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陽，我想問你一件事。”
陳滔在走進楊陽的房間時，特地看了看房間，確定沒有其他人了，他才轉身關門。
看到他這樣，尤其是那一臉凝重的神色，楊陽也是頗爲意外。
“什麼事？你說。”楊陽示意陳滔過來，到自己對面坐下來。
陳滔看起來憂心忡忡，有些欲言又止，跟他在球場上的表現截然不同。
球場上的陳滔很有靈性，很大膽，敢於拿球，敢於做動作，被譽爲是國青隊裡，同時也中國新生代球員裡僅次於楊陽的，最具靈性的球員。
阿里漢這一次就非常看重他，連續兩次把他抽調進了國家隊，之前客場打伊朗時，還安排他替補上場，主要是讓他去打右邊路，進而把楊陽推上鋒線。
但在球場下，陳滔多少還是有些耿直靦腆，不善言辭。
“之前，我聽說，鄭志留洋是你幫他找的球隊？”陳滔問道。
楊陽點了點頭，“算是吧，那個經紀人跟阿賈克斯很多球員都有業務往來，跟我也比較熟，正好我找他打聽情況，他就推薦鄭志去美因茨試訓，結果一試就中。”
鄭志近來在美因茨表現得不錯，開始打上首發了，但主力位置還沒法保證。
這也很正常，畢竟鄭志還沒能完全融入球隊，也沒有那麼強的實力能夠直接在德甲球隊佔據首發位置，但從平日裡的電話來看，克洛普還是非常欣賞他的。
鄭志也是中國球員裡，爲數不多的，球商比較高的球員，楊陽非常看好他。
“我問你件事，這關係到我的將來，麻煩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地跟我說實話。”陳滔眼睛突然紅了，咬着牙，很用力地說道。
楊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連連點頭，“你說，你說。”
“我覺得，以我目前的水平，能到國外去踢球嗎？”陳滔紅着眼，聲音有些哽咽。
楊陽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回答可能會對自己的隊友產生多大的影響，他一時間也不敢貿貿然給出答案，很仔細認真地思考了一遍，重新捋了捋自己跟陳滔搭檔的這些比賽。
最後，楊陽重重地點頭，“其他的聯賽我不敢說，畢竟我只跟他們打過歐洲賽事，但如果是在荷甲聯賽，三大豪門不一定，但其他球隊我覺得完全可以，首發沒問題。”
楊陽在荷甲踢了兩年，他對荷甲實力是有發言權的，而他的這一番話，無疑給了陳滔一份希望，讓這個留着短寸頭的隊友猛地擡起頭。
晶瑩的淚珠在他的雙眼中打轉，楊陽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
“快跟我說說，出什麼事了？”
陳滔使勁地眨着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俱樂部要跟我籤一份長期合同，月薪才幾千塊錢，但我看了合同，如果簽了，以後怕是沒法再出國留洋了。”
隨着楊陽在歐洲打出名堂，對國青隊這幫隊友的影響是非常大的，尤其是讓他們切身感受到了國內足球跟國外足球的懸殊差距，國青隊內很多實力不錯的球員都萌生了留洋的念頭。
這種情況隨着鄭志和趙俊哲的順利留洋，變得更加踊躍。
作爲國青隊除楊陽外最出色的球員之一，陳滔一直也都是渴望留洋的國腳，早在土倫杯期間，他就一直不停地跟楊陽打聽留洋的情況，後來國青隊都說好了，明年荷蘭世青賽好好打，世青賽後再談留洋，楊陽一定盡全力幫忙。
現在看來，陳滔應該是被俱樂部給逼急了。
“那就別簽了，一個月才幾千塊，還一簽籤幾年，他們這是要籤長期勞工嗎？”楊陽怒了。
以前，他不是沒聽說過這種事情，但那是耳聽爲虛，可現在是他的國家隊隊友遇到了事情，那就是眼見爲實，怎麼能不怒？
“我也不想籤，從去年一直推到現在，但老闆親自來跟我談，我說不籤，他說不籤就停訓，我說停訓就停訓，大不了今年我不踢了，合同到期自由走人，結果，他讓我馬上就走，如果是爺們的話。”
“那就走啊。”楊陽火了，竟然還有這種人。
“我不敢。”這一刻，陳滔的眼淚就掉了，感覺特別的屈辱。
“爲什麼？”楊陽也紅了眼了。
“現在國內聯賽的情況很複雜，我要是離開了，其他球隊礙於俱樂部的關係，未必肯接納我，要是沒法出國踢球，那我離開了，去哪兒？”
楊陽可以明白陳滔的顧慮。
“我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哪怕是到現在，我踢進國家隊了，也根本賺不到幾個錢，一個月就那幾千塊，還經常被剋扣，我們家住在一個四十多平的小房子裡，家裡連個像樣的電器都沒有，這些年，父母爲了讓我踢球，省吃儉用的，花了很多錢，我不能……”
