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紅已經忘了自己在這附近晃盪了多久了,只是隱約記得過了許久許久,以至於她都忘了自己問什麼要在這附近,一日日一年年地幹着這些無聊得很又完全得不到回報的工作。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好笑,當初如果不是遇到了那隻該死的鳥的話,或許自己還不會在這裡幹這種活兒吧。
至於爲什麼她現在要在腦內做這種類似於回憶錄一樣的東西完全是因爲……
“妹紅,搭把手唄?”謝協抱着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一大捆木柴整齊地排在地上,搭起了一個小篝火。
“你自己不是就能生火嗎?”她很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繼續數着路過的螞蟻。
兩人現在都是席地而坐。但相比起謝協還算禮貌的盤腿坐,妹紅只是豎起右腿,看上去相當的隨便,甚至都沒怎麼用正眼看過謝協。至於淑女……那是什麼?能吃嗎?
謝協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在褲袋裡摸索了一會兒才摸出一個老式打火機,刷刷地點起火來。雖然這樣會很慢,不過謝協意外地喜歡這種感覺,摩擦磨輪的時候相當帶感。不過火機終究還是火機,即使經過一些小改裝想要點起火也是相當麻煩。所以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點燃面前的小篝火。
期間妹紅一直悄悄看着謝協手裡的動作,鮮紅的眼眸中閃爍着不易察覺的光芒。說實話,她是不怎麼喜歡在夜間點火的,因爲這麼做很容易引來妖怪,特別是麻煩的妖怪。雖然她自己倒是不怎麼怕遇上,但對於謝協來說這種事就不好說了。畢竟她觀察了那麼多天了,依舊沒有發現這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傢伙有什麼特殊能力。
她清楚得很,一個人類,而且是完全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人類對於那些妖怪來說到底有多麼大的誘惑力。一路跟着這個人她也治退了好幾波妖怪了,甚至好幾次的襲擊都是在夜間發生的。
說實話,她現在心裡有些複雜。如果不是謝協這次掉進了陷阱裡而且完全爬不出來的話,或許她只會默默地幫他走出這個森林而已。而他走出森林之後會怎麼樣就和她無關了。那句話叫什麼來着?對,仁至義盡。甚至如果不是謝協看起來相當隨和,而且與之前碰到過的人完全不同的話,她甚至不會應他的邀請坐下來等開飯。
說白了,她不想和眼前這個人扯上哪怕半毛錢的關係。說得更加直白點的話,她討厭人類,也很討厭妖怪,更討厭既不是人又不是妖怪的自己。
謝協拍了拍有些髒兮兮的手,發出的聲音讓妹紅回過神來。在她想這些的時候謝協已經在篝火上架好了他一直帶在身上的烤肉架,上面還躺着兩隻兔子。
謝協看着自己的包包用詢問的語氣問道:“好了,我看看有什麼味的調味料……海鮮味怎麼樣?”
“哦。”她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不過眼眸裡的光彩卻出賣了她內心的想法。
海鮮啊……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她都不知道多久沒有嘗過除了魚以外的海鮮了。雖然爲什麼調味料會有這麼古怪的口味很值得懷疑,但並不礙着她抱有一絲期待。
這時謝協突然唸叨了一句“啊嘞”,隨後歪了歪頭,像是在疑惑着什麼,然後扭頭看向她問道:“你不介意這是什麼味道的海鮮的吧?”
妹紅強行壓下點頭的想法,只是盯着謝協看。因爲她內心突然泛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啊……小櫻怎麼會做出這種奇怪的東西來。”謝協撓了撓頭,低聲自言自語起來,隨後很認真地又問了一次:“妹紅,你真的不介意的對吧?”
