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人復國軍的寧將軍站在榮耀城的城頭,望着遠處那極爲龐大的甘人奴隸軍,非常悲傷,自四年前,甘國被蔡人抓捕聚集的奴隸軍打下來後,他再次見到了奴隸軍攻城的場面,只是比起四年前,規模更小了一些,不過現在的榮耀城裡,他們復國軍也不是四年前那個樣子了。
寧將軍望了望周圍的復國軍將士們,所有人在身體的某一個明顯部位上,都有一個‘奴’字,證明了他們被蔡人俘虜過,而且所有人的衣服都不算太好,且非常瘦弱,飢餓了四年,能活下來就算是幸運的了,更別說在這短短的幾日中恢復強健的身軀。
一名復國軍隊長來到寧將軍的身邊,警惕的望着城外正展開半包圍狀態的蔡軍與奴隸軍,疑惑的問道:“將軍,那些蔡人在幹什麼?這麼分散兵力,不是給我們有機可乘嗎?”
這名復國軍隊長叫段羽,原本不過是個種地的平民,在被蔡人貶爲奴隸後,不甘於屈服與蔡人,一次意外中,加入了復國軍,在接受復國軍訓練後,展現了優良的資質,只是他加入時已經是二十五歲,錯過了習武的最好階段,因此將來成就有限,不過在復國軍中學習識字後,對戰略的成長卻很驚人,因此寧將軍將他帶在身邊,培養他。
看着段羽,寧將軍說道:“他們在試圖包圍我們,這樣既可以給我們壓力和恐懼,也可以封鎖我們出去弄糧食,畢竟城內的人很多,糧食早晚會不夠吃的,而如果我們主動出擊,就正中他們的下懷,你看...”寧將軍指着那些奴隸軍說道:“看到那些奴隸軍了嗎?那些都是甘人,蔡軍躲在奴隸軍的背後,如果我們主動進攻,首先面對的,就是我們的同胞,你能對你的同胞們下殺手嗎?即便你能殺一個兩個,你有那個膽量將所有的奴隸軍殺死嗎?如果不能殺光那些奴隸軍,奴隸軍就會在蔡人的驅使下,擠散我們的隊伍,等奴隸軍經過後,我們的隊伍也將毫無反抗之力的被奴隸軍身後的蔡軍屠殺。”
他沒有說出,如果有經歷過四年前奴隸軍攻城的甘人,在看到那些奴隸軍後,會害怕得投靠蔡人,爲蔡人打開榮耀城的城門,以榮耀城內如今的力量,根本無法與蔡人正規軍對戰。
這都是四年前蔡人做過的戰術,現在再次拿出來使用,還是非常有效。
段羽望着那龐大的奴隸軍,手握成了拳頭,握得生疼,他覺得蔡人實在是太卑鄙了,想了很久,他都無法找到破解奴隸軍,殺死蔡人的辦法,但很快,他便冷靜了下來,畢竟光是憤怒,根本沒有辦法解決問題。
看了一會蔡軍的動向,段羽想了一下,再次疑惑的問道:“將軍,看蔡人的移動方式,他們似乎並沒有完全包圍榮耀城啊?”
