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舟,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上位者很多的時候都對民多以輕賤之詞,但他們卻很多時候卻又會去利用這些他們往日裡所看不起的毫無權勢的下等人。
他們知曉這些平民的力量,但卻也不會抹殺掉自己高高在上的尊嚴,該利用的時候就會利用,不被利用的時候便不會去管這些人的死活。
誰說多數人的話便是正確的呢?誰能引導這羣人,誰便是正確的!
花錦程清楚這一點,也有很多人清楚這一點。
鼠疫不過就是一個由頭,她跟梨兒不過就是那些人手中的誘餌,這些平民纔是他們的手腕,而云修寒纔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尊位被廢,府兵散去,下人被遣。
此時的晉王府不過就是一個空殼子,只要有些人一聲令下,那麼便會迅速的被瓜分的一點都不剩。
尊榮,是因爲朝廷將你擺在這個位置上,你纔有這份尊榮。
“怎麼是個孩子?”秦令看着出來的人擰起了眉頭。
花錦程的眉梢也是一挑,然後便抿起了脣角。
穿着青色短衫的小娃娃面紅齒白,肉呼呼的小手裡抓着一疊紙,他在門口一站,那些叫嚷的人也紛紛噤了聲。
小孩子清了清嗓子,倒揹着雙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我家公子說,你們想要治療鼠疫的房子,那他便將方子給你們,他還讓我轉告某些人,晉王不是晉王了,也依然不是他們能拿捏的起的。”
“相國大人,您的乘龍快婿也不過就是一個爛白菜幫子,還真以爲他的功勳是實打實的殺出來的嗎?”
“本公子不與你們計較,這是最後一次容許你們放肆,今日之後再有不散着,殺無赦!”
小人兒將手臂高高的揚起,然後他手中的紙便呼啦一聲散了滿地,“公子說,這只是第一批,一刻鐘之後,鼠疫的方子將會遍佈整個濟安城。”
“公子還讓我帶一句話,太醫令爺爺,您懷裡的方子捂出金子來了麼?”
小童說完便轉身走進了王府之中,小手在半扇門上用力的推着,一張小臉兒憋的通紅。
門外的人靜止了那麼一瞬間,然後便有幾個人偷偷摸摸的離開了,但他們還沒有走出百步,一個個的就又重新倒飛了回來。
“一刻鐘,還請諸位靜等!”
三個身穿黑衣的人出現在了人羣周圍。
黑衣黑髮黑色的面具,一身肅殺。
倒在地上的幾個人捂着肚子不停的後退着,看着突然出現的這幾個人眼中的驚恐的怎麼都掩飾不住。
“喲,這裡還真熱鬧,有幾個熟面孔啊。”
高牆之上一抹嫣紅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花錦程也擡眸望去,那人身穿大紅的長袍,黑色的發用紅色的髮帶鬆鬆散散的綁着,他像是猴子一樣蹲在了牆頭,黑色的髮絲縫隙中透出了他側臉白皙的皮膚。
“獵猿。”秦令突然開口,聲音中帶着前所未有的噤聲,就連他腰側的彎刀都露出了一指寬的鋒芒。
“那是什麼?”花錦程疑惑。
“雲晉想要做什麼?爲何獵猿會出現在濟安城中?”秦令沒有回答花錦程的話,反而望向了石時,冷硬的語氣中滿是質問。
“他下來了。”
花錦程看着從牆上一躍而下的人,對方的身體在半空中彎曲着,那個弧度看的她心中跳了跳。
“都是哪家的人?說出來讓本公子聽聽,看看還有沒有熟人。”
男子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手掌虛握放在身前,他的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眉峰柔和,雙脣微張着,泛着紅潤的顏色。
“嘖,敢做居然不敢認啊,那也就沒有必要留着誰了。”
男子眉頭一皺,負在身後的手臂甩出,一抹血紅色的光芒直直的沒入了一人的喉嚨,那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砰的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鮮紅流出,慢慢的鋪滿了那人的整個頭部。
秦令眉頭一皺,往前走了半步,但卻被石時攔住了。
“這是公子的事兒,秦將軍還是安安靜靜的看着吧,獵猿素來我行我素,做事全憑心中的喜惡,萬一他對將軍出手,那過錯究竟算將軍的還是我家公子的?”
獵猿下手穩準狠,根本就不給人絲毫喘息的機會。
“都是誰家的人?說出來讓本公子認識一下。”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小刀,若無其事的磨着指甲,好像剛剛那個人不是他殺的一樣。
“公子饒命,小,小的是相國府的。”
“小的是文遠侯府的。”
“小的是林家的。”
“小的是……”
幾乎整個濟安城的勳貴,能叫得上名字的,全部都跪在了地上,不僅僅是被黑衣人踹回來的那些,還有瑟瑟縮縮的站在旁邊的人,這一下圍觀的羣衆才發現朝廷的套路太深,他們居然都看不懂了。
“一刻鐘之後,都滾吧,誰敢提前滾,本公子的刀可不是吃素的。”獵猿掃了那些人一眼,“記着,本公子說的滾。”
“是。”跪在地上的人瑟瑟發抖。
獵猿滿意的點點頭,手掌一翻那柄小刀就消失了。
“錦程姑娘。”他抱拳作揖,動作裡好似帶着無限嫵媚的風情一般。
花錦程面色肅然,可一點都不敢看輕眼前這個比女子還要嫵媚幾分的人,“公子。”
“錦程姑娘喊我一聲獵猿便好,我跟修寒是好友,你不必如此客氣。”獵猿笑道,“他並無大礙,姑娘不必掛心,不過就是這些日子累着了,所以現在還在睡,差不多再有一個多時辰也便能醒過來了,姑娘要裡面坐坐嗎?”
“我只是路過。”花錦程搖頭,“不必告訴他我來過,告辭了。”
“有些事情可不是我不說他便不知道了,錦程姑娘何必自欺欺人呢。”
“我不承認的,便不曾存在過。”花錦程笑了笑,欠身之後便轉身上了馬車。
“他說,這件事本就在意料之中,你不必掛心。”獵猿道。
花錦程側眸頷首,提着裙襬進了馬車之中。
“收斂一下你的性子,別總是男不男,女不女的。”石時擰眉訓斥了一句。
“石叔這是嫉妒我天生麗質嗎?”獵猿輕笑一聲,嫵媚的桃花眸中頓時波光瀲灩。
石時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誰管你那些破事兒。”氣呼呼的轉身進了車廂。
聞人駕車離開了晉王府,秦令深深的看了獵猿一眼,獵猿衝着他嫵媚的一笑,那人頓時臉色微紅,上了馬,匆忙離開。
獵猿收起了臉色的笑容,擡手揉了揉眉心,輕嘆了一聲,“如今朝中還有多少人向着你家主子?三年前的那場戰役,怕是他們都忘了吧,一個個自欺欺人的手段倒是玩兒的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