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賓與朕的珍修儀相熟?”李懷玉看着林清遠去的背影,眯着眼睛問道。【:
方纔他雖然沒有聽見秦玉笙和林清說的話,但是兩人之間的氛圍卻是讓他大爲警惕,此時纔會出言敲打。
果然秦玉笙面色微變,繼而又恢復溫潤如玉,“臣少時曾與林湛同窗,與珍修儀,亦是情同兄妹。”
這話說出口,別人且不論,就是他自己,心裡也幾乎憋出一口血來。那是他曾經定下的未婚妻,然而如今當着她真正的丈夫,成國的帝王的面,他卻不能提。
李懷玉驚訝道,“哦?朕倒不知,原來還有這樣的事。”
什麼情同兄妹,他自是不會相信。這隻能說明,他二人曾經極熟,甚至有可能……
李懷玉收斂神色,轉開了話題。然而心裡卻將此事牢牢記住了。他想知道的事,還沒有查不出來的。
這邊林清回到關雎宮,卻也難得有些發怔。連大皇子在一旁拉着自己嬉戲都顧不得了。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說到底,還是她欠了對方的。林湛問她後不後悔,她當然不會,只是心頭難免虧欠。
尤其是聽聞他尚未娶妻的消息之後。他比李懷玉還大上兩歲,然而大皇子都已經會說會走,他卻仍未娶妻。
因此她心裡倒是有了計較,總要看着他過得好,她方能放心。
當夜李懷玉來了關雎宮,言語間無意中提起來秦玉笙時,林清已經能夠神色如常的對答了。
他道,“朕聽嘉賓說,你二人情同兄妹,怎麼從未聽你提起過?”
然而藏在袖中的手,卻忍不住緊握。林清和秦玉笙,在城西那一片地方,曾是公認的一雙璧人。
饒是他九五之尊,坐擁天下,一時之間,也難免心慌意亂。他做不到不在意!
林清有些驚訝,“他這麼說的麼?其實不過是他與林湛相熟,因此見過幾次罷了。倒沒有什麼,哪裡就值得特別的提起了?何況後來,他又離京遠遊,臣妾都未想過,能夠再見呢!”
“他是永寧二年的進士,狀元郎。師從清溪先生,才華橫溢,前途無量。”李懷玉深深的看着她道。
“皇上說這些做什麼?臣妾如今是皇上的嬪妃,與從前這些人的關係便也淡了。知道這些,也不過是能夠當面說句恭喜罷了。”林清裝作聽不懂他話中之意。
然而這還不夠,要消除李懷玉的疑心,她還需要做更多,“聽皇上說來,這般人才,怕不是京中多少高門顯戶都想將女兒嫁與。也不知這位秦狀元可曾成親了?”
李懷玉挑眉看着她,似乎也有些疑惑。林清便知,他今夜的確是爲試探自己而來的了。
她心頭一嘆,面上仍是笑吟吟的,“可惜了宮裡竟沒有待嫁的公主,不然皇上賜婚,也是一段佳話。”
成國對外戚的控制並不嚴格,如兵部尚書蘇慕遠這般,既是外戚,又是朝中重臣的,比比皆是。是以也並不會要求駙馬不能入朝。能夠求娶公主,的確是一條直達青雲的捷徑。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少年狀元,被皇上賜婚,尚了公主,從此平步青雲的先例。
倒是可惜了,先帝並未留下公主,不然對秦玉笙來說,倒未必是壞事。林清自問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的確是爲秦玉笙着想,是以並未將李懷玉的試探放在心上。
也因爲她的坦然,倒是讓李懷玉心頭的怒氣去了一些。說到底,這些事並非林清本人能夠抉擇的。若是真打算嫁給秦玉笙,當初怎會入宮?
既然入了宮,成了他的人,那麼不論從前如何,只要如今她的心是向着自己的,就夠了。他想。
“你這主意不錯,還是那句話,不該免了今年的大選,也好挑幾個閨秀,給他們指婚。”李懷玉嘆道。
林清聞言作出一副十分不悅的表情,“莫不是皇上對那些佳麗閨秀念念不忘吧?倒拿着別的臣子來做筏子!這倒是不必,皇上一句話,多少佳人不能挑進宮來呢?何必非要選秀?”
“你這是吃味了?”李懷玉挑起她的下巴,笑着問道。
這姿勢既彆扭又屈辱,林清扭開頭,“怎會?皇上後宮佳麗無數,臣妾若都要吃味,怕是忙不過來!”
