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遲從樓道里出來,就看見白槿正定定地望着他,目光裡滿是冰涼。於是將還未進行完的通話,直接掛掉。
“顏遲,我們需要談談。”
“好。”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都沒有說話。
白槿看着男人熟練地拿鑰匙開門,然後聽到門後小白扒門的聲音。
她蹲下,摸了摸小白,並沒有跟往常一樣抱起它。小白見白槿不想搭理它,便喵喵叫着去了顏遲那裡。
顏遲也沒有理它,只是換鞋,沉默着坐在沙發上。
白槿給顏遲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了陽臺的靠椅上。小白歪頭看了看兩個人,然後躥到了一旁的貓架上,兀自玩去了。
“我需要一個解釋。”
顏遲繼續沉默。
有夜風從窗口吹過,白槿緊了緊自己身上的大衣。
“顏遲,你覺得耍我很好玩是不是?”白槿長嘆了一聲,“顏遲,我該繼續叫你總監,還是叫你總裁呢,顏大總監?顏大總裁?”
“我沒有耍你。”
“顏遲,你早就恢復記憶了吧。”她自嘲地笑了笑,神色有些暗淡,“當初在火車上,你的傷勢也不算特別嚴重,就算是後腦的血塊壓住了神經,這麼些天,也早該散了。”
“白槿。”
白槿聽着男人叫自己的名字,笑了笑。
“你看,你這個人,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一直都不肯讓我看看你的真心。”白槿垂下眼簾,“顏遲,我什麼都可以忍受,可是唯獨這一點,我忍不了。
你說你失憶,好,當初確實是我將你推到了地上,可是那也是你半夜想……”她頓了頓,沒有接着繼續,而是接着微笑,“你看,你也恢復記憶了,那就不要住在我這裡了,我們以後沒有關係。明天,我會將辭呈遞上來。顏遲您想接着做總監,或者回去做你的總裁,都將與我無關。至於,你曾經在我這裡住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
說完後,白槿沒有再看他,而是看了一眼玩毛球玩得正嗨的小白,“走的時候,記得吧小白一起帶走。我這個人活得太糙,小白跟着我,會受罪的。”
“你要逃嗎?”
“嗯?”
“賭約。”
白槿沉默了一會兒,“好,我會在元旦之後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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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我?”
“你叫我怎麼信你?”白槿反問一句,“顏遲,就算你再怎麼優秀,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個月,就將美時給擠出低端市場。我雖然不懂營銷這一塊,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Victoria很強,可是就憑着Victoria現在的銷量,想完全擠走美時,太難了。”
顏遲用沉默的目光看着白槿,沒有說話。
白槿被他看得心裡發毛,然後將話題帶了回去。
“你這種有錢有顏的男人,找一個優秀且美麗的女人太簡單了,你憑什麼看上我。雖然我平時自命不凡,但是我也知道我不是那種長得特別好看的女生,我一不好看,二不溫柔,三還特懶。如果我是你,我都不會喜歡我自己,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喜歡我?”
“有錢有顏?”顏遲微微眯了眯眼,聲線聽起來很是危險,“那你還不喜歡?”
白槿刷地一下就從躺椅上站起來了。
“可是那不真實!”她朝着顏遲吼道:“我是很膚淺,我特麼天天想着一個男神,對
我深情款款,對我言聽計從。可是我也深深地明白,那只是我的幻想,當不得真的。
顏遲,你看你這麼完美,這麼優秀,找哪個人不好,非要來撩撥我?我是對你心存好感,可是我也懂什麼叫自知之明!”
她冷笑一聲,“如果我答應你了,你是不是轉身就會把我給踹了?然後回到你的圈子裡,大肆炫耀你和灰姑娘,不,和一個虛榮女人逢場作戲的故事?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不在於愛或者不愛,而在於我們兩個所立足於這個世界的起點差得太遠。世界不同,何必強融?”
“若我偏偏要進入你的世界呢?”
“顏遲…”白槿第一次主動的,走到他的面前,擡着頭,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顏遲,放手吧,我們不合適。我不想以後你以後會後悔。貪戀一時的歡愉,最後厭倦了,對彼此都不好。”
“……”
顏遲突然笑了。
“白助理,如果是因爲害怕和自卑,大可不必。”他的瞳孔像是蘊含了整個銀河,正在發光,“你不好看,可是我很好看,在一起對下一代很好。你說你不溫柔,那我會試着溫柔。你懶,沒事,不想做飯了,大爺有錢請傭人伺候你。你看,我們在一起是多麼的絕配。”
“……”
這個人怎麼會如此自戀?
“如果你還在害怕,就…”
顏遲突然將白槿的頭給壓了下來,貼到了他的胸口。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頓時就從她的耳畔,傳入了她的心田。
“……聽我的心跳吧。”
“研究表明,男人只有在遇到,美麗的女人,或者自己喜歡的女人的時候,心跳纔會加速。你看,你長得不好看,可是我在面對你的時候,心還是跳得很快。”
白槿聽到這話,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什麼叫“你長得不好看?”
