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珉對彭宇航的瞭解,他絕對不可能是爲了錢放棄原則的人,而王珉剛剛說那些話,只不過是因爲被彭宇航氣着了,才故意說來氣他的,現在想想,要是事情真的是安然說的那樣,那他那麼對彭宇航,豈不是太過分了?王珉有些懊惱地偏過頭,用沙包般的大拳頭捶了捶自己的腿,一臉的自責……
大概是因爲路上聽了安然的那些話,等到了警局的時候,王珉再看到彭宇航,心裡的火氣已經消散了一大半,而且看他的眼神也不太自在,伸手撓着腦袋,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彭宇航沒有在意他的行爲,他現在還是對他很火大,不想說話,只是安靜的陪着雷子琛身邊,送安然一起進警局。安然這次被王珉帶回來是要關押的,所以送別的情緒有些凝重,尤其是雷子琛一直黑沉的臉色,更是叫人心頭髮慌。
安然本來就有些害怕了,看着雷子琛這副嚴肅的模樣,更是覺得不敢面對即將到來臨的牢獄生活。
王珉難得仁慈,給了雷子琛和安然一個單獨道別的時間,空出來一間審訊室留給他們。
不過安然卻知道,王珉大概是想跟彭宇航有個單獨相處的時間,雷子琛進來和她道別,彭宇航自然只能等在門外。
可是王珉這次的如意算盤算是打錯了,因爲彭宇航壓根沒想理他,叫安然和雷子琛兩個人進了審訊室,他便拿出手機來,尋找一切可用的資源,企圖讓安然在牢獄裡過得好一些。
王珉一直跟在彭宇航的身後,聽見他用十分客氣的語氣和各種人打了電話,無非是在勞煩別人照顧一下牢獄中的安然,王珉覺得,要是真的只是爲了打官司的那筆錢的話,他着實是沒有做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心裡頭對安然剛剛在來時路上說的那些話,便更加的相信了。
等彭宇航打完了最後一個電話,王珉才走過來,清了清嗓子,有些彆扭的說道。
“你是在到處跟人打招呼,讓他幫忙照顧一下安然嗎?”
彭宇航不想搭理他,偏着頭不說話,他的個子比王珉還要高上一些,只是因爲清瘦白皙,瞧着不如王珉那般硬朗。
王珉看着他乾淨的側臉,咬了咬牙說道。
“你寧願去求那些人?爲什麼不來和我這個老同學說,安然是我送進去了,她那個片區自然該我管理,你要讓人善待她,也只是我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彭宇航轉過頭,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王珉,氣得聲音都有些發抖。
“你什麼意思?王珉,你現在是在希望我來求你,求你對安然好點?”
王珉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他只不過是想上來跟彭宇航說話,但是又沒有找到好的切入點,他根本沒有要惹他生氣的意思。
可彭宇航火了,前所未有的火大,這些天來對王珉所有積攢的怒火,一下子爆發出來,他揪着王珉的衣領,將他推倒在那邊的牆上。
瘦弱的小臂擠在他的脖子下方,用的力氣很大,竟然讓王珉有些喘不過氣了。
“王珉,我雖然不知道當年做同桌的時候,到底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但是我一直以爲,咱們兩個算是朋友,雖然過了高中之後沒有再聯繫,但是我也經常在關注你的消息,高中三年,我沒和班裡的任何人打過交道,除了你,可是我拿你當朋友,你卻拿我當敵人嗎?這次案子是我負責的,沒錯,但是你不應該把對我的私人情緒放到案子裡來,你是一個警察,一個應該公正地爲人民服務的警察,怎麼能你權謀私!”
王珉被他逼得難受,但是看着他滿臉怒火的樣子,又不好還手,只能憋紅着臉說道。
“我沒有以權謀私,我是在按規矩辦事!”
“規矩?你告訴我你的規矩是什麼?你的規矩就是爲了氣我,非要把安然送進監獄,然後還要我來求着你,讓你善待安然嗎!”
彭宇航氣的一雙眸子都發紅,每一句話都是質問,壓低了的嗓音微微沙啞着,聽着王珉心裡十分難受。
他其實也沒有想過要這樣,他還不是拿彭宇航當朋友,他還不是擔心他會敗訴,想讓他提前知難而退嗎?可是誰想到他會這麼固執!
