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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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從前對於聶沛涵而言,這句話不過是窮酸文人的無病呻吟,然而終是有這一天,他清楚體味到了箇中滋味。縱然飲宴之人如何想要賓主盡歡,但到了最後唯有曲終人散。

當南熙的北風時節漸漸逝去,這一段糾纏經年的恩怨情仇,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結局。

四月初七,桃花滿天,離海之畔揚起了濃重的離愁別緒。年輕的南熙帝王負手而立,墨黑服色隨風飛舞,更顯得身姿魅惑無雙。南熙重臣丁益飛侍立在後,面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意。

臣暄與鸞夙今日皆是一襲白衣,正背對着離海相攜淡笑,兩人不食煙火的氣質如此鐫融,宛若一雙神仙眷侶,羨煞旁人。他們身後是離海淺岸,宋宇已在船上安頓好行囊,恭謹相侯。

此去一別,再見遙遙無期。

今時今日,聶沛涵不得不承認,世間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而世間所有重逢,都將註定離散。

不同於聶沛涵的低落情緒,臣暄則顯得興致盎然。他淺笑着環視四周,只見一列列京畿衛皆面色凝重丶嚴陣以待。這像是尋常保護帝王的侍衛嗎?他怎麼瞧着更像是在等待一場廝殺?

如此琢磨着,臣暄的笑意更濃了。自己這廂不過三人而已,其中還包括鸞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又何至於勞駕丁益飛派出這許多人馬?看樣子他還真是頗爲忌憚自己呵!

臣暄自從打下北宣江山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如此大規模的陣仗了。此刻他不禁有些心癢難耐丶摩拳擦掌,於是便笑吟吟地望向聶沛涵,主動開口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存曜在此謝過聖上照拂。」

戲要開鑼了嗎?聶沛涵亦噙起一絲笑意,目光緩緩轉向鸞夙,好似在等她開口說話。

鸞夙心頭亦劃過一絲傷感,但終究是她自己選的路,便也無怨無悔。她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聶沛涵,笑着道:「聖上可別忘了你我的約定。」

聶沛涵自然知曉鸞夙所指何事,便也笑着頷首:「必不能忘。」

聽聞此言,臣暄倒是有些疑惑了,他的目光在聶沛涵面上逡巡片刻,才低首悄悄詢問鸞夙:「什麼約定?」

「秘密。」鸞夙賣起了關子。

臣暄微微蹙眉,卻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他看聶沛涵也是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心下不禁有些吃味,便攬過鸞夙的腰身,故作親密地笑道:「時辰不早了,聖上與丁將軍請回吧!」

聶沛涵尚未答話,只見他身後的丁益飛已上前一步,開口笑道:「既是相送,豈能無酒?且飲一杯再走不遲!」說着已示意侍從端來四隻酒杯,滿滿斟上。

丁益飛率先端過兩杯,將其中一杯奉給聶沛涵,繼續笑道:「二十年的『醉東風』,可是老臣的私人珍藏。」

聶沛涵默然接過酒杯,並未多言。

反倒是臣暄挑眉笑道:「看來今日丁將軍當真是下了血本,真可謂是煞!費!苦!心!」

臣暄刻意將最後四個字咬得極重,不禁令丁益飛懷疑他已知曉今日的埋伏。然而只這一瞬間的疑惑,但見臣暄已面色如常地端過餘下兩杯酒,並將其中一杯遞給鸞夙。

鸞夙早已發覺臣暄對丁益飛有成見,也曾爲此私下嗔怪過他。一個是將要廝守一生的夫君,一個是有情有義的師叔,兩人面和心不合,讓她夾在其中很是爲難。今日再聽臣暄這意有所指的諷刺,鸞夙的責怪之語便要脫口而出。

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施施然接過臣暄遞來的酒杯。罷了,左右已是臨別在即,且讓臣暄逞一逞口舌之快吧。她相信丁師叔是長輩,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

鸞夙正這般想着,但見丁益飛已舉起酒杯,頗爲慈愛地對臣暄回道:「老夫只這一個侄女,今日便將芸兒交託於你了。好生待她。」

臣暄執杯淺笑:「丁將軍放心。」說着又側首看了看鸞夙的嬌顏,再道:「此生無聲勝有聲,存曜先乾爲敬。」言罷已仰首將美酒一飲而盡。

其餘三人見狀,亦無言地飲盡杯中之酒。

日期:2013-12-21 15:00

「果然是好酒!」臣暄一杯飲下,已是嘖嘖嘆道:「酒到別時方知濃。只這一杯,存曜已然醉了。」

此言甫畢,鸞夙恰好踉蹌一步,很是應景地附和道:「是啊,這酒當真醉人。」說着已身子一軟,不自覺地往臣暄身上靠去。

臣暄眼明手快扶過鸞夙,立時蹙眉看向丁益飛:「這酒有問題!」

丁益飛並不否認,反而仰面大笑:「上好的『醉東風』,配上『三日迷』,滋味如何?」他邊說邊將酒杯高高執起,再笑道:「臣暄,無怪乎你瞧着老夫不順眼,老夫看你也很不順心!今日在這離海之畔,你註定要葬身魚腹了。」

