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波瀾,由點成線,由線聚面,很快波及整個補天閣。
好事者眉飛色舞,竊竊私語中,無外乎是學成歸來的天才秦雲,以何種方式蹂躪那隻懂耍嘴皮子的空架子,似乎手段於是殘酷,就愈能引發一陣暢快大笑。
“肅靜,都肅靜!”嚴河清了清喉嚨,語氣威嚴,聲音洪亮,“此次,共二十一道題目,每一題,都是關於一個名垂青史的道化武裝!出題後,你們各自寫下答案,由我和蘇萱兒共同評斷優劣……都明白了麼!”
“當然!”秦雲冷然道。
李儀點點頭,以示瞭解。
嚴河在鍊金臺上一陣操作,不多時,輝光生浮,投影出一幅星痕流轉的暗色鎧甲,其形宛若一顆死星,凶煞黑暗之意,洶洶外涌。
“此爲道化武裝——無光巨門!”
圍觀衆人,心神爲止一奪,呼吸皆有凝滯。
李儀與秦雲首當其衝,也有些心旌搖曳,難以自抑。
“僅是投影,就有如此之威?”李儀有些眼暈,心中暗道,“道化武裝,不愧爲矗立時代之巔的魔法產物!”
作爲主持者的嚴河,面露敬意,事無鉅細,開始解釋,不過,他似乎也承繼了武弈的一些性子,有些絮叨離題。
“這幅道化武裝,可溝通‘暗星’巨門,借星辰之力,生出‘無光星炎’!其威力,或許當得……”
“嚴河師兄,請說重點,直接出題。”秦雲性格,則是截然相反的雷厲風行,不等他說完,打斷道。
他口稱師兄,行爲舉止之間,絕無半點恭敬之意。
嚴河眉頭微皺,眼底浮現冷意,想訓斥他,又知其入門雖晚,地位卻在自己之上,很是忌憚。
心中惱火地哼了一聲,他忍着憋屈,在鍊金臺上操作起來。
趁此間隙,秦雲轉頭,挑釁說道:“知道我爲什麼挑戰你麼?我要讓你知道你的無知……”
“真巧,”李儀冷凜一笑,毫不示弱地說道,“我的目標,和你一樣。”
投影變換,聚焦於“無光巨門”的胸腹之間。
“此處符文矩陣——‘引星’,其功能,爲‘溝通暗星’。但是,‘引星’矩陣,卻有一處極大缺憾,請指出缺陷,並標明改進之道……”
“易如反掌!”秦雲驕橫一笑,低下頭,提筆寫起來。
而李儀則不慌不忙,先觀察片刻,沉吟一會,才落筆寫字。
兩人一前一後,分別交上答案。
秦雲一臉傲意,視線餘光盡是蔑視,李儀則神情清閒,似置身事外。
不多時,蘇萱兒的聲音,響了起來。
“根據嚴河師兄和我共同商議,確認,這一題,勝利,爲李儀!”
“什麼?”秦雲的面孔,彷彿被人揍了一拳,半張臉都扭曲起來。
……
補天閣外。
一名肥碩胖子鬼鬼祟祟,遊蕩於門外。
“你這……王勝師兄?”一名年輕法師本是想抓賊,卻認出那胖子,知道他負責星曜塔法陣,當下也不敢怠慢,“師兄,你是——有事麼?”
“哦,林銘,是你啊!我還以爲是……”看出是認識的人,王勝鬆了一口氣,笑問道,“外門弟子李儀,是在這麼?”
“李……那個廢柴?”林銘想了想,恍然大悟,湊近身去,一臉興奮,“王勝師兄,是不是這小子,又闖禍了?這小子,除了嘴皮子,什麼都不行……”
“不是,不是,是我私人的小事。”王勝擺擺手,倒是讓林銘有些悻悻然,胖子則心頭暗忖:那樣的怪物,也能被稱作廢柴?補天閣的標準,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
“這絕不可能!”
秦雲先是愕然,然後失聲說道,打死他,也想不出,結果竟是如此!
“你們兩人,都找出了缺陷所在。符文矩陣‘引星’,可溝通星辰,但巨門爲暗星,星輝黯淡,‘引星’之力,略有不足。”
“秦雲,你的解決方案,是在胸腹下方,再添一處‘增幅法陣’,增幅魔能流動,強化其效。”
“而李儀則很簡單,在‘引星’矩陣中,勾勒四處迴路,以禁制封印,鞏固其能!”
