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格木城北部郊區,是一片荒涼的戈壁灘,深褐色的亂石地面上,這支白色的大隊人馬分外醒目。
在大食帝國600餘年的歷史上,在前期的倭瑪亞以及四大哈里發時期,由於人們崇尚白色,所以旗幟、服飾等都以白色爲主,大食人也就被稱爲白衣大食。
《一千零一夜》裡描述的是中期的阿拔斯王朝,人們崇尚黑色,被稱爲黑衣大食。
後期的法蒂瑪王朝崇尚綠色,稱之爲綠衣大食。
在這在支隊伍前面開路的,是著名的大食皇家禁衛軍呼羅珊騎兵。
呼羅珊騎兵被稱爲古代十大強軍之一,排名在波斯帝國長生軍之前。
這支隊伍的官兵全部來自阿拉伯半島,是從大食帝國創始人穆罕默德起家的部隊中挑選出來的精銳。
接着,在一隊騎着駱駝手持長槍的騎兵護衛下,一名年輕的王子出現了。
這位年輕的王子身穿一身真絲白袍,白色的頭巾上戴着純金頭箍,一副高貴的氣派。
他就是裴迪蘭。他身材健碩高大,黑色的頭髮,白色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有着寬闊的額頭,劍眉下是一雙眼窩深陷的淡藍色眸子。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脣,勾勒出一副冷峻的神情。
人很帥,只是神情有點冷漠,令人難以親近。
阿德南等人常年在外征戰,並沒有見過這位王子,看到裴迪蘭儀表堂堂,氣度不凡,不由得心生仰慕之情。
衆人急忙迎了上去,恭敬地的對他躬身施禮。
裴迪蘭在駱駝背上點點頭,算是回禮了,然後徑直向前走去。
阿德南等人看到他如此傲慢,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這大概就是王室的做派,似乎也能夠接受。
不久以後,將軍府。
裴迪蘭這次是作爲監軍的身份來的,他不僅的帶來了3000名呼羅珊騎兵,還帶來了大批的兵器、糧食等物資,一下子就贏得了阿德南等人的好感。
在此之前,前線的各個部隊都是在搶劫了物資之後,將1/5的財物上交,養活在大馬士革的大食國朝廷。除此之外,他們還要拿出部分財物孝敬那些權貴們,從來沒有見過回頭錢。
一般情況下,前線的將士們不歡迎監軍,他們除了指手畫腳,給將士們添堵以外,還要勒索大量的錢財。
裴迪蘭能夠帶着物資來,這說明了哈里發奧馬爾對他的寵愛和器重。
可惜的是,裴迪蘭的第一句話,就令東征軍的將領們皺起了眉頭。他說道:“你們在此地盤亙了很久了,爲什麼還不進軍喀布爾?耽誤了在天竺的會師計劃怎麼辦?”
裴迪蘭原本是跟隨着南征軍統帥莫哈默的,在進軍受阻之後,莫哈默希望阿德南的東征軍加快進軍速度,來打破戰場上的僵局。裴迪蘭認爲阿德南等人行動遲緩,影響了整個戰局,特地趕來督戰。
阿德南心裡很不舒服,他耐着性子說道:“世子殿下,請容臣等解釋。”
裴迪蘭聽完了阿德南所說的情況,馬上就提出了一個疑問,他說道:“唐朝的親王爲什麼不約定在邊境線上見面,反而跑到這麼遠的葛格木城來,這不合理啊?”
他的懷疑很有道理。
假如是裴迪蘭自己,在對方是敵是友的情況還不清楚的情況下,他是決不會親自跑到對方的勢力範圍內去,頂多派出使者去代表自己。
假如對方同意見面,他也會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在邊境線上和對方進行會面。李佑作爲一個唐朝的親王,他爲什麼會這樣做,難道不怕危險嗎?
阿德南對裴迪蘭很不爽,他說道:“殿下,臣等第一次約唐朝親王見面的時候,就對他進行了試探,約定和他在我方邊境一側20裡內的沃和河見面。
當時唐朝親王正在參加喀布爾總督兒子的婚禮……”
他把當初雙方約定見面的過程說了一遍後,說道:“殿下,臣認爲唐朝親王還是很講信用的,唐朝是個大國,他之所以這樣做,肯定是有恃無恐,應該是真心想跟咱們搞好關係的。”
其他將領們也都附和了阿德南的意見。
阿德南等人從阿齊木和烏馬兒對李佑的描述中,知道李佑是一位和藹可親的人,他們現在對照裴迪蘭的高傲,不知不覺中,心中竟然對於那位唐朝的親王產生了一絲好感。
裴迪蘭也有些拿不準了。不過,他對於唐朝人插手波斯的事情極爲不滿,他第一感覺就是要給唐朝人一個教訓,否則的話,在大食國以後征服波斯的戰爭中,會受到唐朝人很大的牽制。
他決定親自會會李佑。
夜幕低垂,迎接李佑的隊伍停下宿營了。
戈壁灘上溫差很大,太陽落山後不久,氣溫明顯地降了下來。
大食士兵們坐在地上,啃食着粗硬的乾糧,喝着水囊裡的涼水,裹着毯子默默地休息着。
唐朝士兵們很忙碌,他們從馬車上卸下來帳篷,不久就搭起了一頂頂帳篷,足夠所有的士兵都能夠進入帳篷。
這還不算,一些士兵在炊事車邊忙碌,不久,一陣飯菜的香味四處瀰漫開來。
這裡還是戈壁灘,四周都找不到引火之物,想點個篝火都做不到,唐朝人竟然能夠在這裡做飯。
大食人羨慕極了,一個個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唐朝人,口水也忍不住地往下流。
阿齊木和烏馬兒是李佑的老朋友了,他們二人被邀請與齊王殿下共進晚餐。
白虎拿着一袋子糖果,對烏馬兒說道:“你拿去給你們的士兵們發了吧,然後過來吃飯。”
“哎,謝謝大人了。”烏馬兒接過袋子,飛快地跑開了。
他跑回大食人的隊伍,將布袋交給了一名軍官,叮囑他發放下去,自己非快地跑了回來,他可不願意放棄跟齊王殿下共享美食的機會。
大食士兵們很多人都沒有見過糖果,接過來後一時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一個士兵率先將糖果放進了嘴裡,衆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發表感想。
糖果進入了嘴裡,那個士兵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從未享受過的甜味。他用力在嘴裡轉動了幾下,激動地喊道:“甜,真甜啊。”
士兵們紛紛將糖果放進了嘴裡,很快就響起了一片讚歎聲。
不少士兵捨不得一下子吃完了,從嘴裡吐出來重新包進了糖紙裡,準備留着慢慢享用。
大食士兵們望着正在享用熱騰騰的飯菜的唐軍士兵們,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就更加令他們感到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