤球。
“我還有機會?”鄧之容雖然覺得陳子龍有才,但是不覺得自己還有機會,至少自己沒這份自信。
“這裡面任何人都有機會,除了兩個司令之外。”兩個司令是朱由檢和李巖。甚至連李年和紅娘子,都只是在負責後勤以及軍械製造。
“那我應該怎麼做?”鄧之容心裡不報期望,但不代表不去幻想一下。
陳子龍看着鄧之容說:“你膽子大不大?”
鄧之容一翻白眼,輕蔑的說:“這軍營裡誰不知道我外號鄧大膽,年初在東昌府的時候,我帶着十幾個人就直衝闖軍騎兵軍陣。”
“那你等會就去司令哪,請求調去安東衛,就是這裡。”陳子龍一邊說一邊用火鉗在地上畫了個大略的地圖。
鄧之容看了一眼,不解:“爲何要去這裡,離海州很近啊。”
陳子龍玩味的看着鄧之容,也不多解釋,丟下火鉗就忙別的事情去了。鄧之容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地圖,半響才醒悟過來。
劉澤清的淮安府地盤其實不大,但是都很富。主要的城市就三個,淮安,鹽城和海州,海州就是連雲港。
鄧之容不傻,朱由檢想要收拾劉澤清,這是隨便一個關注局勢的人都能猜的出來的事情。山東兵南下,暫時是不會直接接觸高傑部的,你們第一個要佔領的城市就是海州。
陳子龍這是想讓自己佔得先機,替朱由檢當前鋒,而且這個前鋒還得是個惹事的主。
想通了這些道道,鄧之容轉身就朝外跑。操場上,朱由檢的訓話已經接近尾聲,軍官們也都一個個的拿到了委任狀,還都沉浸在喜悅當中。
左看右看,終於等到朱由檢走下臺了,鄧之容找了個機會湊了上去:“司令,不知道今晚想吃什麼,我特意留了幾個烤豬蹄兒。”
朱由檢看了鄧之容一眼,心想這小子從來不主動找自己,今天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說吧,你有什麼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少在我面前耍心眼。”瞪了鄧之容一眼,朱由檢想看看他能說出個什麼花兒出來。
鄧之容搓着手,嘿嘿一笑:“司令,給我一個連,我去安東衛招兵去。”
朱由檢一愣:剛剛自己的確還在想派誰南下,怎麼馬上就有人自薦來了。這小子難道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成?
“你能在安東衛招多少兵?”
“一萬。”鄧之容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口,倒是把朱由檢嚇到了。一萬兵,可是不少,這小子哪來這麼大的口氣。
“安東衛恐怕沒那麼多兵給你招吧。”
“海州有啊!”鄧之容嘿嘿一笑,玩味的看着朱由檢。
這一下輪到朱由檢愣神了。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這小子難道最近蒸饅頭把豬腦殼蒸開竅了?
“你那個火頭軍連這兩天是不是進了新士兵?”朱由檢轉念一想,這肯定不是鄧之容的主意,打死他也不相信這榆木腦殼這麼靈光。
“是有一個新兵,叫陳子龍的。”
“哦,那就不奇怪了。你小子走運啊!”朱由檢這才恍然大悟,如果是陳子龍的眼界,能看到海州這樣的重要節點,自然在情理之中。
“那您是答應我去安東衛了?”鄧之容很高興,心裡美滋滋的。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朱由檢不答應也說不過去,總不能讓年輕人失望不是。嗯,其實朱由檢本身也是青年,按原來自己的歲數,實際比鄧之容還小。
“給你一個團,你去安東衛拉出一萬人的隊伍來。如果完不成任務,以後你就一直當大廚吧。”
“那我可不可以把陳子龍帶上?”
“想的美!我另外派個人給你。”陳子龍這樣的人才,派給一個團長當參謀,那是真浪費。想來想去,朱由檢最後把鄧之容的好基友鄭位和陳銘遇派給了他。
鄭位現在當着泰安州的知府,屬於地方行政官,跟軍隊其實是扯不上關係的。但是在朱由檢預設的防線裡,海州是一個必守的點,這裡需要兩個一文一武的守城人才。
鄧之容聽到沒有把陳子龍給自己,心裡有些失望,有些情緒的回到伙房。陳子龍看到他沒有高興的表情,很是奇怪,心想:難道我猜錯了皇上的心思?
“司令沒有同意?”陳子龍問鄧之容。
“同意了,而且還讓我帶一個團過去。”
“那你爲何還不高興?”
“我跟司令說要你跟我一起去,司令拒絕了。”鄧之容覺得,自己有好事能想到陳子龍,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陳子龍一笑,心裡明鏡似的,這皇上費了老鼻子勁兒對付自己,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使用。
第二天,鄧之容就官復原職了,不過還是代團長,因爲昨天的任命狀,沒有他的份。至於派給他的人手,朱由檢就直接給了任命狀的。
陳銘遇直接是副團長,鄭位是團參謀長。這是朱由檢第一次正式安排參謀長這個職務,至於之前的程先貞那個旅參謀長,當了朱由檢身邊作戰室的主任。
朱由檢是寧願相信鄭位,都不願意相信鄧之容,好歹鄭位那是能拉起幾千人隊伍的干將。真正有作戰任務的時候,估計比鄧之容靠的住。
至於陳銘遇,雖然不是軍伍出身,但是能當江陰三傑,當個副團長應該還是能夠勝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