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池,位於天廄東三十里處。
三條大河分別自天京北方、南方、更南穿過,有三水之險。
而地池就是東北向的封河與東向的祖河在低窪處匯聚而成的一片水域。
當豐水期的時候,河水水位擡高,地池的範圍也會隨之而擴大。最盛時甚至能直抵天京東城下。
而當枯水期的時候……不,通常的枯水期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湖水邊際已經退行到了城東三十里。
整座湖區的面積,也從直徑近千里,縮水到了現在了不足三百里。
哦,從天廄皇渠中排出來的污水,倒是正沿着幾條旱渠向地池中排去。楚甜甜還在提水注入天京,新水擠出了污水,污水灌入湖中,在陽光下呈現異樣的顏色。
由於湖區萎縮,水位下降,本應該和封河與祖河相連的南北兩道堤岸也都完全露出了水面。
本來在此間,封河、祖河、地池的水是融會貫通的,因爲旱,也變得涇渭分明起來。
肖凌帶着太子李陌乘着佛家坐騎,一路招搖奔出了天廄向東而去。身在百十米高空,向下俯瞰,入目便是大旱綿延,河流變細,湖區變窄的畫面。
哪怕此間是湖區,幹湖牀上裂開一道道的紋路,打眼因爲沒有一絲水分而顯的發白的地面,都強烈的昭示着旱情的嚴重。
湖岸兩邊也有田地,但根本不是健康的綠色,而呈現出枯黃之意。
湖區邊上尚且如此,那些無水之地又該旱成什麼樣子?
沒別的辦法,在這個沒有電沒有抽水機沒有南水北調的世界,要解除旱情只有一條路——下雨。
從真實的旱區上經過,肖凌對旱情益發瞭解,心情更加迫切起來。
太子李陌也是驚聲連連,從來沒有從如此高度俯瞰過大地,新奇無比;不過走一路看一路。到處乾旱,到處,興奮的心情褪去變成了擔憂:“真是沒有想到,僅僅是距城三十里。就旱成了這個樣子。師父,我們去找地池龍王,能有用嗎?”
若說其他修真者們這兩天通過翻查古籍,通過通神入幽法勾連龍王有什麼收穫的話,那就是切切實實的證明了這個世界。龍類還是很多的,而且多聚集在大江大河之中,是確實存在的生物,或者說……官位。擁有調集一方風雨的能力。
其中距離最近的一個,也就是地池龍王。
肖凌搖頭:“爲師也沒有那個言出法隨的本事,又如何知道。不過麼,去總還有一線成功的希望,不去就什麼都沒有。而且……其中癥結,光通過通神入幽法無法瞭解,還需親自見到纔好推斷。”
說話之間。二人一前一後來到波光浩淼的湖區上了。
雖然是在湖區之上,水光連天,然而空氣中並感覺不到多少水分……
本應該垂柳成行,鳥語花香的據說是天京一景的湖岸,也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因爲號稱景點的湖岸已經是在數裡之外了。
岸邊倒是有一些農人在挑水,不過需要吭哧吭哧直挑到至少幾裡之外的農田裡,一個個大汗淋淋。
隨行有一些孩童,卻並不在水中玩耍,而是一個個都十分懂事的用一些小桶,竭盡所能的幫忙擔水。
募然一陣騷亂。有孝子提水時失足落入湖中。
嘆息一聲。肖凌拍獅子衝下雲端,急降幾十米後,調整姿勢“噗通”進水,重力轉向。牛頓流體定律控制水流,大水一卷,將失足落水的孩子連同撲通撲通跳下水救人的農人一起捲上了河岸。
孩子大人咳嗽着爬起,都相安無事。
一幫人對着肖凌磕頭致謝,口稱仙師恩德。
李陌隨之落地,連贊師父道法神通厲害。
肖凌不在意的擺擺手。這麼多人,沒有自己也未必有事,囑咐幾句提水小心,翻身上了跟下來的青獅。
救這麼一條人命又有何用?爲今之計還是解除旱情啊,不求能讓地池龍王立刻出手,好歹要搞明白,他爲什麼不出手。果真是因爲於家人,還是因爲什麼別的原因?然後纔好下手解決啊。
別過了那幫農人,肖凌再度乘騎來到地池上空,伸手入懷掏出了時空定位儀。不過此時的時空定位儀已經不是未來世界那般科幻的樣子了,而呈現一方羅盤的狀態。
其功能也和羅盤差不多,勘探風水。風水風水,岸上是風,岸下是水,通過此羅盤,就能掌握湖中暗流變化,並順藤摸瓜的尋到水脈源頭的所在。
是少數來到仙俠世界仍舊生效的道具之一。
否則就算處於枯水期了,地池仍舊直徑超過三百里,面積不曉得幾萬平方公里,又該到哪裡去找地池龍王啊。
擎着時空定位儀在湖面上飛奔,感應水流變化,感應水深水淺,水淺源流節點。
青獅和諦聽的速度不慢,不知不覺行出了幾十上百里,眼瞅着幾乎到湖心位置了。
募然李陌開口:“師父,弟子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要尋地池龍王,肯定是在水中吧?我們……要如何下水,靠遊的麼?”