彭宇航壓在王珉脖子上的手越發的用力,那邊的王珉幾乎要喘不上氣來,這才擡起手,想要推開彭宇航,可是盛怒當中的朋友行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量,看見王珉還手,他本能地要用手擋。
伸過來的手被他擋住了,脖子又被他壓得難受,王珉覺得再多過幾秒鐘,他可能就會窒息,雖然他確實對彭宇航心存愧疚,可這也並不代表他願意爲了彭宇航去死,在自己實在難受的受不了的時候,王珉終於用上了自己的蠻力,一手握住了彭宇航的手腕,用力的一折,對方的手臂便沒了力氣,他有一個反手剪,將兩個人的位置互換,押着彭宇航,讓他面朝牆壁,雙手被折在背後,再使不上半點力氣。
“王珉,你幹什麼?放開我!”
王珉並沒有放開他,這傢伙發起火來,簡直跟個瘋狗一樣,他要是放開他,說不準他還會做出什麼糊塗事來,他想要好好跟他說話,便只能這樣壓着他。
“彭宇航,你說你當我是朋友,我其實心裡也是那麼想的啊!要不是拿你當朋友,我又何必在特別在意這個案子,我老實跟你說吧,安然這個案子證據確鑿,而且我上司那意思,就是讓我把安然送進監獄的,這是個根本不可能打贏案子,我看到對方律師是你的時候,纔會一直那樣爲難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罷了,可是你理解不了我的意思,偏偏要跟我作對,你要是稍微聽話一點點,我們倆也不可能鬧成這個樣子!”
彭宇航聽了他的話,皺着眉頭問道。
“王珉,你小子說的是實話,還是又想耍什麼花招?”
王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彭宇航,在你面前我有必要耍什麼花招嗎?就你那點小伎倆,又傷不到我半分!我剛剛只是看你脾氣大,讓你發發火,結果沒想到你小子差點弄死我,我還是挺惜命的,這才還了手,你現在答應我不要再繼續鬧的,我就把你放了,咱倆好好說話。”
面朝牆壁的彭宇航想了想,緊接着便點了點頭。
王珉也沒有繼續壓着他,放開他之後,兩個人便去了那邊的空房間裡說起話來。
有些話說開了之後,他們之間的氣氛倒是正常了許多,王珉給彭宇航泡了一杯茶,親手端到了他的面前。
“彭宇航,你到底是爲了什麼一定要幫安然打贏這個官司?”
彭宇航擡頭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不是認定了我就爲了錢嗎?還問我幹什麼!”
王珉擡手撓了撓腦袋,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咱倆不是說好了好好說話嗎?之前的那些事你就別提了,那不都是氣頭上說的話,當不了真的……”
彭宇航的臉上還是有些不高興,但是也沒有剛剛那麼強烈了,至少他願意開口跟網名說實話了。
“雷子琛算是我的恩人吧,這麼些年來,都是他在資助我的生活和學習,如果不是他的話,根本就沒有今天的彭宇航,我很感激他,所以願意爲了他家裡的事情赴湯蹈火。”
之前安然說的話王珉還有所懷疑,但是現在親口聽見彭宇航說出來,王珉自然是相信了的,他並沒有問彭宇航當初高中那個家長會的事情,高中那時候正是青春期,一個孩子爲了尊嚴找一雙假的家長去參加家長會,這種事情其實並不難理解,他不想聽見彭宇航說自己是孤兒。
“彭宇航,我爲我剛剛在法院門口說的那些話跟你道歉,我當時真的是被你在休息室那邊氣到了,才故意上去說那些話想要刺激你。”
彭宇航偏過頭,“行了,你的狗脾氣和蠢腦袋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至此,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心結便解開了,王珉撓撓頭,倒沒在意他這樣說自己。
彭宇航留意到他之前說的話中的一個信息,便問他,“你剛剛說你的上司讓你把安然送進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說起這件事情,王珉有些不想開口,多少是讓自己難堪的事,他本來不太想說給自己的這個老同學聽,可是彭宇航一臉認真地問他,彷彿很想知道的樣子,王珉皺了皺眉頭,還是說了實話。
“這幾年我在警局裡頭其實混的不怎麼樣,我這人性格你知道的,會說什麼好聽的話,做事也常常得罪人,所以一般遇到什麼大的案子,基本上都不會落到我頭上,除非是那種吃力不討好,註定要得罪人的,這邊安然這個案子,下來的時候,沒有人願意接手,最後上次就分給了我,還不是因爲大家都怕得罪了雷家。”
彭宇航聽完,“你就是因爲這個斷對了安然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