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說,總算勸服沐初不要獨自一人去桑城找沐如雲報仇,若是他身上沒有蠱毒,這些事情都好辦,但他現在這情況,碰到沐如雲一定會吃虧。
所以,七七是無論如何不能讓他一個人去。
終於是讓他再三保證不會一個人出走,幾乎已經脣乾舌燥的七七才拖着有幾分疲憊的身軀,往自己寢房返回。
走了幾步,還是覺得不太保險,想了想,她敲響了楚江南的房門。
讓師兄留在沐初房內,替她好好看着這個不聽話的男人,她才安了心,往寢房走去。
不管怎麼樣,等明天上了船再說,上了船,至少他就不能輕易逃跑了。
不能怪她這麼不放心,實在是沐初曾經留書出走過,那次她差點就這麼失去了他,要是真的讓他自己離開,之後他又沒有碰上年一,他現在是不是還能活在這世上,她無法保證。
有過這麼恐怖的經歷,她如何能安心?
慢步回到自己和楚玄遲的寢房,尚未進門,她便感覺到有幾分不對勁。
爲何房內完全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
推門而入,房門竟是虛掩着,一推就開。
房內燭火還亮着,桌上,赫然放了一封書信。
書信!
七七的心差點沒被這封書信給嚇出心臟病,玄遲……他留書信給她做什麼?
帶着萬二份的焦急,她將信封撕開,將信紙取出來一看,頓時就心急如焚了起來。
轉身往外頭走去,院裡完全沒有楚玄遲的身影,這信上的筆墨已經乾透,他留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自己在沐初房內待了幾乎一個時辰,後來又尋來楚江南看着他,前前後後,至少一個多時辰的工夫花去了。
她以爲最不保險的人是沐初,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個。
“師兄,師兄!”七七真的被楚玄遲的書信給嚇壞了,粗魯地推開沐初的房門,擡頭便看到只穿着單衣的楚江南從地上的被褥堆裡爬起來,正要將外衣穿上。
沐初也從牀上爬了起來,看到七七驚慌失措的模樣,他急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玄遲……”七七低喘了一口氣,慌得有幾分六神無主:“玄遲留信出走了。”
沐初纔剛留過信函,卻不想有人比他動作更快,他從牀上翻了下去,與從地上爬起來的楚江南對視了一眼,才問道:“他要去哪裡?”
七七深吸一口氣,掌心一緊:“他要去殺沐如雲。”
玄王做事還是那樣,果決,迅速,讓人防不勝防。
他要殺沐如雲,自然是要爲七七開路,不管沐如雲知不知道七七的身份,殺了,便一了百了。
他從來都是這樣,爲了七七,不論該不該,不論事情好與壞,想做便立即做。
但,這裡是夢族,桑城是沐家的天下,他縱有一身好武藝,又豈能輕易在桑城將沐如雲誅殺?
七七根本等不到天亮,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好,牽了馬兒就要追出去。
將事情告訴楚江南和沐初,不過是要他們自己想辦法穩定隊伍,當然,也要個合理的解釋,讓與他們一起上路的弘卿不起疑。
剛出門,卻見鐵生從院外匆匆而來,看到沐初,他忙迎了上來道:“少主,夫人那邊來了消息。”
沐心如。
這下,就連七七也安靜了下來,只等着沐初將信函拆開。
匆匆掃了信函一眼,沐初看着七七,淡言道:“桑城老城主病危,我娘……她回了桑城,去見她娘最後一面。”
這事,誰也沒想到,沐心如竟要回桑城。
七七眸光微轉,只是片刻,她便看着鐵生道:“去把東方溟請來。”
“東方溟在傍晚時分就出了門,直到現在尚未回來。”鐵生迎視她,“他還帶走了幾名兄弟。”
七七立馬就明白了,楚玄遲不是一個人動身,他其實早就已經有了計劃,只是一直沒有告訴她。
他不是非要殺沐如雲不可,此番去桑城或許只是先去探聽究竟是誰去皇城參加蹴鞠賽,若真的是沐如雲,他一定會爲她將沐如雲除去。
可他爲何總是不願意與自己商量?他是不是怕她不願意讓他去冒險?
