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賈詡:爲了活命

清晨,南陽城門緩緩開啓。

劉備帶着關張二人與十數位侍從,第一個出了城門。

“大哥,我們如此早去拜訪那臥龍,會不會被他瞧不起?”

張飛仍舊對那臥龍有幾分怨言,他大哥已送了謁到那草堂裡,誰知昨日去拜訪,那臥龍竟提早離開家,又跑得沒影了。

整日在外頭跑動,還算什麼隱士高賢?

騎在馬上的關羽,丹鳳眼一個冷冽眼神看過去:“三弟不可胡說,能被楚先生比作古之管仲、樂毅,又被元直極力推崇的臥龍,豈是傲慢無禮之人?他既說今日見大哥,那必是今日到家!”

張飛道:“既如此,大哥爲何還大清早就趕着去?咱們等吃了早飯再去也不遲。”

“我出門時帶了乾糧,三弟先吃着。”

劉備讓侍從把乾糧取來,張飛忙說不用了,他還不餓。

三人剛出了宛城,身後就傳來一道喊聲:

“前方莫非劉使君乎?!”

“誰在喚我?”

劉備勒馬停下,回頭看去,關張二人也停馬回首,看到一輛馬車從城門駛出,關羽一眼認出來,低聲和劉備道:“大哥,是張將軍府上的馬車!”

劉備道:“此乃賈文和所乘坐馬車,我們稍等,看他叫我是何事。”

“大哥!”張飛壓低嗓門:“那張繡該不會想劫殺我等?他今日如何得知我兄弟三人出城?”

這話說出,關羽立即往左右兩側看去,並未發現有伏兵,賈詡馬車後邊也只跟着四人。

“劉使君!”

“賈大夫!”

賈詡馬車來到,下車與劉備見面,劉備同樣下馬來,二人行過揖禮,劉備方問到:“賈大夫今日出城,不知去往何處?又是有何事叫我。”

賈詡神秘的笑道:“我與劉使君同行,不如請劉使君上車,你我在車上再詳聊!”

張飛睜大雙眼看來,這廝又是如何得知他們今日要去哪?!

“賈大夫……”

劉備也有幾分驚訝,他在尋臥龍之事,在宛城並不是秘密,這些日來他頗問了不少人,才從一農人口中得知,臥龍在城外二十里地外居住。

是的,非是從士族門閥中打聽到,也非是元直告訴他,而是從一進城賣玉米種的農人口中,知道了臥龍住處。

“劉使君,請!”賈詡請劉備先上車,並未他掀開了馬車門簾。

心中有疑惑的劉備,選擇上了車去。

關張二人騎馬分別走在馬車兩側,一旦車內有響動,他們立刻就能劈砍這車子,將大哥救出。

“我聽聞劉使君近日來一直在找臥龍?”

車內,二人對坐,賈詡先問。

劉備道:“我欲請臥龍出仕,故而在尋他隱居之地,尋了足有月餘,方纔在一農人口中得知臥龍住處。”

又對賈詡笑道:“若是備早知賈大夫知曉臥龍住處,備必當登門求問矣!”

賈詡大笑起來,說道:“元直沒有告訴劉使君臥龍住處,實乃事出有因,劉使君請勿怪罪於他。”

劉備越發疑惑,元直曾說他答應臥龍,沒有泄露對方的住處,讓他誠心去尋,定然能尋到。

他遍訪荊州南陽名士,有不少人聽說過臥龍之名,也有數人知道臥龍住處,但都不肯告訴他。

爲何賈詡知道?

賈詡又是爲何今日出門拜訪臥龍?且知他今日也去。

心中疑惑,劉備卻沒有問出口,只笑問他:“賈大夫前往拜訪臥龍,莫非是張將軍也欲請臥龍出仕?”

他心裡倒不十分擔憂,從元直口中他已得知,這位隱居的握了臥龍先生心高氣傲,如助武王伐紂之姜太公,非明公誠心邀請不會出仕。

“非也。”

賈詡搖着羽毛扇,神秘的說:“我往孔明住處,乃是欲再見一位奇人。”

“奇人?”

劉備不知是何人,但見賈詡不說,他也就沒再問。

於是二人開始聊許都之事。

爲何聊許都?

一是臥龍與奇人都不好聊。

二是兩人同在南陽,且張繡與劉備雖表面客氣,暗地裡卻多有爭鬥,只因南陽太小,而二人卻都手握兵馬,又都在荊州刺史劉表統帥下。

劉備與賈詡只能聊許都。

只是……

一番聊天下來,劉備深感敬佩:“文和之才數倍於我,許都之內能比文和者寥寥無幾,當如在長安時,朝廷爲何沒有重用先生?”

