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村長與凱恩達成了協議,旁邊的那少女臉色瞬間變的慘白,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突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然後雙手捂着臉,低頭衝出了門去,消失在人羣之後。
小院中的衆人望着她那窈窕的背影,不禁一陣的嘆息。好半天都是沉默不語。說白了,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只是一個犧牲品。
凱恩卻是哈哈一笑,顯得非常滿意,大聲說道:“看二丫這姑娘這麼大了,居然還這麼害羞,哈哈,哈哈哈……”
在他身後的一衆獵人們當下也是紛紛湊趣地陪着鬨笑起來。
“看來配你家老大正好。”
“門當戶對,這可是門好親事。”
而村中的衆人一個個卻是面無表情,冷冷地看着凱恩衆人:說話是要分人的。這話由村長來講,由村裡的大嬸們來講,是一種玩笑。
但是由着凱恩來講,對於衆人來講,卻是不折不扣的欺凌。
想來以二丫的性格,真要嫁到那裡,肯定會受他們家欺負。
那些獵人們呲牙咧嘴地笑了一會兒,隨即在衆人沉默的目光下,尷尬地停了下來。
凱恩當下一揮手,高聲叫道:“走,弟兄們,打老虎去~!”
他頓了一下,看着巴爾村長,又繼續叫道:“打來了老虎,哥哥我請大家喝喜酒。”
一衆獵戶頓時會意,鬨堂大笑起來。
凱恩一轉身,當即就向外走去。
阿穆看着他們的背影,心中清楚:一旦這些人將老虎殺死,那麼二丫就必須得要嫁給那個傻子,她的一輩子也就這樣被殘忍地毀掉~!
自己雖然和二丫不算熟悉——畢竟她是村長家的女兒,而阿穆這是村頭寡婦家的小兒子。
但是一想到那少女悽絕哀怨的眼神,身爲同村鄉里的阿穆頓時熱血激上了頭頂。
他正是胸懷理想,壯志凌雲的年紀。剛剛踏入社會,還沒有被現實磨平棱角,帶着年輕人才有的志氣和衝動。
在萊德改編之後,他們全都接受過保安軍的政治教育。
阿穆爲自己閃族解放者的身份自豪,認爲自己這些人是要推翻壓迫閃族人民頭上是亡靈法師和腐朽貴族,建立一個安全,公平的新社會。
正是一腦子熱血沸騰的時候。尤其見不得這種仗勢欺人的事情。
阿穆望了自己母親一眼,猛地一咬牙,高聲叫道:“等一等。”
凱恩衆人頓時一滯,紛紛轉過了身來。院中的衆人也全都轉過頭來,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阿穆慢吞吞地從屋裡拿出了自己的長槍,拉開槍栓仔細檢查了一下。然後繫上了武裝帶,按按要上的彈藥袋,拉起槍帶,將步槍背在肩上,正了正頭上的軍帽,這才道:“我也去。”
凱恩愕然一愣,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同伴。又看了看阿穆,嘲笑着道:“我們這可是去打老虎。非常危險的,小夥子,你行嗎?”
阿穆卻是呲牙一笑,神情篤定的道:“不就是打老虎嗎?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好多回了,還怕一隻老虎?”
凱恩不由滯了一下。
他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士兵是剛剛歸來的加勒比師團的人,加勒比師團的英雄事蹟這兩天都傳瘋了,他們也有所耳聞。
傳說這幫傢伙可了不得。在人類登陸的時候,被上萬條戰艦,幾十萬軍隊包圍,十幾萬閃族軍隊都死了,只有第四師團浴血奮戰,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血路,突出重圍。
然後轉戰上千裡。大戰十餘次,小戰不計其數,突破人類的圍追堵截,終於安全和援軍接上頭。
後來。面對人類聯軍的強攻,前線又接連大敗,第四師團臨危受命,掩護大軍安全撤退,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一直到最後被包圍,更是成爲閃族大軍的主力師團。
在萊德棄暗投明之後,立刻就被洛林爵爺看中,提升爲比大多數人類軍隊都強大的新裝備師團。
這種師團,人類也才只有三個而已。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加勒比人厲害啊~!