“怎麼回事?他的方案,遠不如我!”秦雲拍案而起,差點要破口大罵黑幕,“‘增幅法陣’的效果,要比那幾處簡單迴路,強出百倍!”
“的確如此。”蘇萱兒點點頭,眼眸中,流露出淡淡譏諷,“但你忘了考慮另一點——承載力!”
“承載力?”秦雲的氣勢,忽地煙消雲散,神情難看至極,坐回位置,沉默不語。
“不錯,無光巨門,已是頂階的道化武裝,對肉體負荷之大,可想而知!而你,卻又增添一幅‘增幅法陣’,極大可能,造成其肉身崩潰!事實上,歷史裡,其創造者蒙奇大師,最終修改,與李儀完全一致……”
秦雲臉色青黑,良久,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小聰明罷了……”
蘇萱兒不說話,只是,眼中譏誚,愈發濃重。
還沒看透?看來,所謂天才,名不副實……
那絕不是小聰明,而大智慧,是縱觀全局的眼界和格局,更是王者器量!
武裝師,絕非一名簡單工匠,而是一名統御符文、禁制、法陣和符文矩陣的君王!
“原以爲,你會是我最大的競爭對手,看來,我錯了……”
“李儀啊李儀,你這傢伙,究竟藏了多少東西?每每給人驚喜,讓人慾罷不能啊……”
……
林銘領路,王勝旁敲側擊,小心詢問。
“這小子,是我們補天閣裡,頭號廢柴!”林銘面有不屑,“時至今日,竟也沒有繪出一枚符文,浪費之大,令人髮指!好在,他也蹦躂不了幾天了……”
“哦?怎麼回事?”
“秦雲師兄,已在着手,將他驅逐出去!”談到秦雲,林銘目露敬意,“秦雲師兄,可是出了名的眼裡揉不得沙子!這樣庸庸碌碌的廢物,自然不可能入其眼了。”
“哦?秦雲只是弟子,有權利驅逐麼?”王勝捎捎頭,想起什麼。
“他當然有辦法!秦雲師兄預備着,在李儀最強一項上,將其擊垮,摧毀其意志和信心!這樣,李儀臉皮再厚,也沒臉來了……”林銘解氣地說道。
“這樣啊……”王勝心中竊喜,若李儀被驅逐,對他的盤算而言,大有好處。
前方,陣陣譁然,不斷傳來。
但是越靠近,喧囂之聲,卻越來越小,最後,竟然鴉雀無聲。
彷彿所有人,都被扼住了咽喉。
“怎麼了?”林銘察覺到不對勁,費力地分開人羣,朝裡擠。
走到一半,耳畔的細語,就令他呆如石像。
“勝者,李儀?你們胡說吧,別蒙我……”
相較下巴落地的林銘,王勝倒並沒有那麼吃驚,他思量着什麼,有些猶豫。
這個李儀,看來真有點門道……
需要加籌碼麼?莫非,真要動用那個?
……
二十一題,十四比七,整整碾壓一倍!
“我,輸了?還是慘敗?”
秦雲抱着腦袋,指縫中的眼神,透着痛苦和迷惘,心神一團混沌。
他苦修三年,又遊歷一年,自認,已得武裝師的精髓,蓄勢而發。
卻不料,竟慘敗於一名入門兩月的弟子之手。
這種打擊,將他的傲慢、信心和野望,一併摧毀!
“讀死書,不如無書……”
李儀有些憐憫地看着他,眼前少年,既讀書讀死了,又盲目自負,實在是畫地爲牢,自己給自己畫了個圈。
“鶴鸞筆,是你的了!在我超越你之前,我絕不拿回來!”
無數羨妒的目光中,鶴鸞筆易手,秦雲頭也不回,帶着抽搐的背影,轉身離去。
“李儀麼?我是王勝,有件小事,想請教你……能不能找個僻靜點的地方?”王勝出現的,很是時候,但“請教”二字,又是一道驚雷。
請教?
衆人大多認識王勝,知道其爲拂曉斷崖數一數二的法陣理論法師,在眼下這關頭,“請教”兩個字,無疑又給李儀,添上一層光圈。
“你是誰?”李儀把玩着鶴鸞筆,他並不認識眼前此人。
他靠近一步,又在李儀耳邊道。
“我想和你談一筆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