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市,家中,翟宇軒坐在牀邊,手指夾着一根菸,默默的吸着,眼神看着窗外,又吐出嘴中的濃煙。
這時候,韓思燕悄然靠了過來。
“你在想什麼?”韓思燕小聲問道。
翟宇軒搖了搖頭,掐滅菸頭:“沒有什麼。”
“不,你有心事。”韓思燕無比肯定的說道,“你肯定有心事,你很少抽菸了,我很久沒有看到你抽菸了。”
翟宇軒沉默不語。
韓思燕的手搭在了翟宇軒的肩膀上,笑着說道:“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你感到無奈和爲難嗎?”
翟宇軒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萬事皆同,萬事皆明呢?我辦不成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現在就遇到了一件。”
“你如果願意告訴我,我也願意聽。”韓思燕說道。
翟宇軒沒有做出回答。
韓思燕很明白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不想說的話,那就不說,但是我要告訴你,有些事情如果你決定做了,那就得去做,最起碼不要讓自己生命有了遺憾,免得你老了,坐在輪椅上,靠在窗前,看着陽光嘆息當初的你,怯弱了。”
翟宇軒站起身,依然沒有說話,他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切,又向下俯視,看着來往的人羣,眉頭緊鎖,似乎是在沉思着什麼,但是這一刻,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誰也不知道,誰也猜不到……
京都市,凌雲飯店是一家六星級酒店,也是京都市最具有規模的酒店,一共十層,最高的一層並不是什麼會議室,而是最好的包間。
此時此刻,包間裡坐着十來個人,兩個老人坐在一起,手中握着酒杯,言笑風聲,而坐在他們身邊的幾個年輕男女,都低着腦袋,不敢發出聲音,就好像站在老虎身邊的人,發出一點聲音,就會被撕碎。
“老韓啊,你說,我們有一兩年沒見了吧?”說話的老人臉上帶着微笑,眼睛邊上也佈滿了魚尾紋,頭髮銀了半邊,臉龐上寫滿了滄桑,似乎是一本故事書,預告着他的人生有着無數精彩的故事。
“嗯,是啊!”韓老頭子點了點頭,也是充滿了感概,道,“葉老頭,你說,你當初好好的爲什麼非要去江市呢?”
“那裡需要我!”葉老頭的眼神中充滿了笑意,道,“我的責任,就是哪裡需要我,我就去哪裡,當初的江市你也知道,混亂一片,軍區成立的時間也不長,我不去,能鎮住那些人嗎?”
韓老爺子苦笑着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是我們的不一樣啊!反正如果是我的話,我是說不什麼都不會去的。”
葉老爺子也不說話,只是喝了一杯酒。
“你今年回來,還去嗎?”韓老爺子問道。
“不去啦!”葉老爺子說道,“那邊已經穩定了,而且我想我也該退居二線了,我已經老了,實話告訴你,上次我差點就死在了飛機上!”
“哦?”韓老爺子有些驚訝,外加愕然,道,“怎麼回事啊?”
“心臟病,突發。還好當時飛機上有一個精通醫術的小夥子,把我給救了過來,否則的話現在你也看不到我了。”葉老爺子淡淡的說道。
“唉,沒事就好。那個小夥子是誰啊?”韓老爺子說道。
“我也不知道
。”葉老爺子實話實說道,“我託人把我的聯繫方式給他了,不過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得到,反正他沒有聯繫過我,當初救了我,也沒有多說什麼就直接離開了。”
“嗯。”韓老爺子笑道,“你還真是欠了別人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在他們這個位面,一個人情代表着什麼?滔天的權勢,無數的金錢,只要別人來,希望能討回這個人情,他們都不可能拒絕的,他們這一代人,什麼看得都不中,惟獨人品和誠信。
這麼多年都已經走過來了,雖然說不上高風亮節,但是不管做什麼,也都算得上是兢兢業業,現在他們更加不會希望自己到了這個歲數,還會被別人指着鼻子罵道這老頭這不是好東西不是?那可就真的是晚節不保了。
聽這兩個老頭的對話,那幾個青年人也都是一臉的愕然。
他們都懷疑,那個救了葉老的人是不是腦子壞了,救了人之後,竟然什麼都不說,就這麼走了?這不是腦袋壞了嗎?難道她不知道,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當然了,他們可不會覺得,對方是一個多麼高尚的人,在現在這個社會,哪裡還有做好事不求回報的好人啊?也許以前有,但是唄老頭老奶奶訛了幾次之後,應該也就徹底的丟失了自己吧?
“韓爺爺,我要敬你一杯哦。”這時候,坐在葉老爺子身邊,寬肩魁梧的男人站起身,看他的模樣不過二十五歲,皮膚有些黑,這是被曬出來的,短髮精幹,眼神中閃動着機敏智慧的光澤。
“振寧啊!”韓老爺子看着他,笑着說道,“在部隊裡帶着怎麼樣了?”
