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其實並不喜歡逛御花園。【、
尤其是在身體不好以後,她更是恨不能足不出戶,更遑論去御花園賞花了。
只是並非她不想就行的,宮裡養着大皇子這麼個正在好動年紀的孩子,不讓他出來活動,幾乎是不可能的。
天賜小包子聰明懂事,林清喜歡的恨不能將自己有的都給了他。若是他在撒個嬌,可憐巴巴的看着她,求她帶他出來玩兒,她怎麼忍心不答應?
是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御花園之中了。天賜在前面跑得歡快極了。
林清心頭愈加憐惜。想她這麼大的時候,還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然而天賜長在皇家,莫說她本就不可能讓他那般長大。就是可以,她也不敢。總有一日他須得自己去面對那些事,早些懂事,也好。
只是這種時候,看他歡笑的臉,她心頭總是忍不住涌起一抹愧意。他畢竟是還小!
她這邊發着呆,那邊天賜早就跑的沒影兒了。幸而春凝一直跟着,總不至於出事。林清連忙帶着香凝快步往前走,萬一一會兒天賜見不着她,怕是又要鬧起來。
才走了沒多遠,就聽得遠遠的傳來笑鬧聲。林清不由皺眉。不是她不願天賜和宮裡的嬪妃親近,實是這宮裡誰知道對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萬一遇到個包藏禍心的,反而不妥。
林清看了香凝一眼,連忙加緊步伐,往前走去。轉過一個拐角,卻見那裡有一架白薔薇,開得正豔。薔薇架下面,是三五個秀女,正各自說這話。天賜也在其中,正被幾個秀女圍住。春凝卻被巧妙的攔在了外頭,根本接觸不到天賜,正一臉焦急。
天賜板着臉,小臉上露出一絲不耐,但很好的按捺住了。只是時不時的朝着這邊看一眼。林清輕巧的往後一步,將將把自己藏在拐角處,不然天賜看見。他在別人面前的另一面,她還是第一次見。
又說了些什麼,那秀女之中似乎有人伸出手來要抱他,被天賜閃過去了。
林清見沒什麼好看的,這才走了出來。天賜擡頭看到她,連忙伸手一推那個秀女,朝着她跑過來。
“參見珍昭儀娘娘!”那些秀女回頭,見了她連忙蹲身請安。
林清隨意的擺擺手,“不必這般多禮,方纔你們在說什麼呢?這般熱鬧。”手裡卻緊緊握着天賜的手。
到這時秀女們自然知曉,這小孩便是宮中萬千寵愛在一身的大皇子了。連忙回思自己的行爲有沒有不當。
見林清看着她們,忙道,“方纔瞧見大皇子在此,臣女們便問了幾句話,並沒有說別的。”
“她們問天賜父皇每天都在做什麼!”天賜卻板着小臉,毫不留情的揭發了幾個秀女。
林清神色一冷,厲聲道,“你們身爲秀女,當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窺伺帝蹤是重罪,沒人教過你們麼?”
那個帶頭的秀女臉色一白,“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珍昭儀娘娘饒命,臣女知道錯了!”
林清正要說話,卻聽見後頭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這是怎麼了?”
林清慢條斯理的轉過頭,便見一個身着淡紫色裙裝,秀髮高挽的麗人朝這裡行來,行動之間,柔美之至。
見林清看到她,連忙停下來行了個禮,“臣女蘇寧萱,給珍昭儀娘娘請安。”
“起吧,不必這般多禮。”這女子叫人看了如沐春風,着實討厭不起來,“你姓蘇?”
蘇寧萱微微頷首,“正是。珍昭儀娘娘可是有什麼疑問?”
“沒有,本宮只是覺得你的名字很不錯。閒夢憶金堂,滿庭萱草長。意境十足。”林清笑道。
“娘娘謬讚了。”蘇寧萱又行了一禮,“方纔聽見這裡有些聲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林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個小姑娘,再能沉得住氣也有限。她笑着道,“沒什麼,只是這幾個秀女私下打聽皇上的行蹤。別人不知道,蘇小姐必定是知道的,這窺伺帝蹤,可是重罪,怎可輕饒?”
“娘娘說的是。只是她們也是初犯,許是不知這個規矩,纔會去問。娘娘不若饒了她們這一遭兒,日後她們必不敢了的。”蘇寧萱柔柔的道。
那幾個秀女聽了這話,忙不迭的磕頭道,“珍昭儀娘娘饒命,臣女們並不知情,日後再不敢了!”
林清不由冷笑,好人都給她做了,如今自己若是不放人,反而說不過去了。若放了,卻不幹自己什麼事,人家都領蘇寧萱的情。不過幾句話功夫,倒的確是厲害。
莫非蘇家經過了蘇寧毓的事情之後,反思前事,才挑了這麼個伶俐人兒過來?怕就是伶俐太過。
“你們求本宮也沒用。”她嘆了一口氣,語氣之中,帶着惋惜,“這宮裡的事情,自有皇后娘娘做主,並不是本宮說如何就能如何的。此事自然也是一樣。蘇小姐以爲如何?”
想將她拉進來,那也要看她願不願意。順便也給這位伶俐的蘇小姐一個教訓,宮裡可不是蘇家!