到最後，陳滔真的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
楊陽也是感同身受，心中慼慼。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後，陳滔才繼續說道：“我父母是下崗工人，一個月就幾百塊錢，我本來想着努力一把，加把勁，進入一線隊就能掙到錢了，給父母改善一下生活，或者買一套房子，可誰知道還是沒有錢，別說房子了，現在就連……”
陳滔又一次哽咽了。
楊陽能夠明白他心中所想，也能夠感受到他的擔憂。
他沒有錯，要怪就怪這該死的環境！
楊陽安撫了一下陳滔，立即起身，給魏真打了一個電話，瞭解了一下陳滔現在的情況。
從魏真那邊得到的反饋，基本情況確實是如陳滔所說，據說被俱樂部脅迫的球員有五個，陳滔是其中之一，同時也是到目前爲止唯一還在抗爭的球員。
因爲他是這五個人裡面最大牌，也是最有實力留洋的，所以不願輕易屈服。
“楊陽，這種情況很多，管不了的。”魏真很是無奈地說道。
楊陽知道，“其他人我可以假裝不知道，但現在我碰到了，他是我的隊友，而且我覺得他有實力留洋，我必須得管，我不能任由一個有天賦的年輕球員就這樣被人給害了。”
電話那邊的魏真沉默了一陣，嘆了口氣，“那行，我在國內還是有點人脈的，我儘量幫你周旋，另外我建議，你最好也跟國家隊的朱領隊談談，他是個很不錯的人。”
“好。”
楊陽掛了電話後，又給遠在荷蘭的古伊多·阿爾貝斯打了一通電話。
他並沒有告訴荷蘭經紀人太多關於陳滔的事情，畢竟這是家醜，他只是說自己有一名很好的隊友想要留洋，有沒有辦法安排試訓。
“當然沒有問題，能讓你給出這麼高評價的，我覺得肯定沒有問題。”阿爾貝斯滿口答應。
安排試訓，對於他這個級別的經紀人來說，小菜一碟。
但能不能留隊，那就得開球員的本事了。
“謝謝你，古伊多。”
緊接着，楊陽又給羅納德·科曼和路德·卡羅爾先後打了一通電話，詢問能不能讓陳滔跟隨阿賈克斯訓練一段時間，這在歐洲足壇也是很常見的，很多暫時聯繫不到球隊的自由球員都是暫時掛靠在一些俱樂部隊內隨隊訓練。
阿賈克斯的兩位教練都當場表示沒有問題。
掛了電話後，楊陽這才鬆了一口氣，走回到了陳滔的身旁。
“古伊多·阿爾貝斯是荷蘭國內很有名的經紀人，斯內德、範德法特和海廷加等人都是他麾下的球員，在荷蘭、比利時和德國都很有人脈，之前運作鄭志到美因茨踢球的就是他。”
陳滔一聽，雙眼登時就燃起了希望，焦急地追問道：“那他怎麼說？”
“他會幫你聯繫球隊試訓，但你也知道，現在是三月下旬，歐洲球隊不會在這個時候引援的，所以最快最快也要賽季結束後，但這一段時間你可以去試訓。”
陳滔一聽，怦然心動，但很快，眉頭又皺了起來，“但是，我……”
“其他方面你不需要擔心，所有開銷和費用由我負責。”
“這怎麼行？”
“那就當是我借給你的，等你賺到錢了，再還給我，另外我已經跟阿賈克斯談好了，讓你暫時跟隨球隊訓練，保持你的狀態，在荷蘭期間，你就住我那裡，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楊陽伸出地援手，對陳滔來說，彷彿就像是久旱逢甘霖，這意外驚喜來得太突然了，突然到讓他只能用力地抓住楊陽的手，久久說不出話來。
楊陽自己則是頗感遺憾。
之前他聽範加爾提過，想要一名高中鋒，如果陳滔是高中鋒的話，他會直接推薦給範加爾，要是能在範加爾麾下效力，那對球員的長遠發展會有莫大的好處。
但很可惜，陳滔更擅長踢前腰和右路。
“別想太多了，接下來專心踢球，拿出你最好的狀態，證明給所有人看。”
重新燃起希望，陳滔用力地點頭。
…………
…………
談好了之後，楊陽又帶着陳滔去拜訪了國家隊的朱領隊。
正好這時候阿里漢也在。
當楊陽把陳滔的情況說了出來，並表示自己要施以援手時，朱領隊表態會盡量幫忙周旋，說服俱樂部方面放人，而阿里漢也對陳滔的遭遇很是義憤填膺，表示自己可以幫忙聯繫球隊。
作爲荷蘭足壇的名宿，阿里漢在這一方面要比楊陽更有渠道和人脈。
以楊陽今時今日在中國足壇的地位和影響力，如果他出面干預，俱樂部多少還是要給點面子的，再加上朱領隊和魏真從中周旋，相信俱樂部應該不會太過爲難陳滔。
“楊陽出面保你，是希望你能用心踢球，好好幹！”朱領隊勉勵道。
陳滔不住地點頭，不停地向楊陽道謝。
楊陽自己倒是不在乎謝不謝，他更關心陳滔接下來的發展。
他對陳滔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的，四大聯賽暫時不敢想，但荷蘭和比甲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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