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求援被拒
爲了達成目的,姜默舒偶爾也願意放軟身段,即使是和妖廷合作,哪怕對面是迦雲真。
只要價錢給得足夠,比如三四天子,一掌妖聖,刑天之主甚至不介意親自操干鏚以舞,以博君一笑。
有求皆苦,無常幻滅。
可見,求人總是比較難的,特別是在這艱難的世道中,哪怕心有長風清冽,也少不得要委屈求全。
雖然此次來雍都別有用心,但明面上的藉口卻是來求援的,既然是求援,當然就該有求援的樣子。
這些日子,姜默舒被渡彌仙尊拽着拜訪了幾家交好的天宗,如今他認識的元神,好歹也算是超過妖聖的數量了。
而今天就是收穫的日子。
姜默舒微微嘆了口氣,做戲做全套,反正自家代表西極將困難講出來就行了,不管中原和東界的天宗如何打算,便是各有心計也無妨,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家神魔。
“十七家天宗,仙尊覺得會有幾家同意支援西極,支援月喜河?”姜默舒淡然開口。
“若我沒有猜錯,大概只有十家左右。”渡彌仙尊摸了摸下巴,“靈石、法器、靈材都沒有問題,甚至是道子也可支援過來,但若說到元神親至,怕是還要減半。”
“五位?也還行!不過爲何如此,可是因爲五域劃分?”姜默舒不禁一怔,隱約也有了猜測。
“不錯!”
渡彌仙尊點了點頭,“當年擴域而出的初衷,除了爭取必要的生存空間,也是爲了與妖族以傷換傷,所以人族劃分五域對上各路妖廷,氣運也隨之各歸其域。
加之各域後來發展不同,各家天宗的風格也愈發不一,就比如這中原的天宗,哪怕實力不弱,拼死之心卻是大大不如外域,便是鬥法,也多以厚陣雄勢勝人,所以最是看重氣運。
這也是需要人皇的原因之一。除了鎮壓天地氣運,人皇的職責還在於協調各家天宗。
各家天宗有了人皇道誓的約束,纔不會只顧着一畝三分地,自掃門前雪。”
劫宗元神久在天地中,對各家天宗的來歷如數家珍,在他看來,眼下雖然沒有強力的人皇上`位,也會有部分天宗願意前來支援。
畢竟,脣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
“脣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此刻的天風就如看不見的波瀾,好似特意將化真國師的披風烈烈揚起,“刑天之主已然滅了龍宮,吃得口滑,殺得性起,哪能停得下來!
下一個是誰?是一直在月喜河與之對峙的化真妖廷,又或是結下了因果的徹雷妖廷?
況且以默舒膽大包天的性子,他當初敢算計龍宮,未嘗不會想算計鳳廷!”
迦雲真立在雲臺之上,眸子中感慨良多,周遭的幾位大能都有些沉默,雲臺上的氣氛很是壓抑。
第七明凰面無表情地側過臉來,平靜的聲音中蘊着一絲森然,“不如藍菩你先解釋一下,爲何北疆兩座妖廷未曾依約前去救援龍宮!”
沉默了幾息,老態龍鍾的藍菩妖聖將手中柺杖一頓,聲音中透出一絲銳意,落入耳中直欲使人生出一身雞皮疙瘩。
“我判斷沒有救的必要,僅此而已。”
幾乎就在藍菩妖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雲臺的另一邊,卻是悠悠響起了冰冷卻又慵懶的笑聲,
“藍菩你又何必攬過在身,是我判斷會有神魔埋伏,我沈採顏雖爲鬼身,卻也不屑於敢做不敢當。”
鬼母轉過身來,清澈的眸子中蘊藏着絲絲冷意,又有慈悲和慵懶糾纏一處,煞是銷`魂奪魄。
“沈採顏你謙虛了,你指出的西極通路完全可行,其中的風險也並未誇大,只是讓我沒有想到,雲真國師會毅然發動戰事纏住白玉京和虛天要塞。
判斷失誤,過在老身,與你無關!”
藍菩妖聖微微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難言,似有懊悔,似又無謂,不過看向迦雲真的目光中倒是多出一抹讚許。
畢竟,當初誰也沒想到,化真妖廷還未與龍鳳訂約,卻是最積極的一個,不僅派出了兩位妖聖馳援龍宮,還主動在月喜河發動了戰事。
可惜,等北疆收到消息,再想派出妖聖,龍宮已然陷落。
老太太旋即昂首看向第七明凰,“你終是動用了龍魂道誓,滅了他的後裔,怎麼,氣不順後悔了,便想來找找我的麻煩?”
