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2 釜底抽薪

“轟~”

一大股血氣沖天而起,血色的光芒不斷在山谷中閃爍,淒厲的嚎叫聲更是不停在山谷中迴盪,即使身在幾裡之外都能聽到,那是無數人的痛呼和慘嚎混雜在了一起,簡直讓人寒毛倒豎、如墜地獄。

“救命啊……”

“不要進來,快出去……”

“騙子!他們都是騙子……”

嘈雜的叫喊聲充斥了整個山谷,山谷容納了數萬人之多,他們腳下是一副巨大的血祭大陣圖,但鮮血就像活過來了一般,不停將逃竄的人類拽倒在地,將他們的血液吸進泥土之中。

“吼~”

大批亡族殭屍封鎖了山谷前後,吼叫着將人類全部踹回去,人類的慘叫聲很快就變成了屍吼聲,他們的身體迅速乾癟下去,密密麻麻的倒在一起扭曲,老幼婦孺通通都不例外。

“爲何這次不一樣了……”

白溟站在山腰上俯瞰慘烈的景象,面色僵硬的說道:“這樣的場面我們經歷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由我們親手創造,我從來都沒有什麼感覺,只覺得人類就是一羣牲口,但這次……我竟然有種愧疚的感覺!”

“立場不同了,感覺自然變了……”

司命站在她身旁說道:“我們原本都是人類,只是慾望讓我們遺忘了本性,但跟在趙官仁身邊這麼久,他教會了我們如何重新做人,讓我們重拾了本性,所以愧疚的感覺我也有!”

“阿彌陀佛!你們不應該愧疚,更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黑般若合掌說道:“繁衍生息是自然規律,我們用一批註定被淘汰的生靈,去挽救一整個種族,何必愧疚,更何況犧牲的只是肉體,靈魂永不磨滅,來世他們一樣會重新爲人!”

“永不磨滅?”

白溟皺眉說道:“三途大師!你真相信轉世重生之說嗎,我們看到太多泯滅的靈魂了,剛剛咱們還吸收了一大批生魂,一旦魂飛魄散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哪裡尋得來世?”

“貧僧曾經也這麼認爲,直到我看見了趙官仁的孩子……”

黑般若微微一笑道:“你們恐怕都沒注意吧,趙官仁的女兒不是別人,而是戰死在魂界的赤炎,雖然赤炎的靈魂波動很微弱,可我還是認出來了,魂飛魄散的赤炎投胎爲人了!”

“什麼?”

青冥走過來吃驚道:“老黑!你沒在說笑吧,赤炎可是在咱們面前魂飛魄散的呀,她爲何會投胎成我夫君的女兒,咱們豈不成她小娘了?”

“好像真的是赤炎……”

七煞也走過來說道:“小丫頭抓住我尾巴的時候,我就覺得她有種熟悉的感覺,現在仔細想想,她的靈魂波動確實有幾分像赤炎,況且靈魂波動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老黑應該不會認錯!”

“諸位!魂界爲何會連通萬界,真相恐怕會顛覆我們的認知……”

黑般若笑道:“我們一直以爲靈魂察覺不到就是泯滅了,可這世上還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微生物,它們同樣是一種奇妙的物種,所以靈魂永不磨滅,每個人都有來生,或在這,或去那!”

“我想起來了……”

青冥忽然說道:“趙子強曾在魂界對我們說過,惡魂不過是執着的靈魂,放不下執念就會永不超生,但赤炎最後放下了一切,所以她超脫了,即使身死魂界她也能重新做人!”

“他還說了,終點也是起點,貧僧到今天才參透這句話……”

黑般若說道:“修仙之人都是逆天而行,但這只是一廂情願罷了,強如趙子強也逃不過六道輪迴,他已經觸動了天罰,天罰會讓他無處容身,所以他要走向終點,重新開始!”

“等下!”

卡蛋忽然凝重道:“趙子強說他會幫我們轉世輪迴,但他自己都逃不過六道輪迴,如果他不是欺騙咱們的話,豈不是……要殺了我們?”

“不錯!所謂輪迴,正是向死而生……”

黑般若笑着說道:“其實我們早就可以輪迴了,只是我們心中依然有執念放不下,白溟和青冥放不下愛情,貧僧執着於參悟佛法,赤炎也是到了最後才超脫自我,所以魂飛魄散纔是最簡單的超脫!”

“和尚!”

卡蛋愣怔道:“你可不要嚇我啊,你把我說的有種要飛昇的感覺了,況且要是轉世輪迴的話,咱們再也記不得對方了,連好兄弟都會忘記!”

“那又如何,赤炎不是已經來了嗎……”

黑般若忽然盤腿坐在了草地上,笑道:“七情六慾皆是執念,一樣放不下就做不到四大皆空,但你們不要學我,我只是想以身試法,效仿燃燈古佛,成爲各位的一盞指路明燈,阿彌陀佛!”

黑般若說完就閉上了雙眼,誰知他的魂體突然模糊了起來,如同像素點一樣開始涌動,跟着猛然崩潰成無數個小光點,好似無數的螢火蟲一般,星星點點的往天上飄去。

“師父!!!”

