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久久沒有動靜,兩人也不急,等了有一會,一道不緊不慢的聲音纔是慢悠悠的晃出來。
“進來吧。”
“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水夢龍暖聲道。
顧羿頓覺噁心,當下卻是沒時間與他計較,他提提心,邁着大步推門走了進去。
小屋外表樸實,實則內部更是清貧,一張牀,一個小桌,一把椅子靜靜靠在窗戶下,牀頭是幾本書卷,屋內光線也不是很明亮,這昏暗讓人下意識的聯想到潮溼。
顧羿恭敬道:“晚輩顧羿,拜見太上長老。”
他其實是沒有看見人,或許是因爲光線太過昏暗,的確是什麼也沒看見,不過他知道謝白霜就是在此,於是先禮於人,但凡這太上長老有些人情世故,便是自會出現。
很快,顧羿眼前的昏暗晃了晃,繼而狠狠地抖動了一下,然後就是端端的現出一個人影。
定睛看去,顧羿唯有風燭殘年可以形容。
她形同枯槁,面黃肌瘦,蒼白的頭髮凌亂的搭在頭上,一雙細小的眼睛縮進了眼眶裡面,那手臂是如同秋後的樹枝一般,皮包骨頭,多看兩眼,竟是有着幾分驚悚之感。
謝白霜低瞥了他一眼,道:“你以爲老嫗有多大年紀?”
乍一聽到,顧羿簡直一懵,不過很快就是反應過來,如實道:“尋龍宗是百年前事實存在的,前輩既然能與其宗主有淵源,想來起碼也是兩個甲子。”
“對啊,老嫗我活了兩個甲子。”謝白霜像是明白了什麼,自嘲不已。
可顧羿卻委實不大明白,愣愣的看着這位一百來歲的老人。
“人活一世,能追求什麼?修爲?快樂?愛情?”她悲憫的自問。
很快她又唏噓着自答,“我活了這麼久有什麼用,空有一身修爲有什麼用?連一份簡單的愛情都得不到,我真的想死,可是死都不准我死啊!”
嗯?顧羿詫異,什麼叫死都不准你死?這其中想必還是有着不少故事啊!
搖了搖頭,顧羿從沉天空間內將尋龍宗託付的那個花瓶拿了出來,面色沉重,“宗主前輩讓你不要再等他了……”
其實謝白霜閉關多日,平日裡是什麼人也不見的,就連一些茗煙樓的高層要見她一面,也是比登天還難,不過在聽到水夢龍替顧羿轉達的一句話後,她就決定見顧羿。
這一點令水夢龍驚訝無比。
而所轉達的話無非就是將尋龍宗宗主給頂了出來,顧羿的原話是“宗主想說卻未說的話,抱憾終身,一縷殘魂心念此,託付晚輩,死也要見到前輩你……”
謝白霜用顫抖的手接過花瓶,如若珍寶的放在懷裡,輕輕的撫摸它,眼中有淚花閃爍。
就在顧羿也沉醉在這種悲愴氣氛時,謝白霜竟是手起瓶落,砸了這花瓶!
“這……”顧羿一時接受不了。
明明自己視之如寶,甚至從那一刻的流露出的表情來看,哪怕是放棄自己生命也要重新捧回花瓶!
可現在的情況是,謝白霜把這花瓶砸了!很是果斷,沒有一點預兆,顧羿措手不及。
“你混蛋!你都走了,我要它還有什麼用!”太上長老語氣嗚咽,一個年過百歲的老人,頂着花白的頭髮,爲情所傷。
顧羿心裡一時唏噓不已。
人活一生,也就那麼點歲月,回想過去,一如白雲蒼狗。總需要那麼些念想兒,得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幹一件頂天立地的大事,莫要碌碌無爲,莫要敢愛不言。
而且,顧羿突然想起來的是,這叫紫心瓶的花瓶,不是和靈劫有關係麼?你就給我砸了?
