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隨風的話戛然而止,因爲這個可怕的念頭,他實在是不敢說出口。
葉紅魚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於是在他震驚的神情之下,微微點頭,說:“是的,如你所想。”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李隨風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來,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來回打轉兒。
半晌,他走到葉紅魚的面前,雙手用力的握住她消瘦的香肩,像是一隻憤怒的獅子一樣,紅着眼睛說:“你告訴我,這些都是你爲了安慰我,所以故意編出來的謊話,是不是!你說!你怎麼不說!”
葉紅魚被他抓的生疼,微微蹙起眉頭,說:“你抓疼我了。”李隨風這才醒悟過來,放開她,但又感覺有種東西在手指間溜走,極度的想把這個東西牢牢的握在手中。所以,他變得焦躁不安,變得憤怒。
他一拳砸在旁邊的牆壁上,砰的一聲悶響,腳下的地板都好像顫抖一下,被他拳頭砸中地方更是出現了一個如同蜘蛛網一樣的裂紋,密密麻麻的。
葉紅魚說:“你冷靜點。”
李隨風紅着眼睛,冷聲說:“冷靜?你要我如何冷靜?”說着,他一回頭,冷厲的眼神盯着葉紅魚,帶着審問的意思,說:“既然你早就知道了,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葉紅魚微微蹙起眉頭,眉宇間的神情帶着幾分嘲諷,說:“告訴你之後呢?你有辦法嗎?”
“我……”這話把李隨風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頓了頓,才用着幾分底氣不足的聲音說:“那至少我,我可以想想辦法,興許,興許是有辦法的……”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沉,到了最後面,就像是自言自語一樣,根本就聽不清楚。
葉紅魚不說話,也不再嘲諷。
兩人就這麼對立坐着,許久也沒人說一句話。
不知道多久,李隨風才說:“說吧,醫生是怎麼說的?”
葉紅魚的眼睛暗淡了幾分,說:“醫生說,爺爺最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怎麼可能,師父的精神狀態明明就很好,怎麼可能只有一個月的壽命了?”他不敢相信的問。
是的,他們之前一直說的就是老爺子的身體狀況。而這個消息並不是好,可謂是糟透了,老爺子居然只剩下一個月的壽命了。這也是爲什麼李隨風忽然想通的原因。
他就說老爺子今天的表現有些奇怪,尤其是對每一個弟子說的話,看上去像是對人生進行指導,但仔細一聽,與其說是教誨,倒不如說是臨終遺言。
要是再聯繫上老爺子又是把葉紅魚許配給李隨風,又是宣佈辭去葉氏集團董事長一職,指定李隨風接管葉氏集團。這種種的舉動無疑都是在釋放一個信號——老爺子是在安排身後事。
別看葉紅魚看起來若無其事,但李隨風知道,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受到打擊最大的,還是她。所以在面對李隨風那充滿驚愕的聲音時,她的神情有些暗淡,半晌才說:“然而,這就是真相。”她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纏,目光裡多了一絲的無助與懇切,說:“所以,這次的事情你只有配合我。”
她盯着他,面露懇求。
李隨風沉默,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靜靜的抽着。
房間裡格外寂靜,只有他一個人默默的抽着煙。
不一會兒,房間裡變得煙霧迷繞,就像他那籠罩了一層氤氳的心。
半晌,他才站起來,盯着葉紅魚的眼睛,沉重的聲音帶着好奇,問道:“爲什麼是我?”
葉紅魚想了想,說:“因爲我找不到比你更值得我信賴的人。”
這個答案讓他忽然笑了起來,嘴角的笑容帶着幾分自嘲,說:“或者更加準確的說,你找不到一個比我更好控制的人吧?”
他充滿自嘲的說:“我出身低微,根基淺薄,就算是真的以新的身份入主了葉氏集團,憑藉着你葉家大小姐的名頭,想要再將我趕出葉氏集團,一點兒也不費吹灰之力,是嘛?”
面對他如此犀利的攻擊,葉紅魚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說:“你太過妄自菲薄了。”她站了起來,繼續說:“你根基淺不假,可是對於你的能力,無論是我還是爺爺都有目共睹。只要你願意,多了一個葉家女婿的名頭,你想在短時間內控制葉氏集團也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李隨風揚起眉頭,嘲諷的說:“被堂堂的葉家大小姐如此看重,我是該感到驕傲呢,還是該感到榮幸,亦或者說,是一種悲哀?”
葉紅魚的眉頭更緊了幾分,問:“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你對葉家女婿這個身份如此排斥?”她問着,眼中閃爍着某種睿智的光芒,更加直接的說:“或者說,爲什麼你對我如此排斥?”
“葉小姐是在開玩笑嗎?能被堂堂的葉家大小姐如此青睞,應該是我這個毫無根基的傢伙的榮幸纔是,我又怎麼敢排斥您?”他冷冷的說了一句,見葉紅魚的神情有些不喜,這才沉重的從胸腔內吐出一口濁氣,說:“因爲我真的不喜歡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感覺啊!”
他的嘆息無比真誠,卻又是那樣的無奈。
葉紅魚不說話,靜靜的聽着他說:“我是個孤兒,所以這也造成了我從小就對一切充滿了防備與缺乏安全感。從我開始能做出一些選擇的時候我就暗暗發誓,我的人生應該由我自己控制,而不是繼續像個 提線木偶一樣,任由別人掌控!”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着幾分痛苦,說:“葉小姐,你是我見過這麼多女人中,最聰明,最優秀的女人。可是你可曾想過,有時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過分的聰明與優秀會讓人感到恐懼呢?”
聽着他的話,葉紅魚吐出一口濁氣,說:“抱歉,或許我應該跟你商量的。”
“不!不是應該!是必須!”他鏗鏘有力的說,語氣無比果斷:“畢竟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畢竟興許還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葉紅魚說:“可是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來佈局。”
“所以我就該原諒你的自作主張,然後欣然接受?”他眉頭一揚,就像是出鞘的劍,他說:“所以,我需要一個理由。”
葉紅魚沉默,氣氛沉重,就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烏黑沉重的雲高高的壓在頭頂,隨時會落下,摧毀一切。
許久,她嘆口氣,說:“如果我說,我已經喜歡上了你,這個理由足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