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正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從李老的面前到門口,大概有十幾米距離,他卻足足走了有三分鐘,他就是在期待,期待事情可能會有轉機,李老說不定能手下留情一把,放過劉子陽。
他也知道這純粹是癡心妄想,李老從政幾十年,決定的事情幾乎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哪怕是錯,也會一路堅持下去,也許這就是他這個爲共和國付出無數心血,培養無數棟樑之才的老者,唯一的不足之處。
奇蹟終究沒有發生。
司徒正雄走到門口,身後的李老還是沒再說話,這也就徹底斷了司徒正雄想要再努力一下的念頭,他站在門口輕嘆一口氣,深呼吸,隨後擰開房門,大跨步走出去。
“唉,其實我也應該理解李老的心思,劉子陽這次實在是做的太過分了些,也罷,既然這樣,我就按照李老的意思去做,只要到時候給劉子陽留點面子,不叫他太痛苦的離開,也算是我這個當老大哥的爲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從選中劉子陽,到後來一步步把他牽扯到這個圈子,司徒正雄其實也算是他的半個領路人,當初光是考察劉子陽就足足用了兩個月時間,回來後經過戲仔細的分析,才最終選擇他作爲對付上官家族的尖刀。
從一開始對劉子陽的懷疑,到後來對他逐漸熟悉起來,司徒正雄對劉子陽的印象轉變的很快,到最後雖然不說,但有些事其實已經在縱容他,就比如說今天在警局發生那些事,要是換成另外一個人,司徒正雄肯定會直接把他抓來丟到監獄裡。
在劉子陽的身上,他依稀能夠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從一個邊防支隊的普通兵,一步步摸爬滾打,靠着堅韌不屈的意志始終在往上爬,後來有一次被去巡視的李老看中,欽點到了中央做他的警衛,從此更是一步一個臺階開始往上升,直到現在。
劉子陽同樣如此,拋開他血煞的身份不說,在平原市,從一個最底層的小混混做起,得到六爺的賞識,便開始實現鯉魚跳龍門,先是平原市老大,後來的a省老大,再到現在的北廄加六省黑道大哥。
他這一部走來,想必也並不輕鬆,更何況在他的周圍始終包圍着那麼多的不確定因素,山口組、日本政府,都給他設了不少的障礙,劉子陽卻還是咬着牙一步步的闖了過來。
站在院子裡仰望天空,天空灰濛濛的,像是蓋上了一層紗,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司徒正雄的心思也跟着愈發沉重起來,事情已經成定局,沒有再回轉的餘地,他不在是當初那個爲了兄弟可以捨棄一切的愣頭青,處世多年的他成熟了,同時也圓滑了,總是在潛意識裡忽略了曾經引以爲傲的某些東西。
感嘆的同時,司徒正雄忽然又想到還有一個非常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處理,那就是如果真的按照李老的意思廢了劉子陽,血煞那邊怎麼辦?
如果不到迫不得已,沒有任何人願意去招惹一個正規的殺手組織,包括政府
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組織,如果真的被激怒,他們報復起來的後果將非常可怕
更何況劉子陽身邊的龍軒和黑龍等人,司徒正雄並不認爲能夠在廢掉劉子陽之後說服他們放棄報仇。
“看來,只能在對劉子陽下手的時候,把整個血煞也一併剷除,才能完全的杜絕隱患……”
…………
本想在警局面前對幾百兄弟來一次熱情洋溢的演講,也不枉費這羣牲口大冷天的在外面站了這麼長時間,可劉子陽的這個念頭最終還是沒有實現。
吳雨涵生拉硬拽的非要他馬上離開,他本還有些不情願,可突如其來的一個電話卻叫他火急火燎的解散了面前的衆人,帶着一干親信手下直奔醫院。
醫院內,昨天才剛剛走下手術檯的管婷重新躺在了病牀上,臉色蒼白的像是張白紙,平時水嫩嫩的嘴脣也乾癟起來,見劉子陽進來趕忙硬撐着想要坐起身。
“躺着好好休息,不要起來”
劉子陽趕忙快走兩步把她重新放倒在病牀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邊,又裝模作樣的翻了翻她的眼皮號了號脈,最終用他在血煞裡跟那些老傢伙們學來的三腳貓醫術確定管婷沒什麼大礙。
“陽哥,今天的事對不起,我一時衝動叫那些兄弟們這麼做……不會,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吧?”管婷越想越覺得後怕,伸出那隻完好的手緊緊抓着劉子陽的胳膊,使勁兒探起上半身道。
“這個……”劉子陽臉色一沉,不動聲色的把她的手撥了回去。
“管婷,可能這次,我真的被你害慘了,剛剛得到內部消息,中央政府對這次的事件非常惱怒,尤其是我在警局門前召開黑道大會,叫政府威嚴掃地,如果消息沒錯,他們這次很可能會……”
“很可能會什麼?會什麼?難道他們要徹底的掃除我們?”
