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歸一向覺得自己腦子不靈光,習武比別人慢,可他現在覺着張召比自己還要蠢,簡直是個只會坑爹的白癡,當然這話只能心中想想,見張召咆哮,他沒再吱聲。
“對付一個小姑娘和一個書院的生員,要鬧到讓我爹出面?況且,你不知道麼,花放的父親、兄長也是武者,軍門武者!”裴元嫌惡的瞧了眼張召,道:“你和你爹一般,一字,蠢!”
其實,裴元尚有一事沒說,等花放閉關出來,他早已離開武院,去烈武門跟着父親修習了。當初來三藝經院時便以說好,待他練到先天穩固,就回烈武門,在烈武門參加武者測考,將來自然也加入烈武門。
到時候,花放想要出氣,願意找張召也好,找光頭也罷,都和他裴元沒什麼關係。
至於爲何要幫張召,裴元可不是給張召面子,而是純粹是要出一口惡氣,而這口惡氣則來自於花放。
當初裴元考入天院,便是天院中不可多得的天才。可自花放來了以後,處處都勝他一籌。
同是武者子弟,花放還比他小了幾歲,裴元自然不服,可惜越是着急,就是越不行,到最後連修行的速度都慢了下來。直到去年狠心閉關一年,才終於要突破先天,但剛一出關,就聽說花放竟還是比他早了半步。
如果可能,裴元早就恨不得把花放給廢了,可他知道花放的家勢不弱於他,而且若真要和花放鬥戰,他也討不到好。
因此,一聽說張召要對付的人與花放有關,他就打定了主意,要藉此出一口惡氣,廢不掉花放,還廢不了花放身邊的人麼。
所以裴元這次來,是藉着幫張召的名義,來找小糉子麻煩的。至於最後是隨意揍這小姑娘一頓,還是暗中廢了她的筋脈,這便不是張召能說的算的了。
而那個書院的謝青雲,裴元一點也不關心,張召囉囉嗦嗦說了一堆這人兇狠無恥的廢話,裴元只當張召和吳歸白癡,纔會着了那書生的道。
連父親都被折辱,張召卻一點脾氣也沒有,他知道老爹靠的是烈武丹藥樓,烈武丹藥樓從屬於烈武門,裴少的父親可是烈武門的武者,大門派的武者。
若不是當初老爹找到一株好藥材,獻給了裴少的父親,張召又哪裡能結識裴少,更不用說請裴少來幫他了。
只是張召覺得,這裴少本事大得很,膽子卻小,十天前就出關了,卻要等到花放閉關才動手,而且不去直接找那該死的謝傻子,還非要先捉了小怪物引出謝傻子,實在是麻煩的很。
“呵呵……”心裡這麼想,嘴上自然不能這麼說,張召只是乾笑了幾聲,就指了指不遠處已經能看清容貌的小糉子:“那小怪物來了,咱們上。”
“青雲師兄……”小糉子老遠跑來,笑得甜兮兮的。她見大校場上好幾個人,心中想着不知道謝師兄帶了誰來,可剛喊了一句,就發現眼前的幾個人裡,沒有一個是謝師兄,竟然是鎮裡的張小公子他們。
從小就被張召欺負,小糉子心中一直都有陰影,儘管這一年多張召沒再找她麻煩,可現在瞧着張召和馬臉看她的那種戲謔的眼神,小糉子又害怕了,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怯怯的小聲說了句:“你,你們怎麼在這兒……”
雖說張召主要是對付謝青雲的,可卻不代表他就會放過小糉子,說到底,引起這些麻煩的還是小糉子,不是因爲她,張召又怎會在流馬車上被謝青雲整得那麼慘。
對於小糉子,張召心中最大的怨恨便是,這小怪物在鎮子裡的時候可是被他隨意呼來喝去,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的。
可到了三藝經院,就完全變了,以張召這樣紈絝脾氣,又有裴元在後面撐腰,他當然要找回面子,只不過因爲花放的存在,他需要稍微注意點分寸,不把小怪物打殘就行了。
“你說呢?”作爲跟班,馬臉自然衝鋒在前,只說了一句話,就獰笑着一巴掌扇了過去。
小糉子心中雖然害怕,但和以前卻有些不同,她習了武,那些個武技招法早已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中。
眼見馬臉的巴掌過來,小姑娘下意識動了,瘦小的身影如靈狐一般,幽然閃過。
這一下拉開馬臉足有一丈遠,小糉子自己都有點愣住了,平日和同年們切磋,大家都和和氣氣的,雖然小糉子知道自己身法不錯,可從未像此刻這般緊張、害怕,對於她來說,現在的情景便算是教習說過的實戰了。
在小糉子心中,馬臉屬於很厲害的人,她是不可能躲開的,可沒想到,就這麼躲開了,所以她愣了。
不只是她愣,馬臉也愣,雖然他早就知道小糉子這一年修習極快,剛纔瞧見小糉子過來,也嘆過小糉子的身法。
可在他意識中,小糉子依然是那個任由他揉來捏去的小怪物,卻沒料到,卯足了勁的一巴掌,就只看見眼前一花,給打空了。
“小怪物,還敢躲,作死麼?”張召不滿馬臉發愣,他眼見小糉子閃開,立馬上前兩步,一拳衝着小糉子的面門便砸了過去。
儘管仍有點愣神,可由不得小糉子多想,身影再次一閃,這次似乎更熟練了些,沒有向後退,只是朝左移動了一尺的距離,便和方纔一樣,輕悠悠的躲開了攻擊。
張召不像馬臉,一拳不中,跟着又是一拳。
在這批生員中,張召實力不算弱的,出拳也是虎虎生風,頗有勁力,只可惜再怎麼用力,呼呼六拳下來,卻和馬臉一樣,全都打了個空。
“不要打了,小糉子不和你們打。”小糉子一邊躲閃,一邊焦急的連連擺手,在武課中與同年比試,她不覺得有什麼,可這樣和人打架,她不喜歡,更不願意。
不過她的話聽在連擊不中的張召耳裡,卻全然不是滋味。
“小怪物找死!”張召又急又怒,高聲嚷道:“還不給我揍她,往死裡揍!”
