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但它卻是就這麼發生了。雖說我們較以往跟親密了些,但子夜還是不允許我向她那麼靠近,於是我們就在深洞的兩邊,互相看着對方。
可是剛纔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再次四目相對好像是顯得尷尬,若是看到別的地方,倒又覺得不解風情。
突然地一聲嚎叫讓我們本就安靜的四周,變得更加的安靜。聽這個聲音,應該是野狼沒錯了。
“把燈關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子夜就起身到我的身邊,把我手中的長明燈罩上。
“你幹嘛?”
“噓,這樣打着燈光又說話大聲,會把野獸引過來的。”子夜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我可以聽見。
“我是說你幹嘛要壓在我的身上。”
因爲來的太猛,子夜直接就撲在了我的身上。又因爲她一心想要把燈光滅下來,所以也就忽略了這些。因爲燈光的消失,洞內瞬間失了剛纔的清晰感,看着什麼都是不確定的,都是陰森的,就連此時在我身上的子夜。
子夜咳嗽了一聲,直了直身子,離開了我這裡,繼續在她原來的地方坐下。
這裡的氣氛像是現在的溫度一樣,寒冷而又清冽,雖說是初夏,但午夜時分的天氣還是較爲寒冷的,更不要說是再往後的凌晨。想到這裡,我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開始顫慄,不自然的摸了摸它們。
“要不要向我這裡坐坐”子夜突然說道。
“什麼?”
“你好像很冷,過來會暖一些。”
子夜竟然在沒有光線的情況下,感覺到了我的寒冷,真不愧是最靈敏的子夜將軍。
我向子夜的身邊慢慢挪去,可是剛一碰到子夜的身體就後悔了,這樣一來,我就在子夜心中變得羸弱受不了一點寒冷,心中不免懊悔。可我就在子夜的身邊,像剛纔一樣,心中又生了一絲欣悅。這樣又是欣悅又是懊悔,根本就不知心中到底是什麼滋味。
“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許久沒有說話,以你的性格,應該又在想些什麼。”
我見子夜如此瞭解我,便問:“那你猜出了我在想什麼嗎?”
“我不知道,你的事我怎麼會知道。”
我心中竊喜,好在子夜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但是我知道你的行蹤。”子夜突然打斷了我的思路。
“什麼行蹤?”
“那天我和辛墨談話的時候,你就在旁邊偷聽,對吧?”
我被子夜的突然轉移話題問住,想要掩飾卻想起子夜根本就不會被騙住的,便說出實話:“好像是的啊,你怎麼知道?”
“本來我是沒有察覺出的,你確實是個隱藏的高手。但是就在我與辛墨說出那句他放走祁將軍的話時,因爲緊張,你的呼吸展露了出來,以至於我發現了你。”
確實是這樣,就在子夜問出那句話後,他們就向我的遠處走去,而且聲音也是壓得很低。開始我是以爲他們處於小心才這樣,現在想來,完全是爲了避開我。
我心有不甘,但出於那日就有的好奇,問:“你與辛墨到底有什麼話要說,甚至要避開我?還有,辛墨爲什麼要放走祁將軍?”
“你好像不方便參與進來,這種事情還是少一人知道的好
。”
“你還是說吧,我已經知道了一半了,再這樣下去我會亂想的。這應該不是你想要的。”
黑暗中的子夜只有輪廓,她好像點了點頭。
“剛開始我就發覺了辛墨的不對勁,他幾乎是躲掉了所有與戰略討論和交戰的機會,就連談到祁將軍他們他的臉上都是不怎麼樣的。在那場對決中,我替掉了辛墨的位置,就是怕有什麼閃失。那時候我就想,辛墨應該與祁將軍一行人有什麼關係。”
“你不覺得他是奸細嗎?”我插了話。
子夜搖了搖頭,這是我感受到的:“不,辛墨已經在我們這裡待了太久了,根本就沒有機會向他們那裡傳遞消息,再者,這一場戰役也是大家都沒有預料的,那麼修澤界不可能冒着危險把奸細留在這裡。”
“也是。”
“所以我纔將辛墨單獨叫出去談話,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必要說說。”
“你不怕危險嗎?”