管婷呆了,傻了,已經完全顧不得身體的疼痛,使勁兒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一隻手死死拽着劉子陽的胳膊,“陽哥,你不是在嚇我呢?不是在嚇我吧?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不,不”
管婷開始驚恐,一股根本控制不住的痛苦忽然間在她身體的最深處開始蔓延,她死死抓着劉子陽的胳膊,多麼希望現在他馬上說:我是騙你的,這是假的?
委屈後悔的眼淚不受抑制的流淌出來,她本來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毫無血色,只是兩行清淚流下,叫看到的人無不爲之動容
劉子陽也被嚇了一跳,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和管婷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她竟然當了真,更沒想到她的反應竟然會如此劇烈
“管婷,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真害怕繼續玩兒下去會鬧出什麼亂子,劉子陽趕忙伸手把管婷按在病牀上,努力想要叫她安靜下來。
可管婷的思維已經被這突然的刺激弄的根本平靜不下來,北廄的黑道,雖然說現在是劉子陽的天下,可是前幾年可都是她在經營,就像一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忽然間要被別人打死,誰他媽受得了?
其實最叫管婷心裡難受的是,劉子陽必然要在這場波動中受到牽連,這也是她最不能容忍的,別人可能不知道,她心裡清楚的很,劉子陽爲了拿下北廄黑道,冒了多少的險,吃了多少的哭。
他一個人單槍匹馬挑戰北廄原來的兩個大佬,爲了把她捧到北廄黑道老大的位置上,他甚至不惜和國安局的特工們發生正面衝突,還有他處心積慮的幫管婷經營北廄的各方面交情,甚至還曾經多次找管婷深談,指出她現在的不足
“陽哥,都是我害了你我,我該怎麼做?我到底該怎麼做?”
管婷死死抓着劉子陽,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再看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劉子陽,他已經逐漸從剛纔的歉意轉到了感動,看着面前的女人如此毫不掩飾的表達着感情,宣泄着心中對她自己的憤恨,他除了感動還能有什麼?
“管婷,你聽我說,事情還沒有到那麼糟的地步你也想想看,跟着我劉子陽這麼長時間,我是那麼好欺負的人嗎?他們想要對付我沒這麼簡單,咱們可不是軟柿子,誰想捏就捏?”
劉子陽笑着安慰她,沒敢直接告訴她自己是在開玩笑,要不然這妞兒大悲大喜之下真弄出個精神錯亂,劉子陽就是下十八層地獄也不能贖罪啊。
“可是他們是中央政府,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管婷輕輕抽泣着搖頭道。
“我叉,怎麼沒有辦法?難道你忘了,我和國安局局長司徒正雄關係可不一般,我們遼是兄弟,他不會見死不救再說了,還有楚天呢,我和楚天也是兄弟,他不會看着我被人踩掉的”
劉子陽拍着胸脯啪啪響,心裡卻忽然產生一個很荒謬的念頭,如果,只是如果,中央政府真的要對自己下手,司徒正雄和楚天,他們兩個會不會真的幫自己出頭?