這輝煌的戰績,百萬閃族大軍中誰能比。
哪怕眼前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年輕,任何人也不敢小看。
看出凱恩的猶豫,阿穆隨即一挑眉毛,道:“怎麼?不讓?不敢讓我跟着?是不是心虛啊?”
中間那年青的獵戶當即大怒,上前一步,厲聲喝道:“放屁,我們心虛什麼?”
阿穆冷冷地笑道:“心虛什麼?你們打了這麼長時間的老虎,但是連根虎毛都沒有撈着。
我很懷疑,你們是不是藉着打老虎的名頭,在我們村裡騙吃騙喝。”
那年青的獵戶怒聲叫道:“你放什麼狗臭屁,打老虎是容易的事情嗎?老虎又不會跳出來讓你打,我們那是在尋找虎跡,設圈套。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
阿穆笑了笑,道:“是啊,需要時間騙吃騙喝。”
那獵戶憤怒上前一步,戟指着阿穆,厲聲叫道:“你什麼意思?”
阿穆當即也是毫不相讓,一挺胸膛,道:“什麼意思?你說什麼意思?你們打虎,我們是付過錢的,憑什麼又跑來欺負人?”
村中的衆人此時反應過來,也是紛紛叫了起來。
“沒錯,我們給過錢了。”
“嫌錢少了,咱們可以漲價。”
“憑什麼在我們這裡,騙吃騙喝的?”
“你們兩三天就來一回,來了就讓我們用白米白麪,大魚大肉地招待你們,想把我們吃窮嗎?”
“居然還逼我們二丫嫁你們的傻兒子?太不要臉了。”
“奶奶的,逼急了,大不了,咱們去外面請人。”
“就是,我們掏十個金幣,還怕找不到賺賞金的。”
“……”
這些村人並非不明白道理,而是全都擁有着農民們特有的奸詐和狡猾。
以前沒有人帶着,所以不敢和這些獵戶們對着幹。現在阿穆來了,這小夥子雖然年青,但是卻是一個軍人。
而且還是那位令人談虎變色的洛林的手下。
有他在後面撐腰,大家自然是不用再害怕了。當然了,如果是洛爵爺親自撐腰的話,大家說不定就要去凱恩家裡去搶親了。
看着村民們羣情激憤,凱恩和衆人對望了一眼。心裡頓時沉了下來,但是隨即放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聽到他響亮的笑聲,村民們頓時一震,不由自主地全都停了下來。對於這凱恩,他們的心中始終是存在着畏懼。
凱恩轉過身來,來到了阿穆的跟前。然後一臉喜悅地打量他幾眼,道:“不錯,不愧是當兵的人,果然是氣概豪邁。”
阿穆不由冷哼了一聲。
凱恩也不以爲意,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打老虎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所以一般人我們不願意讓他加入。白白地送了性命,但你是一個軍人,身手肯定不錯。
有你這樣的人加入,我們當然是舉雙手歡迎。哈哈,哈哈哈哈……”
凱恩也不愧是老奸巨滑,胡亂地誇獎了阿穆幾句,藉此引開了大家的注意力,在此同時。也完全將村民們對他們的質疑給按了下去。
阿穆臉色變了幾變,隨即也是哈哈一笑,豪邁的道:“那還等什麼,走了。我還等着拿虎皮去求親呢。”
說着,拔腿就要往門外走去。
他的母親急忙站起來,叫道:“阿穆……“
那聲音中,充滿了焦急和擔憂。
阿穆回過頭來。看着母親呲牙一笑,平靜的道:“娘,你放心吧,我去去求回。還指着虎皮給你找一個兒媳婦呢~!”