說是朝廷,其實就是指董卓、李傕郭汜等人。

賈詡笑道:“如今使君可見我那兩位舊主?”

劉備面露驚容。

賈文和初從董卓,再從李郭,如今又跟着張繡來到南陽。

董卓、李郭三人皆已身死,唯獨他還活得好好的。

但眼下,賈詡卻主動和他同坐一車,又與他談論了天下大勢,言語中對曹操頗有欣賞之意。

念及此,劉備拱手道:“兵法有云,庸者謀事,智者謀局,今日備得見守拙之智者,幸甚!”

賈詡回了一禮,謙虛道:“我之謀不過凡夫俗子在亂世保命之計,真正有大智慧者,心懷天下萬民,雙目洞悉萬物,曉天地運轉之理,前知一千年後知一千年……”

一番誇讚,言語實在誇張,劉備雖未開口反駁他,卻在心裡以爲,能當的起這般誇的,只有楚先生一人!

一個時辰後,劉備來到了臥龍住處。

下了馬車,見前方有大片的田地,皆種着玉米,玉米苞已採收,三五個農人正在收割玉米杆。

劉備來了南陽後,才見到了楚先生賜下的諸多種子的實物,如玉米,辣椒,番茄等,在南陽城內,這些新作物被人統稱爲仙人菜、仙人果等。

特點是,都賣得很貴!

“大哥你看!”張飛指向旁邊菜地,嘴有些饞了,說道:“上次來沒見到,原來這好多的辣椒!”

關羽看過去,口內不禁生出津液,果然好多熟透了的辣椒,一顆顆紅紅的掛在上面。

來到南陽後,他們嚐到了辣椒,當時關羽不知道這東西那麼辣,整個放入嘴內,咬一口,辣了足足半日,連喝三大勺水。

一旁的賈詡讚歎道:“辣椒炒肉真是美味,西紅柿生吃也堪稱一絕,楚仙人賜下的東西太多了!”

劉備深以爲然,連“炒”菜都是楚先生傳授給衆人。

整理了下衣冠,劉備帶着關張二人,與賈詡一起登門拜訪。

“我家先生還未回來。”

童子道,又對賈詡說:“賈先生可入內等候,先生出門前曾說今日中午左右回來。”

賈詡曾來過,故而童子以爲他是先生好友,而劉備則是未得門進去,只能在外邊等。

賈詡笑道:“多謝好意,我與劉使君一同進入如何?”

童子瞧了瞧劉備,又看向張飛,果斷搖頭:“你帶來的人嗓門太大,我得去問一聲!”

說着轉身進了草堂,去問諸葛均。

但等他出來後,卻變了一副面孔,冷淡的說:“你們都不能進來,等我家先生回來再說!”

賈詡:“?”

無奈,他只能和劉備在門外一棵大樹下坐着等候。

等了不到半個時辰,有人來了。

“是那臥龍?!”

張飛迫不及待起身去路邊看,見遠處走過來兩人,都騎着馬。

其中一個是崔州平,另一個他不認識。

賈詡和劉備卻認識,起身作揖,稱呼他爲水鏡先生。

劉備之所以認識司馬徽,是對方主動來求見,且稱呼他爲劉皇叔。

“你們也不能進!”

童子照樣拒絕了兩人的進入。

無奈,崔州平與司馬徽二人也只能坐在樹下等候。

不久,又有人來。

是石廣元、龐德公、孟公威等。

他們同樣不能進入草堂內。

劉備註意到了一件事,連同龐德公、黃承彥、司馬徽等人在內,他們對臥龍皆是恭敬有加,童子說不能進,他們就欣然來到樹下等候,絲毫不見有不滿的神情。

且言語間也不曾焦躁,更不曾催促童子,問臥龍什麼時候回來。

劉備其實見過龐德公與黃承彥,因這兩人都是南陽,乃至是荊州內大士族,他來南陽後,就去拜訪過他們。

不久前他尋臥龍,也曾去詢問過二人,龐德公與黃承彥都笑而不談臥龍事,只說有緣自然會見到。

劉備再次看向草堂,心中對見到臥龍越發期待起來。

到了中午,諸葛均出門來爲衆人送上飯菜、茶水,菜餚皆是用他種出來的蔬菜煎炒得到,賈詡愛吃的辣椒炒肉,劉備喜歡的西紅柿炒蛋,都端了出來給衆人吃。

另有一份“拍黃瓜”,吃起來清爽酸辣。

張飛吃得過癮至極,對臥龍的不滿一掃而空,甚至想住在這幾日,去菜地幫忙都沒關係。

衆人正大快朵頤時,遠處再次傳來馬蹄聲。

“又有人來拜訪臥龍?”