永夜震驚的大喊了一聲,只聽黑般若在虛空中笑道:“徒兒!爲師終於超脫自我了,不再是不死不滅的怪物了,替爲師告訴小官仁,順應天命,量力而行,來生再見了!”

“老黑!你說走就走啊,有沒有點職業道德啊……”

卡蛋憤怒的叫嚷了起來,可無數的小光點卻再次分散,好似一條縮小的銀河似的,飄飄蕩蕩的進入虛空不見,但他們卻聽到“吱呀”一聲,彷彿有一扇沉重的大門被打開了。

“魂界之門打開了,老黑進入魂界了……”

血姬仰起頭驚訝道:“傳說中魂界之門只爲聖人開啓,沒想到老黑也有這種待遇,看來我們真的是一葉障目,魂界就是人們常說的陰曹地府,三途大師下輩子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

“永夜!天竺!你們幹什麼……”

卡蛋又大驚小怪大的喊了起來,只看永夜和天竺的魂體也突然模糊了,迅速變成了一粒粒的像素點。

然而永夜卻苦笑道:“我只是想感受一下四大皆空,沒想到這就放下了,真是天意弄人啊!”

“其實我早就應該放下了……”

天竺望着白溟溫柔的笑道:“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官仁愛的不是我,我心中的那個人也不是他,但他最終卻變成了我的執念,現在我把他放下了,祝你們來世幸福,有緣再見!”

“青冥!你別走……”

白溟又突然驚呼了一聲,只看青冥的身體也模糊了起來,微笑道:“姐姐!錯把陳醋當成墨,寫盡半生紙上酸,這就是我此生的寫照,但是已經幾百年了,我也該放手了,願我們來世再見!”

“一路走好!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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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官仁騎着馬從山林間走了出來,白溟立馬淚流滿面的跪倒在地,可趙官仁臉上始終保持着微笑,揮着手目送三人逐漸化爲星光,飄飄灑灑的進入了虛空之中。

“趙官仁!我好像也該走了……”

七煞歪着頭笑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執念是什麼,小獸族不用我再操心了,我也沒有被束縛的煩惱了,可能唯一放不下的東西就是你那一句……爲我生只小貓咪吧,但是人鬼殊途,我下輩子給你生吧!”

“喵小咪!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小貓咪,愛你……”

趙官仁很灑脫的做了個比心的手勢,七煞也是嫣然一笑,魂體霎那間開始模糊又分解。

“司命!”

趙官仁又看向了司命,笑道:“我知道你也想走了,你唯一的執念就是重新做人,去來生尋找你最愛的小師妹,對嗎?”

“知我者莫若你,走啦!來生再見,好兄弟……”

司命簡單明瞭的笑了笑,退後一步之後,跟着七煞一同分解飛天,但趙官仁又指着滿臉懵逼的卡蛋,說道:“你想走也走不了,你那腦子想不透這些事,留下來好好陪我吧!”

“啊呸~你瞧不起誰啊……”

卡蛋不屑道:“我怎麼就想不透,只要什麼都不去想,老子不就可以去輪迴了嘛,但我好端端的爲啥要輪迴,跟兄弟們一起吃肉喝酒多開心,萬一下輩子投胎做只豬,多慘啊!”

“人生苦短,何必去想那麼多,反正你也想不明白……”

趙官仁笑着跳下馬來,扶起了痛哭流涕的白溟,說道:“你哭了說明你也沒想明白,你想要的比他們都多,不過也不用着急,你留在我身邊慢慢想,血姬暫時不走吧?”

“需要救贖的靈魂纔想着輪迴,可我已經被你救贖過了,已經是雪凝兒,不是血姬了……”

血姬抱起雙臂說道:“不過天罰真的很厲害,居然在這種節骨眼上,突然讓黑般若頓悟,一下帶走了六位大魔王,甚至不惜打開了魂界之門,而我要是再離開的話,你身邊可就真的沒人了!”

“這招釜底抽薪確實厲害……”

趙官仁苦笑道:“沒想到我生了個女兒,居然是赤炎投胎來了,我也沒理由攔着老黑他們,反而我應該爲他們高興纔是,但趙子強犯下的過錯,恐怕遠比他自己說的更嚴重!”

“沒錯!你知道赤炎投胎意味着什麼嗎……”

血姬正色道:“說白了就是泄露天機,我在魂界待了上千年,魂界之門一直是個傳說,但它居然爲我們開啓了,說明我們有阻擋這場浩劫的力量,所以天罰來了一個釜底抽薪,不讓我們插手這件事!”

“我認爲屍化術纔是撼動天罰的力量……”

卡蛋望向殭屍密佈的山谷,凝重道:“如果我們放手去做的話,憑永夜和黑般若的經驗,我們完全可以重建一支亡族大軍,幹翻所有屍人,但現在只剩下我們三個了,重建亡族大軍是不可能了!”

“官仁!你得立即趕盡殺絕了……”

血姬說道:“吉國仍然是吉國,百姓都認爲是葉家的江山,所以你必須儘快更改國號,將大部分葉家人除掉,或許可以讓天罰消失,那麼憑咱們的力量,還有一線生機!”

“我已經派人去做了,但現在咱們得打一場硬仗……”

趙官仁擡手指向了山谷之外,只聽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奔跑聲,好似決堤的洪水一般朝他們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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