“磨磨唧唧的你還是不是男人了,是什麼味道就說啊。”妹紅有些煩躁地瞪了謝協一眼。
“鹹魚味。”謝協臉上的表情依舊非常認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
我很介意。
原本妹紅是不討厭魚的——當然是指吃的方面——有一次她突然想換個口味不吃水果了,從河裡捉了一條魚自己生火去烤。結果不用想,那時候壓根就不怎麼熟悉這個能力的她自然把魚給烤成了炭,而且就算用火堆來考也還是會烤焦。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動過這個想法了。原因很簡單,她不會,而且就算勉強做出來也不好吃。
單從結果上來說,她再也沒試過烤魚了。麻煩是一個原因,關鍵是她似乎一點料理天賦都沒有,無論怎麼做最後的結果都會成了炭,要麼就生得不能吃。久而久之,她也就討厭魚了。不因爲別的,就是單純討厭而已。
結果他們還是吃了鹹魚味的烤兔子。
她實在是生不起拒絕的意思,也就隨便謝協怎麼做了。只要不要烤焦就好。就算是她吃這種東西還是會肚子痛的。不過出乎她的意料,謝協的手法意外地有一套。雖然不算得上多高明,但至少做好之後賣相還不錯。
“來,嚐嚐看。說起來一直都是用廚房做都好久沒像這樣動手烤什麼了。”謝協遞出一隻烤兔子,臉上浮現出一絲懷念的神情,在自己的烤兔子上淺淺地咬了一口。
妹紅面無表情地接了過來,學着謝協的樣子咬了一口。不過她倒是不用像謝協那樣顧忌會不會太熱什麼的,直接在兔子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在對待殺父仇人。
其實她還是有點希望要下去成了焦炭的,那樣她心裡才平衡。很可惜的是這真的只是一隻普普通通的烤兔子而已,既不好吃,也不難吃。即使裡面混着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也不過如此而已。儘管如此,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吃着,生怕造成什麼浪費。
這是鹽的味道啊……
忽地她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空虛感,發脾氣似的把串着烤兔的木條丟回烤肉架上,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怎麼了嗎?”謝協愣了愣,卻笑着問道。
“飽了,剩下的就幫我丟掉吧。”妹紅搖搖頭,不願多說什麼,轉頭走進了森林裡。
“調味料不要了嗎?”謝協的聲音從不遠的背後傳來,卻讓她覺得越發無聊起來。
“不要了。還有,晚上不要點火,會引來妖怪的。”她這麼說着,徹底消失在樹影中。
果然……好無聊啊。
謝協若有所思地看着烤肉架上那隻被咬了小半都不到的烤兔,埋頭繼續吃起來。
“不用追上去嗎?她應該沒走遠,就在這附近而已。”一直沉默着的愛突然問。
謝協神色一動,問:“她一直都在附近嗎?”
“是的。保持在百米以內,而且一路上幫你解決了不少麻煩。”愛點頭道。
“那就更不應該追上去了啊,這種時候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不是更好麼?因爲,我是‘例外’啊。”謝協莫名地笑起來。
愛歪了歪頭,臉上浮現出不解的神色。
“嘛,說了你也不懂吧。”謝協笑着把烤兔子丟回烤肉架上。這味道果然不怎麼樣,就算是櫻做出來的但鹹魚味就是鹹魚味啊。
“謝協,我生氣了。”愛面無表情地道。
謝協側頭看了一眼,卻壓根沒看出來愛有生氣的樣子,只能無奈地道:“好了,我說就是了。你應該知道的吧,藤原妹紅在這段時間裡只是渾渾噩噩地進行着妖怪治退活動,同時會幫助一些人類,不過不會接觸。”
愛點點頭。這個的確在謝協的記憶裡面有提到過。
謝協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揉了揉臉才繼續道:“本來我們之間的接觸是不應該發生的。所以,我才說這是特殊的。她自己應該是相當迷茫吧,在碰到姬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甚至連活着的意義都不知道了吧。想死也死不了,有時候也是一種悲哀啊。”說完,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你想幫她麼?”愛突然問道。
謝協愣了愣,幽幽地笑道:“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