什麼事情都想給她處理得妥妥當當,想要爲她將前路儘可能鋪平,卻不知道身在戰場後方的她一樣的活得心驚膽戰。
“年師父是不是說過,桑城老城主或許有辦法替你將蠱毒除去?”七七總算是尋回了一點冷靜,擡頭看着沐初問道。
“師父只是說過,若是沐如雲真的不肯替我解去蠱毒,可找祖母一試。”在夢族這個地方,祖母便是自己親孃的母親,也便是他的外祖母。
夢族以女子爲尊,孩子跟隨孃親的姓氏,外祖母,便也是祖母了。
“既然可以一試,便是說明,她有可能真的能爲你解去蠱毒。”
“七七……”
七七卻不理會他,看着楚江南,正要說話,楚江南卻道:“除非你能保證自己可以安然無恙回來。”
“爲了讓你好好活下去,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出事。”七七迎視他,目光摯誠:“我不可能讓玄遲獨自一人爲我去冒險,沐如雲擅長用蠱,我怕他會吃虧,師兄……”
“去吧,我替你將這裡的一切處理好。”楚江南知道,一旦她做好決定,自己不可能輕易改變她的想法。
既然改變不了,那就不要浪費精力了。
“無名那裡,也請你多爲照顧。”無名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這時候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要離開的事。
那傢伙雖然平時看起來厭惡她厭惡得很,但,真要出個什麼事,他一定會不要命地擋在自己面前。
他答應過華恬商,絕不會讓自己出事,他如此愛着自己的親孃,答應過他孃的事,他舍了性命也會做到。
“師兄……”
“我儘量讓他聽話。”但他若真的不聽話,那也不是他可以管得住的事情。
無名……性子還是很烈的,應該說,這裡的人,就沒有誰的性子不烈,只差會不會表現出來。
“走吧。”七七一把拉上沐初的衣袖,“試試看還能不能追上他。”
沐初也不需要收拾行裝,帶上鐵生,一行三人連夜離開。
至於弘卿那裡,有楚江南在,他們相信,他一定有辦法替他們將事情圓過去。
不管用什麼藉口,只要弘卿不起疑,依然和他們的隊伍往皇城趕去便成。
離開臨時借住的小庭院,只要從小鎮離開,不遠處便是港口,過去不過是半個時辰的路程。
這種時候,一般的船隻已經靠岸,除非有特別的事兒,否則,船隻不可能會揚帆。
七七不知道楚玄遲離開了沒有,只是盼着他還停留在港口,自己還可以追上他。
雖然,連自己都很清楚,這個可能性不大,他既然有心要先行一步,自然會那排好路子。
東方溟在傍晚時分離開,只怕就是爲了要提前給他準備好船隻。
一路上心急如焚,就連身後分明有了動靜都沒有注意到,還是沐初提醒,她才驚覺身後果真跟了一人。
沐初扯住繮繩,回頭看着空蕩蕩的夜空,無奈道:“你還傷重,既然都跟來了,就下來吧。”
傷成那樣,還不能動內力,他卻一路施展輕功跟隨過來。
他是醫者,豈能忍心見到?
七七眼眸一凜,盯着從路旁大樹樹梢上下來的無名,想要責備,卻又不知該如何責備。
自己不辭而別,本來就不對,他追上來其實也無可厚非。
“一定要跟着去嗎?”廢話不多說,她問道。
無名只是冷着一張還有幾分蒼白的臉,不說話。
七七無奈,策馬回到他跟前,俯身向他伸出手:“我要去追玄遲,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不想和我坐一起也成,你和阿初抱在一起。”
話纔剛落下,無名的大掌已經落在她的掌上,只輕輕一躍便上了馬兒,抓住她的衣襬。
讓他和沐初兩個大男人在同一匹馬兒上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想想都覺得一陣惡寒。
“坐穩。”七七一家馬腹,策着馬兒迅速往前頭趕去。
沐初和鐵生迅速跟上。
與他們所預料的無差,這個時候,根本沒有船伕願意開船送她們出海。
這個小鎮並沒有出售船隻的地方,想要買一艘自己開走也不成,詢問之下,果然聽說有一艘船隻大概在一個時辰之前開走,當然,人家是付了重金的。
那必然是楚玄遲和東方溟他們,已經開了一個時辰,淩河這麼大,他們什麼時候才能追上?
甚至,七七根本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追上。
“阿初,我去給小玉兒留下點信號,你想辦法找人給我們開船。”她道。
小玉兒的人已經到達桑城,只要七七過去,一定有人在那裡接應。
關鍵是,他們自己不會開船,就算買了船也沒用。
“在這裡等我。”鐵生一扯繮繩,迅速往不遠處的漁民小屋奔去。
沒多久,總算帶了兩人回來。
上了他們的船,人家也只允諾將她們送到陵渡口外的海域港口,他們這種船隻無法出海,要出海,還得另想辦法。
給小玉兒留了信號後,七七一行四人才上了船,沿着淩河往陵渡口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