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歐洲現在還真沒有可以讓大明惦記的東西,除了人口。
鴉片戰爭就是因爲東西方貿易的不對等,才導致英國要把鴉片輸入中國,以減小貿易差。
朱由檢當然也能意識到這個問題,所謂進流入對經濟也未必是好事。大明可以出口更多的商品,但是歐洲如果沒有對應的流入,勢必對經濟產生不好的影響。
所以朱由檢首先想到的是歐洲的人口,如果大明想引進人口,歐洲的白色人種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相反跟大明膚色相近的美洲土著倒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歐洲人用來幹什麼,當然是用來在戰場上當炮灰用。歐洲人沒有國家觀念,他們只追求金錢利益,自然是最好的僱傭兵。
1654年就這麼過去了,大明也沒有發生太重大的事件,一切平穩。時間很快進入1655年中。
朝鮮對日本的戰爭進入白熱化階段,雙方難分難解,你死我活。日本人在犧牲精神上是值得尊敬的,在朝鮮軍隊攻入日本本土之後,整個日本都動員了起來。
山娃子團的正對面,日本人已經發動了多次自殺式進攻。朝鮮軍隊已經傷亡三分之一了,山娃子從望遠鏡裡已經看到日本兵陣地上已經沒有什麼生機了,這才下令肉搏進攻。
然而,當朝鮮軍隊進攻到日軍陣前時,荷日軍陣地說立刻響起了喊殺聲的咆哮。日軍又一次發動反攻擊了。
一個日軍浪人一把保住了一個朝鮮士兵,然後引爆了身上的火藥,瞬間三個人化爲一灘肉泥。
“這種打法打下去,最後只怕這些朝鮮兵會受不了的。”作爲副團長的漢子提醒山娃子注意天氣變化。
“基礎理論不突破,整個行業的技術就跟不上來。同樣是槍管露氣的事,燧發槍的要求比栓動步槍的要求低得多。”朱由檢說。
“千年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改變的,能教格物之學的老師嚴重短缺且水平不夠,就算現在天天不睡覺現教也教不出來啊。”方以智補充說。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以前不重視格物,是因爲沒有發現格物的好處。要想讓格物之道發揚光大,在推廣上就必須有所傾斜。
現在朝廷拿下了南洋之地還需要鞏固,正好藉機發展造船業。造船行業需要用到大量的格物之學。
索性就朝這個方向傾斜,等到把下一代人才培養出來了,再從海里轉回來。教書育人是一個虧本的事情。朝廷以前爲了照顧讀書人制定了不納稅的政策,導致了大量百姓拿着土地投靠舉子。
這是弊端,不能因爲讀了幾天書就當霸王。以後朝廷的教育不能一味指望朝廷倒貼,要考行業來支撐。就先有造船業來支持適合造船技術發展的格物之學吧!”
朱由檢一口氣說得口乾舌燥的,趕緊端起茶碗猛灌。穿越也不是萬能的,大明就算是有朱由檢帶來一點後世的先進知識,也不能說整個社會就此大發展了。
什麼事情都可以跨越式發展,唯獨教育不行。一個時代如果沒有教育支持,想一下子就發展出幾百年的成就,那還真真是扯淡了。
“鍊鋼的技術發展現在很慢,老臣愧對皇上……”宋應星嘴巴蠕動幾下,有苦難言。
“別這樣想,宋愛卿已經做的很好了。”朱由檢趕緊勸住。
鍊鋼看起來容易,實則相當困難。爐溫的提高技術就是一個系統工程,從小爐到大爐也不是簡單的把爐體擴大。
很多小說裡寫鍊鋼,只要一實驗出來,然後一兩年鋼產量直逼二戰的米國,再過幾年中原大地就能跑火車了,而且還能從新疆修到中原,從河北修到關外。
胡扯!
能用小爐實驗出的鋼產量,怎麼支撐一條鐵路的用鋼量,建一萬座小爐子嗎?