我靠……
“你的承諾呢?那日斷橋下,你不是拉着我的手說,七日之內,一定會回來找我麼?我等啊等,等到日出等到日落,一年又一年,守着花開守到一地落紅,便再也沒有你的身影……”
謝白霜悽悽慘慘慼戚,悲慟堆積,一時聞着傷心,聽着流淚。
不過顧羿自感慨以及鬱悶之後,便是將心思脫離了出去,放在了尋龍宗宗主的承諾上了!
那可是靈劫的消息啊!我如今已經替你完成了夙願,下一步呢?
沒人說啊!
下一步幹嘛?
花瓶?花瓶都被砸了!
莫不是直接開口問謝白霜長老?
萬一這是人茗煙樓的秘密,自己這麼直白的問豈不是暴露目標?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想到這裡,顧羿不禁苦着臉了,只怪他當初直接被靈劫誘惑到了,根本就沒有詢問清楚,導致現在進退兩難,尷尬至極。
望着繼續自言自語,陷入無邊回憶中的太上長老,顧羿嘆了口氣,沒有開口打擾。
她的實力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爲情所困的女人!
顧羿同情她,理解她,故而先不打擾,讓她好好的懷念一下過去。
過了好半晌,那謝白霜纔是沒有動靜了,顧羿忙是回頭,那一刻心裡所想的是:
我次奧!莫不會受不了打擊,幹出什麼傻事吧!那自己的靈劫……太上長老……您老可千萬要堅強啊……
事實證明,顧羿簡直鹹吃蘿蔔淡操心,謝白霜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對那個男人的感情,先是由愛轉恨,繼而是由恨轉痛,心性至堅,怎麼可能幹出傻事!
謝白霜此刻表情嚴肅,儼然一副前輩好人的模樣,她張口道:“當初我與他曾經一起得到這紫心瓶,研究發現了紫心瓶和九幽紫心雷的聯繫,想必,你能爲他而來,真正目的就是爲了這道靈劫吧。”
顧羿毫無隱瞞,“太上長老明察。”
“你既然是他所選定的人,我自然可以將那瓶蓋交與你。”謝白霜說話間,是嘆了口長長的氣,彷彿一瞬間就蒼老了好多歲。
“可……這紫心瓶都是被前輩給……”顧羿有些戰戰兢兢道,他現在的確怕,怕這謝白霜還要搞出什麼幺蛾子!因爲現在的他,沒有任何砝碼,來和謝白霜談條件。
可以說,就是現在太上長老反悔不認賬,顧羿拿她也是沒有半點辦法的!
誰叫這是人家的地盤呢!
誰叫人家拳頭硬呢!
拳頭硬,才能講道理!
“呵呵。”太上長老笑了兩聲,“老嫗告訴你,九幽紫心雷的秘密必須要將這紫心瓶打碎才能得到!”
顧羿不明覺厲,低頭仔細看着那紫心瓶的碎片,盯了半天,愣是啥也沒看出來。
“晚輩愚鈍,還請前輩點撥。”
“去,把這些碎片平鋪起來。”謝白霜指揮道。
顧羿照做,蹲下身子,慢慢認真的鋪了起來。
“發現了什麼?”待顧羿鋪完,太上長老的語氣也多了些循循善誘的味道。
顧羿摸了摸鼻子,眼中似乎閃過光亮,“表面上看也就是花瓶外部的確是雜亂無章,不過前輩既然叫我平鋪起來它們,想必將它們翻過來,也就是看花瓶內部的紋路……應該……”
說到最後,顧羿以手震地,靈氣轟開,完美的將那些碎片翻了個身,而後便可以清楚的看見,這些碎片後背上紋路奇多,相當複雜。
顧羿臉上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繼續道:“表面上是花瓶,實則內部藏有地圖,難怪要將它打碎,太上長老果然聰慧。”
謝白霜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接下來,就是拼圖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