段羽的問題,也是寧將軍在思考的,他不知道敵人的主帥是怎麼想的,這樣半包圍,完全沒有起到效果,至少東門處,可以讓榮耀城內的人自由進出。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榮耀城內並不缺少糧食,雖然城內主要糧倉內的糧食並不足以讓全城的人吃五天,但這並不要緊,周國的人,正不斷的往城內運送糧食,就是從東門運送的,只是寧將軍擔心被蔡人發現,而襲擊運糧的路線,所以沒有聲張,城內只有少數人知道有周國的糧食悄悄運來。
“不用管他們,暫時他們不敢攻城的,奴隸軍沒有攻城的手段,注意他們的動向就行。”看了好久,寧將軍都沒有弄清蔡人的意圖,最後決定不管他們了,復國軍的將士們這幾天都終於能吃飽飯了,身體正在逐漸恢復,拖得越久,對於復國軍與城內的人而言,就越是有利,他相信此刻該着急的不是他們,而是蔡國,畢竟蔡國正與周國交戰,面對虎視眈眈的周國,蔡國如果一直與榮耀城對峙,那些蔡軍沒有了後勤,根本無法持久,一旦被周國打過來,絕對會一敗塗地的。
寧將軍放心的離開休息去了,光靠奴隸軍,蔡軍無法攻城,而半包圍,也沒法阻止周國運糧進入榮耀城內,短時間內榮耀城是安全的,他可以好好休息幾日了,在殺死聶離,佔領榮耀城後,因爲擔心蔡軍的報復,他緊張了好幾天,每天都在思考蔡軍可能用的戰術,以及應對蔡軍戰術的方法。
一連休息了兩天,太白天的,正躺在牀上準備入眠的寧將軍,被段羽叫了起來:“將軍,將軍,有情況。”
寧將軍急忙跟隨段羽來到城頭,看到城外的蔡軍終於有了動靜。
只見城外的蔡軍,將奴隸軍分爲了一大一小兩羣,然後一些蔡軍驅趕着那小羣的奴隸軍,來到了距離榮耀城城牆外兩裡的地方,距離榮耀軍的屍堆只有十丈的距離停下了。
榮耀城的城牆上擠滿了人,他們都不知道蔡軍想幹什麼,如果是攻城,這一堆沒有任何攻城器具的奴隸軍,根本無法起到任何效果。
寧將軍的心裡,有了一些不祥的預感。
彷彿是爲了驗證寧將軍的預感。
那些驅趕這小羣奴隸軍的蔡軍,來到了奴隸軍一旁,看了眼榮耀城城牆上的衆人,又看了看那榮耀軍的屍山,大聲的命令着。
隨即,那近千的蔡軍對着那一小羣奴隸軍揮舞了武器。
“啊。”
“救,救命啊。”
“不要,放過我吧,饒命啊。”
蔡軍在榮耀城衆人的眼皮底下,對甘人奴隸們展開了屠殺,無數的慘叫聲響徹在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看着近在咫尺的屠殺,榮耀城城牆上的衆人,眼睛都血紅了,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屠殺,他們恨不得立即衝出去,將那些蔡軍斬殺殆盡。
“傳我命令,任何人,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隨意出城。”看着衆人的憤怒,寧將軍十分冷靜的下達了命令。
“將軍,他們在屠殺我們的同胞,怎麼可以放過他們,讓我出去吧,我一定會殺死他們的。”衆人紛紛聚集到寧將軍身邊,懇求他放他們出城去斬殺那些毫無人性的蔡軍。
看着憤怒的衆人,寧將軍十分冷靜的沒有說話,而是等到他們都安靜下來後,才說道:“他們爲什麼要屠殺我們的同胞,正是因爲蔡軍着急了。”他指着那一大羣的奴隸軍說道:“看到了嗎?那些奴隸軍距離被屠殺的奴隸軍並不遠。”他又指着那些正被屠殺的甘人奴隸軍,眼睛也有些發紅的說道:“他們屠殺奴隸軍,既是爲了報復我們殺了蔡國的榮耀軍,也是爲了吸引我們出城,一旦我們出城與他們交戰,短時間內,就無法輕易的關閉城門,沒有了城牆,你們以爲你們剛吃了幾天飽飯的身體,是那些身經百戰的蔡軍的對手?”