鋼鐵洪流聽起來激動人心,可惜鋼鐵行業的發展整整經歷了幾百年,而且從技術層面上,人們很早就知道原理了。
“鍊鋼技術不能停,如果鋼材料不過關,武器就會落後。大明可以不裝備栓動步槍,但是不能不產鋼。”朱由檢一語成讖,這是他不敢鬆懈的技術發展。
四個人聊了很久,看似輕鬆愜意的一場話會其實決定了大明未來的政策基調。
大明現在步子邁得有點大,然而國內其實已經嚴重空虛了。要不是海戰這一仗打贏了,怕是虧空的厲害。
說到底,朱由檢使用了國債這個手段來暫時填補了虧空,但是央行發行的國債是五年期的。難道到時候朱由檢使用貨幣超發這種掠奪式的辦法,來堵這個窟窿嘛?
那是真不要臉的行爲。
現在的大明不同於後世,大明沒有工業規模,也沒有商業規模。貨幣超發,搶那些從地裡刨食的農民的血汗錢嗎?
大明必須在五年之內找一條適合自己發展的路子出來,而且還要填得上國債這個窟窿。
左想右想,實際上只有發展航海和海貿這一條路。再說明白點,就是搶荷蘭人的生意。只有把“海上馬車伕”荷蘭的生意搶了纔有可能得到這筆財富。
同時朱由檢說得也沒錯,大明沒有現代造船業,從教育和政策上向造船行業傾斜,一是幫助朝廷搶荷蘭人的生意;二是幫助教育業培養一批理工科的人才,因爲營造技術本身就是理工科的範疇,跟文科可扯不上關係。
其次,大明在商品上有着天然的優勢,搶荷蘭人的生意還是有底氣的。只要造船業跟上來了,相信海貿的發展會有一片新天地。
“皇上想如何發展造船業呢?”方以智問道。
要說大明現在的造船技術也不落後了,就算前一批戰艦造得有點粗糙,可那不是技術達不到,而是因爲時間不夠趕出來的活兒。
在這樣先進的造船基礎上還要技術傾斜,那會是什麼技術?
“造鐵龍骨的戰艦,或者包銅皮的戰艦。民用船隻要造得更大,航行更遠的大海船。”朱由檢說。
“什麼,鐵造的船,不沉嗎?”宋應星以爲自己聽錯了。
“是的,不光鐵龍骨船不沉,全部用鐵造得船也不會沉。”朱由檢說。
“這怎麼可能?”皇帝的話已經顛覆了他們幾個的認識。
“現在不可能是因爲技術不過關,但是你們可以先設計出靠蒸汽機驅動前行的船出來。”朱由檢又說。
“是在船上安裝水車的划槳嗎?”王承恩都聽得興起,加入了詢問。
“不,不是明輪驅動,是螺旋槳。”朱由檢覺得大明的力學沒有牛頓還真不行,螺旋槳的力學原理不是這羣人一下子能理解的。
皇帝拿出白紙,用筆勾勒出了一副草圖,一個簡單的螺旋槳的樣子畫了出來。
“這,可行嗎?”畢向東很有興趣。
“讓人做個模型試一試唄!”方以智說。
朱由檢當然知道螺旋槳肯定行,但是這種技術如果發明出來,大明的造船業又會向前發展多少。
“航海不只是造船,同樣還有海上的辯識方位的本事,比如六分儀。”朱由檢補充道:“要讓每艘船都配備一名能辯識海陸的領航員,這就需要大量懂得格物之學的人才。”
“朝廷強行推行嗎?”方以智問,他已經能感覺到如果這一條政策下來,許多人對學格物有興趣的,因爲這代表着一條生計之道,輕鬆不累。
“朝廷強行規定,也是爲了出海的人自身好嘛。”朱由檢的確是打算讓朝廷硬性規定的。
韜光養晦,將是大明未來幾年的主基調,目的就是等待人才的成長和國內百業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