臣暄仍舊抱着鸞夙,冷冷笑道:「果然是佞臣。若我猜得不錯,丁將軍是想要了我的命,再勸說夙夙跟了聶沛涵?」

「不錯。」丁益飛仍舊高舉酒杯:「只可惜你明白得太遲了!」

「遲」字一出,只聽「啪嗒」一聲脆響,丁益飛已將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這動作是一個暗號,示意着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到來。

酒杯落地的剎那,岸上的衆多京畿衛忽然迅速伺動,眨眼功夫已將臣暄與鸞夙團團圍住。此時身在船上的宋宇終於發現異樣,連忙抽出佩劍跳下船來,想要衝入京畿衛的包圍之中。

「站住!」臣暄並未轉身,僅憑聲音已知曉身後宋宇的動靜。他的肩膀微微聳動,好似是在極力強忍情緒,對着宋宇命道:「你回船上去!不要輕舉妄動!」

「主子!」宋宇亟亟怒喊!這兩個字已表明了他的驚怒憤恨。

但臣暄卻並未理會,他只笑着看向丁益飛,異常鎮定地道:「丁將軍可知你今日犯了什麼大忌?」

「大忌?」丁益飛捋着鬍鬚看向臣暄,笑得勝券在握:「垂死掙扎而已,念在你對芸兒癡心一片,這臨終之言,老夫姑且洗耳恭聽吧。」

臣暄順勢瞥了一眼沉默着的聶沛涵,才又緩緩對丁益飛笑道:「帝王尚且沒有示下,丁將軍便做出殺伐之斷,如此目中無人地自作主張,難道不是犯了君臣大忌?」

丁益飛聞言,目中霎時殺機立現。他惡狠狠地看向臣暄,冷冷斥道:「老夫乃是帝師,你休要挑撥我君臣關係。」

「既是君臣,又爲何自稱『帝師』?丁益飛,難道你不知曉自恃功高的下場是什麼?」臣暄搖頭輕嘆一聲,又繼續冷笑:「我到如今都沒有癱軟無力,你還不明白嗎?」

此話一出,丁益飛臉色一變,立時看向聶沛涵:「聖上!」

至此,聶沛涵才終是緩緩開口。他遠目望向離海之上,話卻是對着丁益飛說道:「方纏老師倘若謹慎些,便會發現孤一直沉默不語。君不言,臣先語,老師已有代君之意,孤說得對嗎?」