“你……”第七明凰眸子中如冰風凜雪,忿怨之色頓時籠罩在眉峰之間。
當年舊事這藍菩恰恰也是知情之人,夾槍帶棒倒是堵得第七明凰頓時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兩位大能已然是劍拔弩張。
不過在雲臺的另一邊,卻是故人相見眉目凝沉,唏噓着春秋清冷猶似刃,嘆那易入死或難捨身。
“我那年一直勸你入我萬妖軍,甚至我和化鴻,還有一衆妖王都願意放棄與你的仇怨,卻是化解不開。
因果流轉,沒想到你居然成爲了徹雷妖廷的掌律。天地間造化弄人,一至於斯。”
迦雲真的聲音不大,卻剛好可以讓鬼母聽到。
智雲臉上的笑容雖是苦澀,卻也很是複雜,宛若各種顏色混雜在一起,已是分不出是怨恨難斟酌,還是遺憾成過客,又或是欣賞好詩妙詞相和,抑或是闔眼不敢見煙波。
信步天地拭得淡淡春風,哪怕天意絕難相容,哪怕心詭自陷樊籠,幸有人卻是不言便懂。
奈何早年紈絝荒唐,結下的仇怨因果居然蔓延至今,甚至影響了天地格局,實在讓人感嘆世事無常。
“誰能想到妖族邊軍的紈絝子弟,如今已是化真妖廷的國師,手下妖軍的強悍更是舉世聞名。
說起來,我還是要謝你,若不是你拖住姜師弟的手腳,我怕是還爭不過他。”
沈採顏的玉顏上並沒有笑意,語氣中更是輕描淡寫,一雙美`目掃過化真國師,彷彿在打量一盤難得的珍饈。
“採顏,你倒是謙虛了,至少在我心中,只有你能與默舒爭鋒。徹雷妖廷能得你加入,卻是讓我化真妖廷上下都有些羨慕。”迦雲真微微搖頭,將有的沒的盡數拋消一空。
流年之中甚至不得擦肩,卻只有峙之以劍,愚魚在逝水人潮中徘徊去遠,唯有瑤波與水月遙遙對看。
“你是聰明人,有些話到此就是恰好,若多說一句,藍菩那老太婆脾氣不太好,怕要找你麻煩!
況且,這徹雷妖廷所在,無論人族妖族,都是怕我懼我,卻是無人以鬼身輕我,倒也自在!”
鬼母身後青絲不動,眸子中古井無波,淡淡注視着化真妖廷國師,
“還是說正事吧,其它妖廷最遲明天就會齊至徹雷,你想遊說各家妖廷支援月喜河,必是想以諸多妖聖齊齊衝擊白玉京,確實是煌煌正正的路子。
不過,如此一來,各大妖廷的妖聖齊至月喜河,你還能一言而決嘛?比如……”
沈採顏沒有繼續說下去,美眸更是沒有看向任何方向,聰明人之間往往是不需要多說的,鳳廷孤高豈能居於人下。
“這個倒是無妨,令不兩出,我自會交出權柄,如今默舒神魔在手,大勢已成,絕不能掉以輕心,留出絲毫破綻。”
迦雲真嘆了口氣,眼中不禁有些悵然,“龍宮的覆滅已是最慘痛的教訓,我會遊說各大妖廷,與其被逐一算計,不如齊聚一處,以雷霆之勢破殺刑天!
想來各家妖廷中總有一兩個不怕隕落的妖聖,那就都來月喜河。”
“可以,各家妖廷的存續便是大利,想說動當是不難。
不過我徹雷的妖皇被刑天所斬,葉皇待我不薄,這個因果我要親手了結,正好佛魔爭鋒的天時也快到了。
若是我勝了,姜師弟自是身死道消,灰飛煙滅。
若是我敗了,迦雲真你便用你的法子,了結真龍血脈在天地中斷絕的因果。”
鬼母輕輕撫着臉頰,眸子中終是帶上了笑意,盈盈若雪寂寞,淡淡如煙婆娑,似是在以命邀禍。
迦雲真整個人愣住了,旋即喟然一嘆,心中有着百感交集,“不想默舒走了殺伐的路子,採顏你卻走了人妖祥和之路,道途不同,雙英之爭有個了斷也好。”
鬼母側過身來,淡然看向兩位妖聖。
藍菩妖聖已是赫然色變,第七明凰的眼中也滿是驚詫,似是不能相信剛剛鬼母揚聲所言。
“我爲徹雷的司律,亦爲佛獄之主,在此定其罪!
刑天之主爲妖廷公敵,亦爲佛敵,我親誅之!佛魔爭鋒,不死不休!”
……
劫宗元神的臉色非常難看,靈石可以給,靈材可以給,道子也以歷練的名義派往西極,不過元神卻是全都不來。
這其中蘊含的意味可就實在太多了,甚至可以說,是在赤`裸裸地打西極的臉。
若不是儒雅道子心血來`潮,隨口編了個求援的理由,他還真不知道,西極已然是各家天宗的衆矢之的。
又或者,命曇宗成了漩渦的中心?
