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這裡的水輻射污染不是那麼嚴重，在可以淨化的範圍內。”銀黑色的機器人格納瓦蹲在一條流過黑色大地的溪水旁，完成了檢測。
這裡的雜草又密又長，綠色幾乎鋪滿了視線所及的地方，但和輻射污染更爲嚴重的區域相比，它們還不算誇張——那些地方，青草常常接近半人高，看到野生大蔥接近三米不是什麼少見之事。
類似的環境雖然不是判斷污染情況的關鍵標準，但能幫助遺蹟獵人們在較遠距離下就做出初步的判斷，降低篩選的難度。
“終於……”聽完格納瓦的話語，龍悅紅長長地舒了口氣。
在北岸廢土冒險，最嚴肅最現實的一個問題就是水資源的獲取。
這裡，很多水源污染嚴重，超過了淨水芯片的能力範疇，強行喝下去，中毒或許不會，但後續疾病纏身，甚至出現畸變，都屬於大概率的事情。
正因爲如此，來往北岸廢土的遺蹟獵人除了攜帶武器、食物，還會準備淨水芯片，掌握輕污染水源的分佈。
“舊調小組”正被通緝，很多地方不能去，只能依靠曾朵的經驗、蔣白棉的知識、格納瓦的污染檢測，尋找新的水源。
在原本飲用水已所剩不多的情況下，一次次失敗的他們終於有了收穫。
感慨之中，龍悅紅、商見曜等人將溪水裝入相應的容器，依靠淨水芯片做起處理。
趁着這個機會，蔣白棉環顧了一圈道：
“從目前的情況看，守衛初春鎮的‘最初城’正規軍大概有兩個連，他們平時會以排爲單位，輪流到周圍區域巡邏，假稱演練，阻止遺蹟獵人或荒野流浪者們靠近初春鎮……
“初步推測是一個連留守，一個連巡邏……”
“舊調小組”通過僞裝之後“交朋友”等方式，從這段時間進入北安赫福德區域的那些遺蹟獵人處，獲知了他們遇上“最初城”正規軍的時間、地點和具體細節。
有了這些信息，再分析敵人的情況，就顯得容易不少。
比如，判斷駐軍只有兩個連，是因爲那些遺蹟獵人來來回回碰到的就這麼些人，往往幾次之後就會遇上熟面孔。
“他們至少有兩輛坦克、兩輛裝甲車、六架無人機，重型機槍、單兵火箭彈、榴彈槍這些也不少，至於覺醒者、基因改造人，表面上看不出來，無從推測……”蔣白棉簡單介紹完情況，末了道，“僅憑這種程度的瞭解，我不認爲現在行動是好的想法，我們要解救的是一個鎮子，一旦陷進去，被包圍起來，又沒有相應的預案，全軍覆沒不是開玩笑。”
她的話語讓韓望獲和曾朵都變得沉默。
這不是因爲他們覺得綽號“大白”的薛十月說得有什麼不對，恰恰相反，實在太對了，讓他們有些沮喪。
格納瓦本就分析出來的結果，試探着問道：
“老韓，你們之前的行動方案是什麼樣的？說出來參考一下，也許能帶來靈感。”
蔣白棉、龍悅紅險些擡手捂住臉孔，他們忘記阻止這情商堪憂的機器人了。
韓望獲嘴脣翕動了幾下，隱有點尷尬地說道：
“還沒來得及制定行動方案。”
他預想裡，不就是摸到初春鎮附近，趁着夜色，來一波突襲，然後裡應外合，脫出包圍，前往曾朵選好的“希望之地”嗎？
如果不能成功，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用生命掩護隊友們撤退就行了。
作爲曾經的紅石集治安官和鎮衛隊隊長，韓望獲不是不知道這個計劃漏洞百出，但以他掌握的資源和本身的實力，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爲了阻止格納瓦進一步的詢問，龍悅紅試探着問起曾朵：
“初春鎮有地道嗎？”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了商見曜的笑聲，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覺得自己估計又忽略了什麼，要被嘲笑了。
蔣白棉神色如常地說道：
“在早期，這是一個好的思路，但‘最初城’已經控制初春鎮有好幾個月了，以他們的資源和能力，應該不會弄不清楚這方面的情況，我們選擇地道幾乎等於自投羅網。”
龍悅紅在心裡自語“也是啊”時，曾朵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
“沒有地道。
“對我們來說，鎮子就是最後的依靠，脫離了它反而更加危險，沒有挖掘地道的必要。”