子夜冷笑一聲說:“危險?我與他單獨在一起的時間那麼長,他想要動手早就動了,絕不會在這緊要關頭出手。”
我仔細想了想,卻是也是這個樣子,否則子夜早就死在了辛墨的手中,不,應該說是辛墨完結在了子夜的手中才是。
子夜緩緩說出辛墨的來歷,以至於這一夜都不覺得寒冷。因爲適應了黑暗,又有月光相伴,我們之間還是可以看清一些,這終究是適合這講故事的情景的。
辛墨原來並不是我們破靈界的人,這是那些元老或是待得時間較長的將領所知道的。辛墨原來叫什麼,並沒有人知道,就連辛墨現在的名字都是後來他自己給自己取的。沒人知曉辛墨的過去,也就不知辛墨到底是哪裡人,只是聽着口音,根本就不像這裡的人。所以,當看到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辛墨時,幾乎所有人都在猶豫他的投奔。那個時候,他才只有十五歲。
但木統領還是把他帶回家裡,給他準備了衣物,又接了一盆水爲他清洗。那時候的木統領正是陽剛之時,年近三十的他已經爲統領,也是受先前界主的器重。之後,木統領力排衆議,爭取了辛墨留在這裡的機會。至於木統領究竟說了些什麼就無人可知了,但他可以在界主面前說出讓辛墨留下來的原因,並在無人同意之時讓辛墨待在他的身邊,也是很有本事的。
於是辛墨就留了下來,伴在木統領的身邊,爲他做一些算不上事的事情。知道後來,辛墨已經學會了用兵之道,木統領決定放手,讓辛墨自己帶兵打仗。第一次,雖說是抵抗一下小小的內亂,但辛墨還是不負衆望的鎮壓了下來。從此,辛墨就接任了司馬一職,在被現在的界主舉拔爲副將軍之後,在沒有了升職的跡象。但他依舊是破靈界數一數二的將領。
“你只說了辛墨的過去,並沒有說有關於他與你的談話。”
“接下來便是,你要學會耐下性子聽下去。”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子夜有沒有看見。但子夜講的話我卻沒了再回話的勇氣,這一切都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
誰都沒有想到,辛墨的父親就是祁將軍的一個副將,那時候辛墨的父親在祁將軍手下還是最受賞識的,以至於他可以與祁將軍共桌用餐。但後來因爲其他人的讒言,以至於這位副將被修澤界界主處以極刑。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祁將軍收養了這位副將尚未邵年之年
的兒子,也就是辛墨。
但是祁將軍並沒有教給年幼的辛墨什麼武藝,而是讓他以一個平常的公子一樣長大。當祁將軍的其他比他大或是比他小的兒子都日日習武之時,只有辛墨在一旁看着,心裡暗暗想着父親的仇恨。祁將軍也許就是爲了復仇這件事,纔不讓辛墨接觸一點與打殺有關的。
最後,辛墨告別了祁將軍,來到了破靈界,投在了木統領的麾下,還用心學習了殺敵的方法。前些年,修澤界與破靈界出現了衝突,無奈之下動用了兵力。在這一次的戰役中,辛墨力求出站,也就在這時,他報了揹負了十幾年的仇恨。血刃仇人,這應該是他夜夜所夢到的。
“所以,辛墨纔會對祁將軍手下留情,就是爲了報答養育之恩。”
“沒錯,就是這樣,但辛墨對破靈界確實沒有任何惡意。”
“那不對啊,爲什麼戰場上祁將軍沒有認出辛墨?”
子夜吞了口口水,說:“因爲十幾年的光陰,完全可以將一個人的樣子打磨的不同,而且一個揹負着仇恨的人,神色也會老成許多。後來大仇已報,辛墨又變得隨性一些,所以相貌又有了些改變。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其實我覺得子夜的神色也是老成的,但我一直都沒有說出。在最初是這樣的,現在也是這樣的,子夜像是經歷了太多,但以她的年紀完全不會經歷她眼睛神色中的那麼多。子夜是有秘密的,但具體是什麼,無從得知。
“說了那麼多,你累嗎?”子夜突然問我。
我搖了搖頭,回答說:“不累,怎麼會累呢,我還有精力呢。難道你累了?要不,你躺在我的肩膀上,小睡一會,有什麼動靜我再叫你。”
“不,我不累,在這裡還是不睡的好。”
“哦。”我的聲音略有些失落。
子夜好像是發覺了,所以纔想着說一些話。
“那個,你的腿好一些了嗎?”
“你爲什麼要說這個,本來我是忘了的,你現在一說,我感覺到好痛啊。一定是斷了。”
子夜冷笑,說:“你就這麼確定?看你這麼生龍活虎的,應該不是斷了的樣子。”
“你在幸災樂禍嗎?”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我向子夜那邊靠了些,問:“說一下你的故事吧。”
“我不想說。你的腿不疼了嗎,這樣的挪動。”
我摸了摸自己的左腿,說:“其實現在沒什麼感覺了,應該是疼習慣了。”
子夜突然輕輕打下了我的手,說:“不要亂碰。”
“像對待小孩一樣。”我對子夜的這一舉動,只能傻傻的笑着。
“以前我就是這麼對待我妹妹的,她也是這樣總是隨便碰着她的傷口的。”
我記得的,當木落還是阿赫爾的時候,他就告訴過我。那個叱吒一時的木子夜,大概是因爲在戰役之中失去了妹妹的緣故,纔會這麼不近人情。九歲的年紀,就少了笑容相伴。
“那你告訴我你與你妹妹的故事,可以嗎?”
子夜沒有作答,在藍色的月光中,我看着子夜,只覺得她想着月光的樣色一樣,只有寒冷,深不見底的寒冷與深沉。默默地,子夜點了點頭。
在我的期待中,子夜張了口,娓娓道來的,是她的傷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