說着,拍拍背上的步槍,然後揮了揮手走出了門去。
凱恩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不由閃過了一絲的兇光,狠戾的表情一閃而過,但是隨即卻也是哈哈一笑,向着衆人揮了揮手,大大咧咧地道:“大家都別送了,盡是瞎耽誤工夫。趕緊回去吧,我們爭取今天就把事情都解決了。
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說着,帶着衆人也是隨即上路。
村中的衆人看着阿穆離開,他的老孃又是一臉擔驚的模樣,當下也全都是覺的無趣,人家一走就是兩年,生死不知的,剛回來卻又被攪進這種危險的事情當中,村民們很不好意思。
大家胡亂地聊上幾句場面話,紛紛揣緊了阿穆送他們的香菸,然後訕訕然地離開。
只有附近幾家鄰居的大嫂大嬸們依然坐在阿穆母親的身邊,嘮嘮叼叼地不住勸說安慰。
巴爾村長帶着幾個人也離開了,來到了村口處,看着阿穆和凱恩等衆人遠去的背影,不由略略地思付了一下,然後低聲道:“你們幾個,到處宣揚一下,就說,我說了,不管是誰,只要用虎皮做聘禮,我就把二丫嫁給他。”
那幾人對望了一眼,也是明白了過來,隨即忍不住讚歎道:“高啊,村長。實在是高啊~!”
凱恩以爲着巴爾村長的許諾,是針對他說的,逼着他不再拖下去,儘快打死老虎,好拿虎皮當聘禮。
而阿穆也以爲巴爾村長許諾,是針對他說的。要他挺身而出,搶在凱恩衆人的前面打老虎。
但是實際上,巴爾村長的話,真正的作用卻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女兒。
這句話一放出來,肯定有那些膽大包天,色迷心竅的狗崽子腦子一熱,也跑去打老虎。
無形中,使的打虎這項爲民除害的運動,變成了一個競爭市場。
在這樣的競爭當中,只有在最壞的情況之下,纔是凱恩打死了老虎,讓二丫嫁給他的傻兒子。
只要稍稍好上一點,哪怕是一個阿狗阿貓走了狗屎運,打死了老虎,那麼縱然二丫嫁了出去,她的命運也會比嫁給凱恩的傻兒子好上許多倍。
如果是洛爵爺在場的話,當下也會忍不住讚歎一聲:這幫死老百姓,在他們忠厚的外表之下,從來都不缺少農民特有的狡詐。很有幾份自己當年在洛林堡時候那無恥的風采。
巴爾村長當下也是得意地冷笑了一聲,然後道:“廢話。不高的話,能當村長?“
他頓了一下,看着那幾人,一跺腳,道:“還傻愣着幹什麼?你們還不快去?”
那幾個人隨即分頭行動了起來,將巴爾村長的話向着各村通知了下去。
巴爾村長舉頭看了看,卻見凱恩衆人的背影已經越來越小了。他當下不由再次冷哼了一聲,然後雙手一背,轉身要走,隨即愣在了當場。
只見不遠處的一棵小樹旁,自己那個寶貝的女兒正踮着腳尖,癡癡地望着凱恩衆人遠去的背影。
很顯然。憂傷的少女絕對不可能是看凱恩那幾個全身臭哄哄的糙老爺們兒,唯一可能的,就是在掛念那個英氣不凡的青年軍人。
一身嶄新軍裝的阿穆在少女的心中,瞬間從懦弱的小孩子變成了帥氣的年輕人,將同輩那幫一身海腥味的打工仔遠遠甩在後面。
更別提,他還挺身而出,要打老虎。把自己從惡霸手中拯救出去。這簡直就像童話故事當中,從惡龍手中拯救公主的王子一模一樣。
遇到這種情況,哪怕是再冷漠的少女也會發情……呸呸呸,發春。更何況她還正是一個正值做夢年紀的青春少女。
巴爾村長遲疑了一下,有心想要叫女兒回去,但是隨即卻是嘆息了一聲,然後假裝沒有看見,揹着手轉身走了回去。
阿穆跟在衆人的身後。馬不停蹄,一路急行,走進了山林當中。
一衆獵戶們行了半天,看着阿穆居然還能跟上他們的腳步,不禁紛紛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他們身爲獵人,爬山涉水是經常性的事情,因此上。腿腳極好,十幾裡山路連走帶跳,氣都不喘。
但是阿穆這麼一個年青人居然能跟上他們,而且沒有拉下一步。這就不免讓他們感到奇怪了。
在大家的印像當中,那些兵老爺們能走個十里二十里地,就已經是累的跟狗一樣。
什麼時候,他們的身體素質變的這麼好了?