然而即便是這樣,這一夜李懷玉仍舊是前所未有的狂野,牀第之間,要得特別狠,好幾次逼得林清幾乎哭喊出來。他卻彷彿不會饜足一般,折騰了她一次又一次。
第二日林清醒過來時,已然天光大亮,連去給皇后請安的時候都誤了。
她揉着額頭,在心裡確定了一件事,再能幹的男人,吃起醋來都毫無理智可言。
“主子。”進來伺候她起牀的春凝看到屋裡散亂的衣裳,和凌亂的牀榻,臉幾乎紅透了。
林清捂着腰靠在牀頭,“先別起來,叫香凝進來給我按按。哎喲我的腰……嘶,真要命!”
“皇上也真是……”春凝想了半天,都未想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皺着眉道,“真是太胡鬧了!”
“他就是個禽獸!”林清聞言一激動,就想坐起身,最終還是摔了回去,“哎喲,我的腰!”
“主子消停些吧!”春凝扶着她趴在牀上,伸手給她揉着腰,“主子今早沒能趕上去給皇后請安。我便讓香凝過去告罪了。還不知那邊有時怎樣呢!怕又有話好說了。”
“怕她怎的?不過是一日不去罷了,皇后大度,倒不會對我如何。”林清已經從最近一段時間的雲淡風輕之中看出來了,皇后暫時沒有對付她的想法。
不過也是,她現在的身份,其實還是有些尷尬的。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大家夥兒都知道,她不過是靠着衛木蘭留下的餘蔭,纔有現在的日子。但是皇上對衛木蘭的情分,到底有多少,這誰能知道?
所以她看似恩寵在身,但其實是最不保險的。這樣一個人,留着,對皇后沒有壞處。
反倒是萬一弄倒了自己,到時候來一個讓皇上真正寵愛的女人,皇后才真是失策呢!
……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翻過去了,李懷玉不提起,林清便也裝作不存在。
只是李懷玉似乎忽然來了興致,時時叫她到乾清宮去伴駕。其實倒也沒做什麼,不過是他批摺子的時候,在一旁磨墨伺候。林清只覺得無趣,偏李懷玉似乎興致勃勃的。
這日李懷玉召了大臣入宮,她自然不能呆在武英殿裡。
出門的時候,正好秦玉笙來求見,許是因爲他時常來,所以帶路的小太監也不客氣,就讓他一個人站着。
見到林清,他眼前一亮,然而立刻便想起了身份有別,躬身行禮,“見過珍修儀。”
“秦大人免禮。皇上怕是還有一會兒才得空呢,秦大人去偏殿歇會兒吧!”她道。
正好無事,她便親自帶路,領着他去了偏殿。武英殿伺候的,誰都知道珍修儀是皇上心頭的人,因此只當做看不見。誰也不願開口去觸她的黴頭。
到了偏殿,林清爲避嫌疑,讓殿門大開着,站在三步遠的地方,這才道,“秦大人,本宮有些話要說。”
“娘娘請說。”秦玉笙似乎早已料到,林清將他帶來此處的緣故。
林清微微側身,將左手伸進右邊的衣袖裡,其實是從空間裡將那個紅木的盒子拿了出來。
秦玉笙一件那盒子,勃然色變,“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林清將盒子放在桌上,微微打開,露出裡頭瑩白的玉簪,然後才往他那邊推了推,“物歸原主而已。”
他的臉色猛然黯淡下來,“我並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我去過你家,可你父親只是將我趕出門。就連林湛,也不願見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
“秦大人,請慎言。本宮與大人從前雖然相識,但也無甚交情。大人何必三番四次的上門?”
“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嗎,阿清?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明明答應過”他似乎十分難以理解。
“我沒有!”林清打斷他的話,“我什麼都沒答應過。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他說着伸手將那盒子推到他面前,“好了,東西還你,從前的事情,不必再說。從此以後,咱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縱使從前真的對他有什麼不滿之處,她現在也不會再說了。還說什麼呢?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秦玉笙似乎也明白了這一點,頹然的垂下手,卻固執的不願意去接那白玉簪,“阿清,不管怎樣,咱們到底相識一場。我……我只願你過得好。這東西送了你,我不會收回來。”
他不看她,語速極快的說着,“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我回來了,你卻成了皇上的嬪妃。我不怨你,許是你更喜歡這樣的日子,是我沒有福分,你……你想怎樣就怎樣好了!”
說完之後,他便奪門而出,將林清一個人留在了偏殿之中。
林清有些愣怔。她以爲只要自己開口,和秦玉笙說清楚,是極容易的事情,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這算什麼呢?該說的沒說清,該送回去的東西,也沒送成。
她有些惆悵的伸手將盒子重新拿起來,卻忽然聽得背後一個聲音道,“好啊!我當你是真的純白無暇,沒想到到底還是做了這樣齷齪的事兒!今日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辯解!”
林清吃了一驚,手中的盒子沒有拿穩,掉在了地上,那支白玉簪摔出來,碎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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