「聖上!你莫要聽臣暄挑撥離間!」丁益飛連忙解釋道:「老臣忠心耿耿,方纔只是殺敵心切,老臣……」

「老師方纏已說得夠多,不必再言。」聶沛涵擡手阻止道:「孤一直不說話,是想給老師自行悔過的機會,只可惜你始終沒有發現。」

聶沛涵再次長嘆一口氣,將目光從浩瀚無際的海面上收回,看向丁益飛道:「千錯萬錯,你不該算計鸞夙。連自己的侄女都不放過,孤難道還能指望你顧念師生之情?」

他邊說邊對京畿衛首領打了個手勢,只見方纔包抄臣暄的一衆京畿衛立刻轉向倒戈,抽刀直指丁益飛。

「今日來的都是高手,老師還是束手就擒吧!」聶沛涵最後瞥了丁益飛一眼,面無表情地道。

「原來聖上都知道了。」丁益飛終於發現自己被反將一軍,遂冷笑着問聶沛涵:「難道聖上要爲了一個女人,欺師滅祖?」

「孤欺師滅祖,總好過老師欺君罔上。」聶沛涵毫不沉吟地答話。他示意京畿衛將丁益飛捆綁起來,丁益飛倒也很識擡舉,並未反抗。

當京畿衛將人押走之後,聶沛涵才換上一副戲謔的表情看向臣暄:「讓你受驚了。」

「你何時變得客套了?果然帝王都虛僞得很。」臣暄不客氣地笑道:「演也演完了,戲也看完了,咱們就此別過吧。」

日期:2013-12-21 15:07

「好。」聶沛涵沒有多做挽留,微微頷首道:「縱無魚傳尺素,也知海角相念。好生待她。」

「這是自然。」臣暄打橫抱起尚在昏迷之中的鸞夙,正欲轉身,卻又好似想起了什麼,遲疑着再問:「你與夙夙究竟有什麼約定?」

「今生無緣,來世相約。」聶沛涵有意刺激他,如是笑回。

臣暄果然面色一沉,他刻意忽略聶沛涵那別有深意的魅笑,轉身撂下兩字:「做夢!」繼而抱着鸞夙登船而去。

……

南風吹送,天水成碧,一曲紅塵喧囂忽然從徐徐駛航的船上響起——是臣暄站在船尾,正吹奏那首緣之所起的《長相憶》。他一襲白衣長身玉立,執簫的身姿巋然於風,無端流露出一種天人傳說之感,顯得既縹緲又虛幻。

這一次沒有鸞夙的唱辭,但曲子所傳遞的無聲之意,聶沛涵已盡數領會。

寄君一曲,不問聚散。是敵是友,海角爲念。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伴隨着漸悄的簫聲與漸遠的船帆,聶沛涵獨自呢喃出口。他對鸞夙有情,對臣暄有義,此情此義,無論風霜經年丶天涯海角,都是他富可敵國的記憶。

當人心的貪慾妄生,這彌足珍貴的一切足以抵擋,在無形中鞭策他成爲千古帝王。

此後,唯他一人在浮華俗世中悵然相望,而他們則在避世天涯裡繾綣相伴。

「此身不及雙棲鳳,朱顏對鏡沉鸞孽。」果真一語成讖!

直至孤帆之影漸漸遠去,成爲碧海之上的微小塵埃,聶沛涵仍舊毫無去意,目不轉睛地眺望着。他忽然想起了那夜鸞夙的祝酒詞,還有他們之間的兒女姻約。

是的,他會如她所言,充盈後宮丶雨露均沾,開枝散葉丶綿延子嗣。但他心底的那點空,那點憾,世間已再也無人能夠填補。

這帝王鑾座,是聶沛涵畢生所求,也將是他畢生之恨。

從此以後,唯他獨自守着那一盞明滅的回憶,用餘生來汲取前塵裡的微薄溫暖,每每午夜夢迴,握着寂寥山河,淺淡而又深沉地嗟嘆:

贏了江山,輸了她。

日期:2013-12-21 15:18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打碎了聶沛涵的惆悵唏噓,只見海面上散發出沖天火光,而着火的源頭,正是那漸漸模糊的孤帆之影。

難道是臣暄爲了斬斷他的念想,故意將船點爆,自導自演了一齣戲?

也許吧,這是最大的可能,也是聶沛涵所希望的可能。但這海面上一望無際,除了那隻孤帆之外再無行船,臣暄將船點爆,又如何能帶着鸞夙逃出去呢?即便是跳進水裡,一時片刻也上不了岸。更何況鸞夙還昏迷着,沒有兩個時辰絕不會清醒過來!

想到此處,聶沛涵心中驟然涌起前所未有的驚慌!那船是他派人仔仔細細檢查數遍的,又豈會無端着了火?更何況他已經放他們離去,以臣暄的胸襟,又怎會連那點天涯懷念都不留給他?

鸞夙與臣暄到底是生是死?聶沛涵越想越覺惶恐不安,迫切地想要尋找出答案。然而回答他的,唯有離海之上的沖天火光,烈烈燃燒,橙碧輝映,如此詭異而渺茫……

至少丁益飛有一點評價得很對,臣暄的確詭計多端。這場火勢究竟是不是臣暄的障眼法?聶沛涵猜不透。

饒是帝王又如何?他終究對此有心無力。

日期:2013-12-21 15:24

*****

兩日後,南熙皇城京州,京畿大牢。

年輕的帝王緩緩邁入關押重犯的大牢之內,面色冷冽地看向他的老師:「火是不是你放的?」

丁益飛身穿囚服,面無表情地端坐在硬牀板之上。他沒有回答聶沛涵的話,而是閉目反問道:「你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在鸞夙被週會波擄劫之後。」聶沛涵坦白回道:「我在她身上放的追蹤器物絲毫不起作用。這法子是墨門獨有,除非有同門故意破壞,否則我又豈會找不到週會波的行蹤?」

丁益飛倏爾睜眼看向聶沛涵:「只此一點,你便懷疑我?」

「原本只是懷疑你與週會波沆瀣一氣,但畢竟死無對證。但那日宴後你提出要殺臣暄,才使我二人篤定你意欲取聶氏而代之。」

聶沛涵冷笑着繼續道:「想必當初江卿華在教坊司被劫,也是你所爲吧?你將她當成是凌芸,嚴刑逼問龍脈的下落未果,才現身自稱是凌恪的師弟,想要誘哄她交出龍脈。我猜得可對?」