要是當兵的都這樣,以後官兵再來抓他們逃稅的時候可怎麼辦?
阿穆一聲不吭地趕路,在心底深處也是暗暗感激自己以前的魔鬼教官們。正是在他們地獄一般的訓練之下,現在他才擁有了如此強健的身手。
如果是換成以往,他早就已經累的半死,倒在路上了。
只有身在戰場上的士兵,纔會知道刻苦訓練的重要性。
他並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後,那個曾經和他吵架的青年,凱恩的二兒子,馬爾克目露兇光,一個勁地向着凱恩打着眼色。
現在四周山林密佈,道路崎嶇,正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不如在這裡將這個大頭兵做了,隨便挖個坑一埋,天王老子也找不到。
以往,他們轉職成爲綠林好漢,打劫過往的商旅路人的時候,都是這麼幹的。
幹掉這小子,省的他再惹自己一肚子的閒氣。而且也可以殺雞駭猴,讓那些懦弱的村民們全都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
這一年來加勒比一直是兵荒馬亂,官府顧不上管他們這些野人,凱恩他們這幫獵人的日子好過,心思也活泛了,之所以四處惹事,就是看能不能霸佔了這一片地方,搞個強榨勒索,收收保護費什麼的。
但是突然登陸的人類大軍打亂了他們的美夢,這幫傢伙心中正有氣。
凱恩猶豫了一下,隨即卻是搖了搖頭。
阿穆是一名士兵,而且還是那位飛鷹戰神的士兵,一旦他被謀殺,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所有人都看着他是跟着這羣獵戶走的,到時候追究起來,說不得整個獵戶村都要受到牽連。
人類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如果是要殺……
他看着馬爾克惱怒的神色,不由獰笑了一下,然後指了指遠處的山林。
馬爾克當即也是反應過來。
如果要殺,最好的辦法就是要老虎把他給咬死了。
這樣一來,大家就可以振振有詞地告訴所有人:打老虎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我們不要他跟着,他非要跟着,現在死了。也不能怪到我們的頭上。
哪怕是軍方的人來了,也挑不出自己任何的毛病。
馬爾克當下向着凱恩一挑大拇指。
凱恩笑了一下,然後看向了前面的阿穆,就像是看一個死人一樣。
那個可憐的小夥子絲毫也不知道凱恩等的陰謀,正舉起了自己的水壺,咕嘟咕嘟地喝着水。
他抹了一下嘴巴,然後問道:“還有多遠?”
旁邊有人答道:“不遠了,再往前走十里地,差不多就到了。”
阿穆答應了一聲,收好了水壺,然後又緊了緊背上的長槍,打算着繼續趕路。
旁邊的人終於按耐不住好奇,道:“兄弟,我已經看了半天了,你一個當兵的,但是你的武器在哪兒?”
聽了他這話,其餘的衆人也全都豎起了耳朵。對於這個問題,他們心中也是好奇了半天。既然身爲士兵,最少也應該是揹着強弓,手執長矛,腰懸戰刀的。但是這阿穆一身便裝,通身上下,就背了一個奇怪的燒火棍子。
阿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當下笑着拍了拍身後的長槍,道:“這就是我的武器。”
一衆獵人們看着那支長槍,不由面面相覷。
有人當下喃喃地道:“你就拿這麼一棍燒火棍子打仗?”
阿穆呲牙笑了一笑,一臉純真地道:“你可別小看這……這個燒火棍子,我這可是純鋼的。”
那人當下叫道:“再純鋼,那也是一根燒火棍子而己啊。”
阿穆無奈地搖了搖頭:想當初,第一次看到人類士兵拿着這燒火棍子的時候,第四師團的弟兄們也全都是笑翻了。
但是後來,看着那燒火棍子裡噴出的火光,將自己人打的人仰馬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還能笑的出來,一個個全都是不寒而悚,面色發青。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獵人們,心中很是期待,當他們見識到自己步槍威力的時候,臉上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