光頭一直就想動手,只是怕擾了張召的興致,這小公子單打獨鬥的時候,不見得喜歡人幫忙,現在聽他這麼說,當即衝了過來。
此時馬臉也反應過來,呼喝着從另一邊圍上,剛纔因爲小糉子那一閃,他便呆住,弄得十分丟臉,這時候怎麼也要堵住小糉子的去路。
“嘭!嘭!嘭!”不再多話,幾乎是一瞬間,三人同時猱身揮拳。
小糉子心中大急,腦中卻靈光一閃,想起了教習教得突圍之法。
當下也不遲疑,先朝着張召的方向一撲,跟着不等張召反應,又瞬間改變方向,朝着馬臉那邊躍去,再跟着第三次改變方向,朝光頭的方向猛衝。
連續兩次將瞬間變向,身體的彎曲幾乎到了極限,除了光頭還勉強站得住位置,張召和馬臉則被晃得完全拉開了空位。
就乘着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小糉子衝出了包圍,一邊跑一邊喊:“別打了好不好……”
可話音未落,便覺得遠處一道高大的黑影不知怎麼着忽然到了身前,小糉子來不及停下,就嘭的一聲,撞在黑影的身上,跟着又被那黑影輕而易舉的拎了起來。
“小師妹身法不錯,到底是翼人,可惜偏偏跟了謝青雲,他混賬,你也該死!”黑影自然是裴元,說話的同時,一把將小糉子向扔瓜一般甩向吳歸:“給她一腳!再踢不中,你還配做武徒麼!”
依裴元的眼力,方纔那幾下,他已經看出張召和馬臉不是小糉子的對手,光頭卻只是吃了身法上的虧。
這樣直接扔給光頭,這小姑娘便不可能躲得開。而且裴元還有一層心思,光頭是外勁武徒,一腳下去的力道,比張召他們大得多。
和張召不同,裴元可是想徹底廢了小糉子的。
撇開張召,裴元早有自己的算計,他以內勁武徒的身份坐鎮於此,有他在,任謝青雲有多少花樣,在絕對實力面前,是不可能再如柳園那般逃脫的,更不可能傷了張召。
整個過程,裴元幾乎不需要動手。直等他早就約好的內門執法出現,便即上演謝青雲、小糉子聯手毆打張召他們,卻被裴元發現、及時相助的好戲。儘管傷重的是謝青雲和小糉子,可幾個執法早已買通,這點事自然能做得天衣無縫。
而在最後,裴元會假意去看小糉子的傷,順帶以內勁吐入小糉子經絡,徹底廢了這個翼人,以發泄他這幾年來對花放之恨。
買通執法之事,張召自然不知情,到時裴元只需要和執法聯手做戲,張召便是矇在鼓裡,也不會傻到非要說是他主動來報復謝青雲的。
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裴元想要佔一個“理”字,如此一來,即便花放出關後,能爲小糉子請他父親和兄長去烈武門討回公道,也毫無辦法。
裴元的父親裴傑,是烈武門寧水郡分堂毒蛇小隊的隊率,人稱毒牙,裴元年紀不大,便學足了父親的陰狠。
被裴元堵着,被裴元抓住,被裴元甩出。整個過程,小糉子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隻兇狠的惡狼,讓她完全沒有法子反抗的惡狼。
儘管如此,儘管小糉子人在空中,可耳中聽見裴元辱罵謝青雲,小臉當時就急紅了:“不許說青雲師兄!”
“嘭!”
話音才落,小糉子就被光頭凌空踢中,瘦小的身軀,便似脫了線的風箏,倒飛出三丈之遠,才砰的一下跌落在地。
方纔被小糉子逃出,已經覺得丟了臉面,光頭的這一腳是帶了怒氣的,若非小糉子臨機應變,於剎那間,擡起雙手交叉封擋,這一腳怕是要被踢斷肋骨,重傷昏迷。
可即便如此,小糉子也是摔得夠嗆,兩個胳膊痛得麻了,胸口悶痛難擋,話也說不出來。
“好,打得好,繼續給我揍她!”張召興奮得臉色通紅,這一股惡氣等了整整一年,不由得他不囂張。
只是,他話音未落……
“好,好得很!”一聲爆喝,從大校場外傳來。
“嗯?”張召、馬臉、光頭同時轉臉去看,裴元也擡起頭,眯起眼睛。
四個人全都瞧見,一道迅猛如豹的身影轉瞬間衝進了校場,衝到了張召的身邊。
“謝……”張召這才喊了一個字,就感覺到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大力量撞向自己,緊跟着便清晰的聽見自己胸骨碎裂的咯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