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在哪裡了?”
“就在天機索外面。”
天機索位於谷地的北面,是進入谷地內部的最後一道屏障,也就是說,楚之凌的人,馬上就要來了。時間非常的緊張,間不容髮。
“姑娘,快走吧。”
辛越站起身來,沉聲問道:“這裡的山醫有沒有手下?”
“應該沒有,山醫孑然一人。而且就算有,他也不見得會幫助我們,畢竟他開門見山地說過,他只幫我們一次。”
“也就是說,和楚之凌抗衡的,只有十幾個人?”雖是問句,但是是已經知道答案的問句,不出意料看着成垣點頭,辛越的心變得越發沉重起來。
“姑娘,別猶豫了,快和我們走吧。”
山谷底下綿長的甬道內,一行人,在快速地往前奔跑着。
“楚之凌到底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辛越尾隨在晏湛身後,皺着眉頭思考着,低低喃道。
這裡非常的偏遠,地形複雜,機關林立,易守難攻。而且那次,楚之凌的方向明明是朝南,而且好像一副有急事的樣子,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察覺到她的所在。
而且,千來號人,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達機關無數的天機索外面,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在此之前外面好像風平浪靜的,連有些草木皆兵的她都沒有產生適時的警惕性。
他們到底是如何不動聲色地突破重重關卡的,難道會飛不成?
突然間一隻稍顯溫暖的大手覆上她的手,將其緊緊握住,男子低醇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好似擦過柳梢的淡淡的風:
“別想了,早點離開這裡,就沒事的。”
彷彿有了依賴,心都有所軟弱起來,迅速奔跑中,皺緊的眉頭開始漸漸地放鬆。
但願,不要被楚之凌抓到。
有一段時間,她表情特別的冰冷,那是剛剛離開楚之凌的時候,一聽到他的名字,心口就會不自覺地揪緊,像是談虎色變的陌路者。
心裡翻覆如潮涌的時候,她就越發的沒有表情,她不喜歡任何人看到她的軟弱,不願意對別人甚至於自己放任悲傷的情感,更不會承認,被傷害被拋棄的自己,有多麼傷心。
她以爲,再見到他,她就算無法完全放下,至少也可以坦然一點,勇敢一點,可是前幾天的相見證明了事實與想象的天壤之別截然不同。
從山上隱約看見他的臉,很多回憶就那麼涌來,像是沒有禮貌的客人,不打招呼不受控制,在她的腦海中橫衝直撞。
那個時候,山風肆起,吹衣獵獵,她幾近條件反射地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得更小,像是那個黑不見底的深夜裡,他冷漠無情地對着她的身體施暴,她害怕地,將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小團,像是痛得流血,孤獨無助的小鳥。
她再也不要被這麼對待,再也再也不想。
轉眼已經從北邊的通途跑出,來到一片樹林。來的時候,他們是從南邊進的,晏湛和成垣曾經來過這裡一次,但是北邊的道路則不是很熟悉,需要拿着山醫交給他們的地形圖,才能防患未然,避開機關的掃射。
“應該追不上了,我們先歇個片刻。”許是估摸着已經到達安全地帶,晏湛揚聲對着其他人道。
他停下腳步,卻發現辛越還沒有放開他的手。
女孩子的手小小的,縮在他的手心裡,有點涼,原先是他平握她的姿勢,到現在奇異地變成了十指交扣,曖昧親密難以分開。
晏湛觸電般放開她的手,手還往衣服上蹭了蹭,像是要擦掉那種揮之不散的感覺一般,而與此同時,如玉般俊秀的面容上泛起可疑的紅暈。
手抽離的動作太過迅速,辛越剛產生的在大海中抓住浮木的安全感陡然消失,大風吹來,捲起她額前的烏髮,身體突然間感到一絲絲的冰冷。
用衣服擦手的動作看在辛越眼裡有一種異樣的刺眼,她極淺地勾起了一下脣角,面容淡淡。就這麼不待見她嗎?嫌棄她髒?
彷彿是察覺到了辛越驟然落寞下來的眼眸,晏湛鬱悶地拍了拍自己額頭,趕緊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辛越微微擡了一下眼眸,古井無波的模樣。
晏湛從她明淨迥徹的眸子裡看見了倒映出的自己侷促的臉,有些話鯁在喉嚨裡,更加地說不出口了。
“算了。”辛越自嘲地笑了笑,仰起頭的時候,漫天的雪光映進她的眼睛裡,讓她看起來,那麼的孤寂與空靜。
晏湛眸子一沉,牙一咬,豁出去的大無畏模樣:
“我不是討厭你或者嫌棄你,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有跟女人牽過手,那個,所以我,有點,不習慣……”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也越來越紅。
“哦,這樣啊。”
辛越張口。
看到辛越的嘴角緩緩揚起一絲笑容,晏湛鬆了口氣。
青絲玉骨的少女明眸淨徹,脣角若有若無的勾起,帶着絲微微的戲謔:
“這麼大的人了,還害羞啊?”
此言一出,空氣霎時沉靜了一瞬,接着,人羣中爆發一陣出刻意壓低的鬨笑聲。
晏湛看着笑意盎然的手下們,一張俊臉憋得更紅了。
笑聲經久不散,晏湛有點火大,卻故作冷靜,揚起頭哼了一聲:“還笑,有什麼好笑的?本大人潔身自好,你們應該尊崇學習纔對!還笑?一羣目無紀律的傢伙!”
人羣中有人笑言道:“嗯,尊崇學習,一定學習。”雖則這樣說,語氣卻是十成十的調侃與揶揄。
其他人亦是附和,對晏大人高尚的情操佩服得五體投地云云,學習晏大人守身如玉不好女色的美好品德云云,總之各種調侃紛紛而起,不一而足,人們臉上的表情很是熱鬧。
“你們這些沒大沒小的臭傢伙,我可是你們的大人,當心我叫人把你們暴打一頓。”
晏湛到最後惱羞成怒,負着手,擺起了大官的架子,充分顯示了官大一級壓死人的凜然氣度。
人羣霎時安靜了下來,但衆人臉上的表情還是很耐人尋味,嘴角帶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看着晏湛有些抓狂的樣子,辛越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一分。
正在這個時候,在前面查探情況的李立頓時大驚失色地趕回來,示意晏湛到一旁說話,他附耳在晏湛旁邊輕輕說了幾句,晏湛聽罷眉梢一挑:
“你說什麼?楚之凌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