北岸廢土內，“無心者”和畸變生物衆多，地道的出口開在哪裡都不是那麼保險，相比較而言，遇到危機時，整個鎮子的人且戰且退，分批撤離，是更好的選擇。
“鎮子周圍有河嗎？附近有山嗎？”白晨加入了討論。
“你想做什麼？”商見曜一臉“恐懼”。
白晨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
“人爲製造自然災害，創造機會。”
“鎮子周圍只有小河、溪水，本身處在丘陵邊緣，沒有山。”曾朵的回答讓白晨的提議還未轉入細化階段就宣告破產。
蔣白棉輕輕點頭：
“人爲製造自然災害這種事情，破壞程度很難控制，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儘量不要嘗試。”
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怎麼解救初春鎮，這是後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我們只有弄清楚了那裡的‘最初城’正規軍情況，才能制定有效的方案。
“我最擔憂的一點是，這事有‘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或者相應水準的畸變者主持，那樣一來，麻煩程度將直線上升。
“而且，那兩個連隊說不定還有幾臺軍用外骨骼裝置，或者仿生智能盔甲。”
以“舊調小組”擁有的裝備，以初春鎮守軍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他們不敢說很有把握，至少趁夜突襲的情況下，希望不小。
但問題在於，對方浮出水面的未必是全部的實力。
已經被“舊調小組”科普過什麼是“心靈走廊”的韓望獲和曾朵表情皆變得相當凝重。
如果“最初城”在初春鎮的實驗不那麼重要，蔣白棉的擔憂不會出現，但要是那個實驗牽涉衆多，有強者主持幾乎是大概率之事。
“可該怎麼弄清楚這些情況呢？我根本聯繫不上鎮子裡的人。”曾朵沒有掩飾自己的憂慮。
她話音剛落，商見曜就嘆息出聲：
“都怪那些遺蹟獵人膽小。”
“啊？”聽不明白的不只有龍悅紅，還有韓望獲、曾朵等人。
蔣白棉笑了笑，幫忙解釋道：
“他的意思是，那些遺蹟獵人一遇到‘最初城’的正規軍就打退堂鼓，沒有繼續深入的想法。
“那樣一來，就沒有了衝突，沒有衝突就意味着沒法讓‘最初城’的正規軍展現真正的實力。
“嗯，‘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如果存在，肯定是留在初春鎮內，監控周圍幾百米區域，不會外出巡邏……”
如果我是遺蹟獵人，沒有利害關係的情況下，也不會和大勢力的人發生衝突……再說，那些正規軍是以排爲單位，三四十號人一起行動，武器裝備又非常精良，普通的遺蹟獵人隊伍哪敢得罪他們？他們只會擔心被強行指認爲強盜，掠奪財物……龍悅紅在心裡嘀咕了起來。
“我們試着和一支巡邏隊交交手？”韓望獲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蔣白棉略作沉吟，笑了起來：
“思路是這樣，但還有更好的辦法。
“這種事情能不親自出面就不親自出面，免得打草驚蛇。”
不等韓望獲再問，她看向了曾朵：
“北安赫福德區域，以及周邊地帶，有什麼厲害的強盜團？他們經常出沒在什麼地方？”
“你想驅使強盜團去衝擊那些正規軍？”韓望獲有所明悟地問道，“但他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
韓望獲聲音漸低，似乎記起了什麼，龍悅紅內心相似的嘟囔同樣如此。
“他們很好相處，很好說服的。”商見曜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蔣白棉也笑了起來：
“有的時候由不得他們。”
不知爲什麼，曾朵這一刻竟默默爲那些強盜團做起哀悼。
她迅速回過神來，竭力從記憶裡尋找可能的目標對象。
這讓她有一種挑選“倒黴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