“娘娘說的是,倒是寧萱唐突了。娘娘這就要將人送去給皇后娘娘麼?”蘇寧萱卻不死心。
林清勾了勾脣,“不必如此,皇后娘娘聖明無比,宮裡發生什麼事兒都是一清二楚。這幾位秀女自己去請罪就罷了。不然只怕明日責罰也要下來了。本宮卻是不會干預的。”
此時傅柔惜的聲音出現,可說毫不突兀,“臣女給珍昭儀娘娘請安。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就跪下了?”
林清微微挑眉,今日這御花園可真是熱鬧,接二連三的來人,莫非真的是巧合?
“傅秀女也來了,真是巧了。”林清微笑着看她,“沒什麼,不過是一點小事罷了。”
“都已經跪下了,怎麼會是小事呢?”傅柔惜完全不掩飾她語氣中的幸災樂禍,“不過珍昭儀讓她們就這麼跪在這裡,也不很恰當。畢竟人來人往,萬一讓人瞧見了,可不要說珍昭儀娘娘仗勢欺人?”
連事情的原委都沒弄清,就急着上來說話了。林清真不知該說她無知好,還是要說她有勇氣好。
就是蘇寧萱,也忍不住開口道,“傅妹妹,並不是那麼回事。你不知其中的隱情,怎能隨意開口?”
她不說還好。一聽見她用這種帶着善意的擔憂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傅柔惜就氣不打一處來。
尤其是她那一聲“傅妹妹”,尤其讓她難以忍受。她冷笑道,“隱情?還能有什麼隱情?不過就是我看到的這樣罷了。有些人想着巴結貴人,不肯出頭也就是了,不必裝出擔憂的模樣來,讓人噁心!”
跪在那裡的幾個秀女,簡直已經被這場面嚇呆了。本不是什麼大事,誰知珍昭儀突然呵斥了她們。接着蘇小姐來求情,反倒讓珍昭儀將她們推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如今這傅柔惜又來插手,豈不是更糟?
傅柔惜是什麼人,她們再清楚不過的,這時候說是爲她們出頭,也不過是爲了藉着這事對付別人罷了。
想通這一點,那個打頭的秀女連忙道,“傅小姐誤會了,是我們做錯了事,才跪在這裡的。並不是珍昭儀娘娘處罰我們。傅小姐這麼說,當真是讓我們無地自容了。”
“哦?那我倒是要問問,你們到底是犯了什麼錯,才跪在了這裡?”傅柔惜卻不依不饒。
那個秀女不想回答。雖然林清說皇后什麼都知道,但她們其實並不很相信。何況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萬一傳揚出去,那她們就只有接受處罰一個結果了。只是被取消選秀資格還好,萬一還有別的……
是以幾人都垂着頭,沒人搭理傅柔惜的問話。與其便宜她去給她利用,還不如好好表現,讓珍昭儀滿意。
傅柔惜見狀怒火攻心。別看她沒聽見,但方纔蘇寧萱問話的時候,這幾人回答,她是看見了的。如今她來了,反倒什麼都問不出來。她怎麼能甘心?
“臣女看這幾個人的確是冥頑不靈,珍昭儀處罰她們,也是應該的。”她咬着牙道。
林清冷冷道,“本宮並未處罰她們。本宮還想知道她們爲何一直跪着呢!”說着轉頭對那幾個秀女道,“你們在這裡跪着也沒用,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抱着僥倖的心裡,最後可不一定有好下場!”
秀女們不知道,但她從前跟在李懷玉身邊,是再清楚不過了。從秀女入宮開始,宮裡會專門安排一些人監視她們的規矩言行,記錄下來。這也是最後挑人的標準之一。許多人未能進入終選,就是因爲行爲失當。
那幾個秀女擡頭看了她一眼,見沒有機會,便也站了起來,朝她行了個禮,就要離開。
林清也跟着道,“本宮出來了一段時日,這就回去了。”
她擡步要走,誰知明明好好的,也不知傅柔惜是怎麼回事,竟朝着她們這個方向倒了過來。
若是倒向自己也就罷了,偏偏是倒向大皇子那邊。她本來就離的近,一下子倒下來,將大皇子嚇住了,連動都忘記了。只是呆呆的站着。
林清心頭一急,連忙伸出手將大皇子撈進自己懷裡,側身一讓,“砰”的一聲摔倒了地上。
香凝連忙將林清拉了起來,“主子怎麼樣,有沒有傷到?”
林清搖了搖頭,卻是先去檢查懷裡的大皇子,“天賜,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嚇到了?”
大皇子愣愣的點頭,緊緊抓着林清的衣襟,不肯放手。林清藉着香凝的力道站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右肩後面的地方疼得厲害,剛纔應該是那裡着地了。只是天賜抓着她,她也不敢放手,一隻手抱着孩子,簡直苦不堪言。小聲的抽着氣。
“喂,你到底怎麼回事啊?突然這麼倒下來,嚇壞了大皇子,你擔當得起麼?”香凝指着地上的傅柔惜道。
傅柔惜卻是一動不動,讓林清有些不安。恰這時候,傳來了李懷玉的聲音,“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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