關羽拿着筷子轉頭看去,見遠處有二人騎馬而來,皆是二十歲上下,氣質文雅謙和,見到他們在吃飯後,其中一人大笑起來,遠遠的喊道:“我回來遲了!”

關羽吃了一驚。

卻見崔州平幾人已放下筷子,起身去迎,口稱“孔明”!

孔明!

不就是那臥龍的字?

劉關張三人同樣起身來迎。

那孔明作揖致歉,笑道:“來了三位新客,亮未能及時迎接,實在慚愧。”

劉備與諸葛亮見過面。

一個是久仰臥龍之名,一個是久聞劉皇叔之德,卻都是客套話。

人多嘴雜,也不是說正事的時候。

諸葛亮請衆人入草堂,再擺宴。

誰知,聞訊出來的諸葛均卻說:“先生已用過午飯,正欲睡午覺中。”

諸葛亮立刻改口:“是我疏忽了,只能請諸公繼續在樹下用飯,等先生醒來再去拜訪!”

衆人都沒有意見,於是坐下繼續吃飯。

直到此刻,劉備才終於得知,這些人心甘情願等在外面的原因,不止是因爲臥龍,更是因爲屋內正準備睡午覺的……先生。

“你們口中這位先生是誰?”張飛好奇問。

衆人都不回答他,只說先生肯見他們,纔會說他的事,否則一個字也不透露。

這使得三人越發好奇,劉備隱約中,猜到了一個可能。

半個時辰後。

諸葛均走出來,說道:“先生已醒來,請諸公入內敘話。”

他大哥諸葛亮原本是草堂主人,如今卻如同客人一樣,直到此時才招呼衆人進入屋內。

真相就此大白!

“原來是楚先生在此!!”劉備嘆道。

“是伱!”

張飛吃了一驚,當初來到洛陽後,此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

關羽看向衆人,再看向坐在屋內朝衆人露出笑容的楚先生,他也猜到了真相,拱手行禮道:“關某見過仙人!”

“仙人?!”

張飛再吃一驚,震驚的看向楚禎。

“果然是先生!”

劉備再次感嘆,上前來做長揖禮,笑道:“備早該想到纔對,能讓荊州諸多名士閉口不談者,唯有楚先生!”

賈詡有些愣住,“劉使君與先生竟已見過面?!”

虧他還專門隱瞞此事,原來這劉備早已見過楚仙人。

“我在一個月前去過許都,並與玄德見過面了。”

楚禎解釋道,笑說:“只是我沒有透露我跟孔明也見過面。如今倒是我變成孔明瞭!”

這話只有看過三國演義的諸葛亮聽得懂。

原本劉備來三顧茅廬時,是諸葛亮在草堂內睡午覺,劉備等他醒了才進來。

如今卻變成楚禎在睡午覺,連諸葛亮都在外面等!

“亮等先生睡醒是應該的。”

孔明笑着說,衆人都贊同,劉備也說道:“備能從許都脫身,多虧先生……”

“行了。”

楚禎打斷他,笑道:“感謝的話我已聽過,今日來隆中,玄德不是爲了我,而是爲了孔明而來。鳳雛想必也是!”

他看向龐統,諸葛亮把鳳雛從南郡請回來了。

於是衆人跪坐在席,諸葛均帶着僕人來上茶,倒好後,侍立在他二哥身後。

“你們是如何得知我過來的?”

楚禎先問他們,尤其是問賈詡。

龐德公先答,表示他是崔州平告訴的,其餘人也差不多。

所以這問題重點是問賈詡。

“我因仰慕先生,故而請了幾個人在隆中外等候。”

賈詡倒是沒有隱瞞,直接說了找人看着有誰去了隆中,又有誰走出來,基本上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諸葛亮沒有發表意見,神情淡然。

楚禎說道:“你仰慕我也無需派人看着,都撤了吧。”

賈詡不敢不答應。

楚禎再問他:“你仰慕我是爲了什麼?”

“爲了活命。”

賈詡回答直白。

楚禎一愣,接着纔想明白賈詡這話的意思。

爲了活命,就是他怕身爲仙人的楚禎在隆中又傳出什麼新東西,讓天下大變,進而將他捲入其中。

以賈詡的性格,他不能忍受自己對天下大勢一無所知,尤其是知道仙人的存在後。

現在估計就是張繡綁着他離開南陽,他也要想辦法再次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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