什麼叫“心還是跳得很快?”
媽蛋,老孃不好看你還眼巴巴地往我這裡湊?滾犢子吧!有你這麼表白的嗎?
而且,尼瑪顏遲什麼時候會這麼溫柔了,什麼時候會這麼話嘮了,說好的高貴冷豔的顏遲大人呢?這簡直是神煩版的話癆大人好嗎?
白槿在心底默默的吐槽。
可是...
“撲通,撲通,撲通......”
那細微而又沉重的心跳聲,就像是一聲聲悠遠的鐘鳴,響徹了她的整個世界。
同時,也聽到了,自己已經開始漸漸淪陷的心跳。
她掙扎着從他懷裡出來。
結果擡起頭,就看見男人彷彿氤氳了星河的瞳孔。
“白槿。”他又低低地喚了她一聲,用了他最低沉的聲調。明明只是叫了她的名字,聲音卻好聽得像是對她說一生一世的承諾。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在一起很好。”顏遲低頭,就在白槿以爲他又發情的時候,卻在頭頂感受到了男人輕柔的吻。
“你爲什麼篤定,我會喜歡你。”
顏遲的嘴角彎了彎,聲音有些悠遠。
“我知道的,你,從第一眼,就喜歡我了。”只有你,纔會用那種眼神看我。即使生命中,你消失不見了五年,可是我還是記得你的眼睛,還是記得你看我的神情。
歡喜中,帶着心疼。
白槿感受着頭頂上男人掌心的溫度,臉頰有些發燒。
“我知道,你覺
得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可是未來還很長,你會愛我。”會重新愛上我,就像我,愛你一樣的深情。
顏遲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明天我就搬出去。”男人輕聲地嘆了一口氣,“至於小白,我也會帶走。不是放棄,不再給你壓力。”
白槿被顏遲送到了舅舅樓下,踩着暈暈乎乎的腳步上樓。
……
目送着她上樓後,顏遲才慢慢地往回走。結果沒走幾步,就聽到旁邊有一個聲音響起。
“小夥子。”
顏遲迴頭。
“我是她舅舅。”那是一個光頭男人,中年的身形看起來有些發福。他走到顏遲身邊,“你在追我家小槿兒對吧。”
“嗯。”
舅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點點頭說,“我老婆說你長得不錯,和小槿兒在一起很般配。果然不錯,也就比我年輕的時候差一點。”
“謝謝舅舅。”
舅舅笑着搖搖頭,“免了,小槿兒好像還沒答應你,所以你還算不得自家人,可不能叫我舅舅。”
“遲早的事。”顏遲挑眉。
“年輕人不要這麼自信。”舅舅繞着顏遲踱步,將手放進上衣口袋,看起來有些滑稽,“我家小槿,可不好追。你條件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但是,如果你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思,奉勸你早點離開。小槿,已經經不起二次傷害了。”
“什麼傷害?”
“這個…”舅舅上下打量了顏遲,確認男人臉上的關心是真的,才緩緩開口,“聽她媽媽說,她在五年前有一個很好的男朋友,但是一起出了車禍。然後那個男人成了植物人。小槿什麼都沒忘,唯獨就忘記了那個人,我們也不敢告訴她。所以,若你只是一時興起,可不要找我家小槿兒。”
顏遲沉默着搖頭,罕有地正經起來,“我很喜歡她,一生都願意保護她,她不會想起曾經發生的事。”
“那就好。”
舅舅擺擺手,也不再說話,轉身就離開了。
顏遲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轉身。
……
白槿坐在水安的房間裡,看着自己曾經在這裡生活的痕跡。
她在這個家裡,住了五年,所以對一切,都很熟悉。
看着書架上自己隨意撒下的塗鴉,微微有些懷念。
水安站在一邊,從書架上抽出一個暗青色的筆記本,拿在手裡翻了翻,“我記得姐姐你當年很喜歡這個筆記本,然後我想看,你都不給我看。後來你走了,結果我給忘了,現在給不給我看?”
“看唄,反正...裡面不就是我的黑歷史嗎。”
白槿撇嘴。
水安便打開了筆記本,結果一張老舊的照片從筆記本里面抖落了出來。
白槿彎腰撿起來。
那是一個男人側影。
因爲老舊,光潔的照片邊緣已經有了毛邊。畫面中,天空的顏色也透着青黃。
一個白衣少年,站在一株沒開花的合歡樹下,擡頭,看着天空發呆。
看不清面容,但依稀可辨,那男人的側臉,線條簡潔,穿着白衫的骨骼,寬闊而修長。
“誒?”水安湊過來看,“這不是姐姐你以前的男朋友嗎?你居然還留着這張照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