「不錯。」丁益飛痛快地承認:「誰能想到凌恪生前得罪的人太多,竟有人將凌芸偷換到妓院裡,害我認錯了人,白白花費幾年功夫。」

聶沛涵聞言霎時起了殺意,怒極喝斥:「墨門弟子皆是悲天憫人,竟也出了你這個敗類!」

丁益飛卻只是獰笑,視死如歸地道:「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我原想黃雀在後,卻被你和臣暄看穿了。你我師徒一場,輸給你也不算冤枉。」

聶沛涵鳳眼微眯,負在身後的雙手已緊握成拳。

丁益飛仍舊面色平靜,頗有些梟雄意味地笑着:「老夫馳騁疆場數十載,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既沒有帝王命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聶沛涵沒有即刻處置丁益飛,他盯着這位恩師半晌,再次問他:「那火是不是你放的?」

聽聞聶沛涵的一再追問,丁益飛則是毫無懼意地與之對視,將帝王所隱藏的擔憂與憤怒看得清清楚楚。他就這般看了聶沛涵良久,突然之間大笑起來,狠狠承認:「是!」

聶沛涵額上立時青筋暴露,極力剋制住殺人的慾望。而他的掌心,已被掐出了血痕。

丁益飛彷佛是在刻意激怒聶沛涵,又再次重複道:「是我在船上放了炸藥。你殺了我吧!」

「孤不會相信你的話。」聶沛涵沉吟片刻,退卻了殺意:「師徒一場,你曾有恩於孤……殺你嗎?只會讓世人斥責孤忘恩負義。還是讓你將牢底坐穿吧。」他面無表情地走出牢房,親手將那扇玄鐵牢門重重關上。

片刻之後,只見兩名侍衛端了一盆滾燙的液體上前,一股腦兒盡數倒在牢門的鎖孔之上。但聽「嘶啦」的響聲伴隨着滾滾濃煙,那赤紅滾燙的銅水已迅速冷卻,將玄鐵牢門唯一的鑰匙孔盡數澆鑄,只留下一扇巴掌大小的門洞,做送飯之用。

牢房內的丁益飛顯然已發現了聶沛涵的意圖,不由絕望地狂喝出聲,奮力擊打玄鐵牢門。

聶沛涵只冷冷看着侍衛將牢門封死,刻意忽略牢內的發狂暴喝,沉聲道:「待老師哪日想起來,那火是不是你放的,孤自會放你出來。」

說是這樣說,但聶沛涵心知肚明,以銅水澆死的鎖孔,這世間再也無人能夠打開。想來,牢內的丁益飛亦是知曉。

至此,年輕的帝王終是負手而去,沒有一絲悲傷與憐憫。

牢房之中仍有淒厲的詛咒聲來回響徹,宛如最可怕的魔魘:「聶沛涵!你不得好死!你註定孤獨一生!」

直至聶沛涵走出京畿大牢,那淒厲的詛咒仍舊隱隱可聞。

孤獨一生嗎?他輕聲嗤笑,早在被迫放棄鸞夙的那一刻起,他便知曉自己終將孤獨。帝王之路理當如此,他煎熬其中,亦享受其中。

聶沛涵不禁擡起右手,虎口處是那經年不褪的細密疤痕,宛如他心口的硃砂痣,相隨此生。

誰又說他是孤獨的?那個伶牙俐齒的女人,早已隨同這個疤痕,永遠烙印在他心中。

擁有隻是短暫一瞬,失去才能成就永恆。這個道理,他終於明白。

縱使年華荏苒,依舊念你如初。

道是情深清淺,原來皆不由人。

*****

後記:同年秋,哀義帝臣朗上表歸附南熙。翌年,聶沛涵不費一兵一卒收復北宣,和平統一南北。聶沛涵改國號爲「凌」,仍稱「天授皇帝」,冊封臣朗爲「靖義王」,食邑同享誠王聶沛瀟。

大凌天授二年,皇后莊氏誕下龍鳳雙生子,分別取名「聶忘凌」丶「聶肖鸞」。天授皇帝聶沛涵一生鐵血,立下無數功績,然終其一生,只此一子一女,再無所出。

(全文完)

緣之所起,情之所終。《沉鸞孽》終於結束啦。更多的感言,今晚或者明天,姵璃會自己來發的。我這個代發的貨就不多說啦。

千言萬語,各種不捨。最後還是呼籲大家別忘了投票哇。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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