“嗯,還好。”葉振寧笑了笑,說道,“韓爺爺,我還給您帶了禮物呢。”
“哦?”韓老爺子道,“拿出來看看啊。”
“哈哈,好!”葉振寧笑了笑,雖然現在就打開禮物,並不是很好,但是他也甚至韓老爺子的性格,所以絲毫不以爲然。
站起身,他走到門前的一張桌子上,取出一個精緻的檀木盒,盒子上還刻着兩條蜿蜒的金龍,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彷彿可以直接飛出來一般。
捧着盒子,葉振寧回到桌子前坐下來之後打開盒子。
“咦?”看到盒子裡的東西,不少人都有些訝然,用一種迷惑不解的神情看着葉振寧,有些不明白這個傢伙的意思,就是葉振寧的爸媽,也都皺着眉頭,這麼漂亮的盒子裡面,就放着這個東西?
不同的是,葉老爺子和韓老爺子確實眼前大亮。
“這……這是?”韓老爺子說話的語氣都變得顫抖了起來,他好不客氣的取出了盒子裡的玻璃罐子,打開盒子,聞了一下,道,“這是陳市的天蠶雪?”
葉振寧微笑着點了點頭。
韓老爺子看着葉老爺子,道:“這是你授意的?”
葉老爺子搖了搖頭,道:“我從來都沒有說過,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店幾十年前就不在了。”
“葉振寧,你搞什麼鬼?你就送臭豆腐?”葉振寧的父親葉秋不悅道。
葉老爺子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個屁!少廢話!”他轉過臉,看着自己孫子的眼神充滿了讚許。
沒錯,盒子裡的確實只是臭豆腐,這是陳市最簡單的小吃,但是,最後的一家店已經
在三十年前就關了。
只是,天蠶雪卻有着不爲人知的故事。
韓老爺子是陳市人,小時候就非常喜歡吃這個東西,但是後來長大了,再想去吃的時候,那家店早就已經關門了,當時的老闆也已經去世。
天蠶雪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只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小吃,但是對於韓老爺子而言,這承載着太多太多的東西,兒時的記憶,曾經的快樂……
“小時候,我家裡沒錢,窮得很,甚至連書都讀不起。我們家門口就有一家小吃店,買的就是這天蠶雪。不管我們家米缸裡還有多少米了,每個月月底我爸都會給我買天蠶雪。”韓老爺子娓娓道來。
他像是在告訴自己的家人,以及葉家的人,但是大家都明白,他這只是在自言自語。
紅了眼眶,韓老爺子吃了口天蠶雪,雙手顫抖,看着葉老爺子,道:“這就是我小時候的味道!”
“嗯,是的。”葉振寧說道,“那家店雖然關門了,但是還有後門,我花錢把製作的方子買來了。以後韓爺爺您要是想吃,我就吩咐人給你做!”
“哈哈,好!”韓老爺子大笑,忽又好奇,詢問道,“不過,葉老頭子不說,你是怎麼知道的啊?”
“因爲我是你孫子啊,我能不知道嗎?”葉振寧並沒有直接回答。
韓老爺子笑着點了點頭,他知道葉振寧這是在表達他的意思。他喜歡韓茜茜,他想要成爲韓家的人!
對於這一點,韓老爺子是很樂意見到的,雖然這小吃不是很珍貴,但是卻代表着葉振寧的心意,已經他認真的態度。
“行了,振寧,等回去之後,好好準備,我們家都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大婚,不要讓我們失望!”韓老爺子認真的說道。
葉振寧輕笑道:“我對自己沒有失望過。我想我也不會讓除我之外的人失望!”
韓老爺子沒有說話,轉過臉看着葉老爺子:“我們出去走走吧!”
“正有此意。”
兩個老人,站起身不管坐在包間裡的剩下衆人,挺着胸膛走了出去。
“他們去幹什麼?”韓功爲好奇道。
葉振寧把酒杯裡剩下的酒一口喝乾後又放下酒杯,抹乾嘴角,輕笑:“他們是要去談我了……”
飯店下面,就是一片人工湖。
站在天台,往下望,陽光灑在湖面,猶如碎金。
兩位老人看着,不顧頭頂的陽光,談笑着。
“振寧是個不錯的傢伙。”韓老爺子感嘆道。
“能讓你折服的,確實不一般!”葉老爺子得意道,“看來我孫子確實不錯。”
“他也要是我孫子了。”韓老爺子不服氣道。
“那也是我親孫子!”
讓別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訝的哭出來,兩個手握重權,胸口掛着無數勳章的兩位老人,竟然在鬥嘴?
韓老爺子眼神一變,終結了這個話題,道:“但是他不是我能降服的。”
“他走我不留,他來我不怕。”葉老爺子說道,“你老了,爲什麼一定要掌握住所有的事情呢?有的時候,順其自然也不是什麼壞事。”
韓老爺子苦笑着點了點頭,深深的吸了口氣,說:“是啊,我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