寧將軍也非常憤怒,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強忍着心底的憤怒,站在城牆上,看着那些蔡軍對自己同胞的屠殺。
“段羽,封鎖城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允許打開城門,如有違抗着,以違反軍令論處。”他十分生氣的向段羽下命令,既是氣氛蔡軍的行爲,也是氣憤復國軍中,居然沒人能看到蔡軍這麼明顯的用意,如果復國軍都是這樣目光短淺的人,即便他能阻止這一次,以後他們也會再次落入蔡軍的計謀當中的,這樣,甘人的未來,纔是真的完了。
足足用了兩個時辰,那近一萬的甘人奴隸軍才被屠殺完畢,那遍地的屍體,讓任何人都看得渾身發涼,那千人的蔡軍再次從那一大羣的奴隸軍中,分出了一小羣奴隸,來到了被屠殺的屍體旁,並不是要再次屠殺,而是如同寧將軍所說的那樣,將那些被屠殺的甘人奴隸軍的屍體,堆成了一座巨大的屍山,城牆上的所有甘人都知道了,那些蔡人的確是在報復,報復榮耀城內的復國軍殺死了榮耀軍,並將他們的屍體堆在城外。
城牆上,除了警戒守衛的士兵外,所有人都離開了,他們不忍心看到城外甘人奴隸組成的屍山,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的衝出去與蔡人同歸於盡。
當天晚上,凡是在城牆上看到那場屠殺的人,都沒能睡着,因爲他們一閉上眼睛,那場屠殺的景象,就會衝出來,充斥着他們的腦袋裡,畫面非常的清晰。
“將軍。”幾名復國軍士兵押着幾個人來到了寧將軍休息的地方。
許多沒有能夠睡着的人,在聽到叫喊聲,也乾脆出來看看熱鬧。
在見到寧將軍後,那幾名士兵將那兩人按在地上跪着,說道:“將軍,這兩人打算偷偷打開城門。”他們是在守衛城門時,將這兩人抓獲的。
看着兩人滿臉驚恐的表情,寧將軍知道,這兩人並不是因爲白天蔡軍的屠殺而憤怒的想要衝出去的:“你們爲什麼要開城門。”他冷靜的問道,他想讓這兩人自己將目的說出來。
“將軍,投降吧。”
“我們不是對手的,做奴隸總好過死啊。”
一人淚流滿面的懇求寧將軍帶着復國軍投降。
一人抱着頭,頭杵着地,失聲痛哭着。
他們都是被今日外面的屠殺嚇破了膽了的,希望能投降換得一命,他們已經沒有與蔡軍抵抗的意志了。
聽到兩人並不是想衝出去與蔡軍同歸於盡,而是想投降乞活,周圍的復國軍將士都對兩人怒罵開來,只是那兩人完全沒有悔意,仍然不斷的向寧將軍乞求,讓他帶領復國軍投降。
讓衆人罵了兩人好一陣後,寧將軍才阻止衆人的怒罵,看着仍然在乞求的兩人,冷靜的說道:“你們以爲你們現在向蔡軍投降就能活命了嗎?不,等他們進了城,仍然會屠殺城內的百姓,你們也不會例外的。”
說完,他不再理會兩人,吩咐士兵道:“將他們帶下去看押起來,另外,我再次命令,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開城門。”
說完便轉身進屋了。
看到寧將軍不理會自己,那兩人從乞求轉而開始怒罵。
“寧昭烈,你就是不想丟了你將軍的權利,才讓我們去死的。”
“寧昭烈,你不得好死,等蔡軍進城後,你會被處死,你們都會被處死的。”
聽到兩人破口大罵,在士兵拖行兩人去牢房時,周圍圍觀的人都忍不住上前對兩人拳打腳踢,直到兩人被拖得越來越遠。
聽着屋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重歸平靜,屋內躺在牀上的寧昭烈,望着房樑,神色暗淡的嘆了口氣,四年前,就是蔡軍就是這樣進入甘國的王都的,無數膽小怕死的甘國人,爭先恐後的爲蔡軍打開了王都的城門,讓蔡軍能夠驅趕奴隸軍進入。
如今彷彿是歷史再次重演一般,他眼角滑過了一滴淚水,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到什麼時候,整個榮耀城所有人的生命,如今都壓在他一人的身上,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可是在衆人的眼前,他又不能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