“好叫刑天之主和渡彌仙尊知道,東界的情勢已然是雷珠待揚。
不僅是妖族,戮族也因淵劫的緣故,多出不少神俊的人才,加上天魔也加大了衝擊虛天裂縫的力度,
眼下,三族共擊我東界人族,東界的各宗自保尚不足,支援西極更是力有不逮。”
“眼下人皇未立,不如等人皇即位,各家天宗立下道誓,自然由人皇分配調度各域元神戰力。”
“瀚海纔是當初西極開域時預留的防線,若是以瀚海爲界,配以虛天要塞,加上西極本就有八位元神,還有數尊後天神魔,便是對上十二位妖聖也是戰力不輸,哪裡需要什麼支援。”
這等話語落入劫宗元神的耳中,已是讓他怒極反笑,就像久靜的靈臺中掀起無邊的波濤。
東界被三族圍攻倒是不假,不過天魔一族,天子無法下界,僅僅是虛天縫隙,金丹便可支撐遮蔽。
妖族雖有躁動,卻是還在互相試探階段,攻勢既不如南域妖潮洶洶,也不如月喜河煞軍悍戾。
至於戮族,多是人族和妖族被魔氣侵染,先天便有缺陷,要證得長生久視極其困難,攏共便只有三位元神戰力,便是兩家天宗便能將之抵住。
無論如何,東界說元神戰力不足,藉口多少有些牽強。
不過比起中原的天宗,東界已經算是客氣了。
“沒想到,中原十家天宗,又無戰事,居然一個元神都派不出來,當真讓我開了眼界。”
劫宗元神冷冷一笑。
姜默舒沒有說話,長身而起,面無表情地走了。
……
“事有蹊蹺!便是針對我西極,也實在沒必要如此露骨!”
姜默舒坐在碧樓中,臉上泛起思索的神色。
“確實沒有這個必要,你之前破滅了龍宮,又斬了一位覺僧,按道理總會有幾家天宗看好於你。
然而剛剛的情況,倒像是我西極將中原所有天宗盡數得罪了。”
渡彌仙尊也是不解,便是之前有過交情的幾位元神,剛剛也是凝着眉眼,宛若泥胎木像般不發一言。
一日之間,便是人情翻覆也不至於如此劇烈。
“我來爲二位解惑如何?”朗朗的聲音從碧樓外傳來。
“那就麻煩複眠仙尊了,今日中原各宗沒一個給我好臉色,我也想知道原因何在?”
姜默舒看着漫步而入的生院元神,眉目中有着淡淡的好奇。
“魔母潛入雍都了!”復眠仙尊輕輕一聲。
此語一出,姜默舒和渡彌仙尊都是微微色變。
當日磨滅蓮醍天子,劫宗元神和神魔之主已是無比小心,偏偏不知何等緣故,蓮醍天子一脈的魔妙仍是傳承未絕,居然被魔母得了去。
“哦,別慕呵倒是好膽量,諸多天宗元神俱在雍都,她對蓮醍天子的魔妙就這麼自信?
不過,這與中原各宗對我態度大變有何關係。”
姜默舒輕輕啜了一口靈茶,不解的問道。
“因爲魔母傳信各宗,說你收尚春如爲弟子,還暗奪了神威印和純明旨,是爲了竊取中原和人皇的氣運,以補充後天神魔殺伐過甚,所帶來的氣運折損。”復眠仙尊將手一攤,眼光沉沉地盯着道子。
“這也有人信?神威印也就罷了,純明旨尚人皇不是給了魔母了麼,這也能栽到我身上?”
儒雅道子欣然飲下杯中茶水,饒有興致的問道。
“魔母傳信中原十家天宗,每宗各有一指魔軀,共計斬下了十指,其中有魔母立下的先天魔誓,以證純明旨並未傳承於她。
加上你又不願意拿出神威印,尚春如又是你的弟子,豈不是嫌疑最大。”
姜默舒不由得嘆息一聲,當真是打蛇不死,反咬一口,入骨三分。
偏偏除了竊取氣運這條不對,其它都絲絲入扣,這黃泥巴一糊,不是屎也是屎了,也難怪中原的各家天宗態度大變。
奪人氣運,其仇堪比讓人身死道消,也就是十家天宗沒有確鑿證據,不然都該打上門了。
這別慕呵也着實有些狠,只是誣陷自家,用得着這麼下血本麼。
“默舒可想好怎麼自證清白?”復眠仙尊雙眼微眯,遮住了眸子中的一抹精光。
“我爲什麼要自證清白!”
儒雅道子奇怪地反問道,雲淡風輕,波瀾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