“管婷,放心好啦,咱就是打不死的小強,誰要是敢欺負咱咱就和他拼命而且你看看,這位吳雨涵秀你也知道,她的家世可牛叉啦,爺爺是將軍,父母親也都不是一般人物,她更是受到中央大佬們青睞的後起之秀,本事大的很呢”
“我曾經好幾次把她從壞人的救出來,還多次救過她的命,你說我要是真的有麻煩,她能袖手旁觀嗎?”
劉子陽信誓旦旦,伸手指着身後的吳雨涵道。
浮雲啊浮雲,一切都是浮雲,老天可以作證,現在吳雨涵真想脫下腳上的高跟鞋,在這傢伙的腦袋上狠狠砸兩個大窟窿
可看着管婷梨花帶雨的望着她,這妞兒也是忍不住一陣心軟,而且也着實爲管婷的真性情所感動,只能順着劉子陽的意思道:“恩,管婷你就放心吧,如果劉子陽真的有什麼麻煩的,作爲朋友我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更何況今天的事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已經和中央領導們開會討論過,只要劉子陽以後稍稍收斂一些就不會有什麼事剛纔他只不過是跟你鬧着玩兒的,你不用往心裡去。”
吳雨涵平常不怎麼撒謊,這次卻破天荒的說了假話,她更是恨得牙根都癢癢,心裡狠狠咒罵着劉子陽這個搗蛋鬼。
“當真?中央政府真的不會找陽哥的麻煩嗎?”見吳雨涵說的一本正經,管婷這纔有些心安,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又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龍軒等人。
“靠靠滴,管婷你就放心吧,我們兄弟在道上混了這麼長時間,從來都是我們找別人麻煩,還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找我們麻煩日本政府厲害吧,還不是被我們打的屁滾尿流沒什麼辦法?還有,日本天皇牛叉吧,他的女兒……”
劉子陽猛回頭,直接拋給他一個殺人的眼神,嚇得龍軒一縮腦袋,趕忙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上了日本天皇女兒千葉薰的事屬於一等機密,絕對不能隨意泄露。
“我沒騙你,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呵呵,不要多想了,現在你就應該多休息,爭取早日把傷養好,就是對我對好的回報”
劉子陽轉過身,小心翼翼安慰着病牀上的管婷,很體貼的幫她把身上的被子蓋好,又幫她整理了一下額頭上略微散亂的頭髮。
管婷一顆懸着的心放下,身體就開始有些疲憊,不一會兒功夫就昏昏睡去。
命令龍軒找幾個人二十四小時保護她之後,劉子陽吩咐他們先回去,自己則帶着吳雨涵走出病房。
“今天這件事還真多虧了你,要不然我一衝動,纔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他警局砸了再說,要真是那樣的話,恐怕中央政府可真不會給我好果子吃嘍。”
在走廊裡找個僻靜的地,劉子陽雙手掏在口袋裡,斜靠在牆壁上,笑眯眯望着還鼓着腮幫子生氣的吳雨涵。
“哼,原來你還記得我呢,劉子陽,不是我說你,你也真是太大膽了,竟然敢在……”
“停”
看吳雨涵擺開架勢要大張旗鼓的教訓自己,劉子陽趕忙伸手阻止了她,丫的咱陽哥可是純爺們,要是被一娘們呼來喝去的教訓,成何體統,幾千年來的男人尊嚴豈不是要被自己丟光。
“今天的事情我感謝你,早晚有一天我會報答你,至於你想要什麼自己想,就算想要我劉子陽以身相許也不是不行今天還有事,先失陪……”
劉子陽不想跟她在這糾纏,使用了尿遁準備開溜。
吳雨涵的臉色卻忽然間沉重起來,伸手一扯劉子陽,低沉道:“可是劉子陽,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剛纔你跟管婷說的那邪,很可能……成爲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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