肖凌失笑搖頭,自己這弟子還真不是什麼有遠見卓識的人啊,都走到這一步了纔開始想下一步,也太本能了吧?
剛好在此時,時空定位儀漸漸摸索着定位了地池中一個靈氣異常點,應該就是龍王的所在沒錯。
龍氣和其他妖物的氣息是不同的,這點他早和其他修真者溝通過了,並且在他們使用通神入幽法的時候,矯正過羅盤了。
肖凌手一揮,坐騎藍鯨憑空浮現,在水中載浮載沉,搖頭擺尾。
太子李陌呆呆愣愣的被肖凌帶着落上鯨背,從鯨魚氣孔邊的通道鑽入,進了內部空間。
內部空間宛如一間房子似的,但是四面無窗,由幾顆夜明珠提供光源。又有從出口通下來的綁在一起的數根鐵管,是潛望鏡,可以用來觀察前後左右的狀況。
“嗚……”鯨魚低沉叫了一聲,鼻孔噴出水柱。募然掉頭向下,載着肖凌和李陌向下方潛去。
李陌打了激靈:“好,好,好大……的魚啊！”這時候才醒過來。雖然是皇子,生活在內陸,一輩子沒去過海邊,從沒見過如此大的生物。
“這不是魚……”肖凌本能的說道。
“不是魚,那是什麼?”李陌好奇的問。
肖凌卡住。難不成要跟這傢伙解釋哺乳動物和魚類的區別麼?那自己不是腦殘了嗎?頓了一頓:“這是鯤。”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自己逼格暴漲。
“鯤?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的鯤?”李陌絲毫不疑,興奮的道。列子大能,在這個世界看來也是有流傳的。
“噢,你聽過?”
“是扒啊。怪不得此物如此巨大,原來是傳說中的神物,只是似乎……和傳說相比又小了些。”在肖凌的解說下,拿眼睛對着潛望鏡,前後左右的研究着,李陌便道。
“哦,這還是隻三歲的幼崽,爲師也沒有那能力駕馭真正的神獸鯤鵬。”肖凌信口開河的道,“你別看它現在還小,鯤這東西一年能長一倍,跟人一樣,十八歲成年才停止不長……”
“人……是十八歲成年麼?”李陌嘟囔了一句,不過沒在這事兒上計較太多,“一年一倍,十八歲就能長到幾千裡麼?連這地池都容不下?”
“你自己算算不就知道了。”肖凌撇撇嘴道。
“哦。三歲,這大約是十丈吧;那四歲就是二十丈;五歲四十丈;六歲八十丈;七歲一百六十丈,差不多就是一里了;這種增速……八歲兩裡;九歲四里;十歲八里;十一歲十六裡;十二歲三十二里;十三歲六十四里;十四歲一百二十八里;十五歲二百五十六裡;十六歲五百一十二里;十七歲一千里;十八歲兩千裡……”李陌巴拉指頭算到,“哦哦哦,傳說竟然是真的,此物能長到兩千裡！”驚歎不已。
直把肖凌聽的背心冒冷汗,幸虧自己天性嚴謹,就算吹牛皮都是打了草稿才吹的,不然還真被這小子給搞尷尬了。
其實純粹是因爲這傢伙話太多,想給他找點事兒做才這麼說的。沒想到這傢伙算心甚好,還曉得及時變化單位,眨眼間就得出了結果。
而且因爲他出題十分隨意,結果又正合傳說,反正讓鯤鵬之說益發可信起來。
李陌頗爲激動,在艙中上躥下跳,大呼小叫,好像只猴子似的。
肖凌也無可奈何,原以爲能讓這傢伙安靜一點,沒想到更狂躁了……
藍鯨按照肖凌的指示,一路下潛。
久旱無雨的關係,湖水略微渾濁,能見度有限,所以也感受不到什麼美妙的水下風光。
不過通過潛望鏡能夠看出來,水中來往穿梭的魚類很多。
想想……也該如此。原本方圓千里的水域,此刻縮減到了這不足三百里的範圍,密度增加也是當然的。
正聒噪着,觀察着,猛然藍鯨的前方,一片絢麗的七彩離光升騰。
傳說中的龍王水晶宮……似乎到了。
肖凌示意藍鯨繼續前進,進入那離合的靈光中去。
然而猛然從靈光中,手持紅纓長叉的怪物撲了出來:“沒眼色的東西！龍宮禁地也敢亂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