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奪了鳥位
“打倒財閥!”
“剷除奸佞!”
“天誅國賊!”
1936年2月27日一早,無數民衆便蜂擁至日本皇宮周圍,高舉右手聲嘶力竭的高喊口號。
幾十個留着平頭,身穿黃色服裝的青年男子最爲活躍,他們混在人羣當中不停火上澆油。
比如內閣已經下令平叛,所有搶過財閥財物的人都要死,天蝗不過是某些野心家的傀儡。
又或是賢明的雍仁親王不忍國民受苦,特意從弘前回東京,跟萬惡的反動分子鬥爭到底。
總之要將天蝗徹底搞臭,讓所有國民知道選擇雍仁當新天蝗是日本之福,否則國將不國。
三人成虎,狂熱的氣氛中很多人根本無法正常思考,下意識相信了這些精心編織的流言。
時間慢慢過去,集會人數越來越多,形勢越來越緊張,遊行隊伍在一點點逼近皇宮大門。
看到這一幕,負責皇宮外圍安全工作的近衛師團和海軍陸戰隊束手無策,只能不停後退。
開槍?
想多了。
這麼多百姓,這麼多老人和孩子,誰要是開槍誰就是傻子,背鍋這種事又不是民國獨有。
尤其是海軍的人,他們不明白爲什麼要保護財閥,畢竟論反賊,海軍比陸軍馬鹿多的多。
遠的不說,就說幾年前五一五事件,政變者襲擊了首相官邸、警視廳、內大臣牧野伸顯。
首相犬養毅被殺,他留下的那句聽我解釋,以及暴徒的毋須多言、動手,成了著名語錄。
對,又是熟悉的首相官邸,警視廳和牧野伸顯閣下,所以造反那是日本海軍的優良傳統。
可想而知這些人對付集會民衆是個什麼態度,沒有當場反水衝進皇宮就算是軍紀嚴明瞭。
海軍出工不出力,
近衛師團同樣心不在焉。
出了一個叛徒中橋基明,近衛師團上上下下的前途很不樂觀,或許明天就會不光榮除役。
失去了天蝗的信任,沒有了軍人身份,他們要靠什麼生活呢,每個人心頭都是沉甸甸的。
更重要的是有人帶話,只要近衛師團在關鍵時刻棄暗投明或者保持中立,將來必有厚報。
具體的有,所有軍官進入陸軍大學進修後提拔任用,士兵們也可以獲得相當可觀的賞賜。
做出這個保證的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對方此刻就在不遠處的山王飯店廣召天下英雄。
一面是要拋棄他們的昔日舊主,一面是開價大方的未來老闆,很多近衛師團官兵心動了。
這無關背叛,
趨利避害而已。
這兩支隊伍的搖擺不定,立刻引起了統制派、財閥、天蝗的恐慌,誰讓他們無兵可用呢。
現在東京大亂,部分通訊、交通處於癱瘓狀態,城市外忠於天蝗的軍隊無法大規模調動。
如此下去,難保不會發生不忍言之事,負責一線平叛的參謀本部情報部長崗村左右爲難。
他已經洞悉了叛軍的險惡用心,命令近衛師團和海軍強行平叛風險太大,容易喪失人心。
用暴亂民衆當擋箭牌這一招更是卑鄙無恥,東京灣的第一艦隊空有鉅艦大炮卻不能發射。
但是又不能任由情況惡化,雍仁若是上臺,他最好的結果就是自殺謝罪,沒有活路可言。
“八嘎!”
崗村的三角眼滿是兇光,想了半天覺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立刻晉見天蝗請求圍剿叛軍。
打砸燒搶亂象不斷蔓延,再不果斷處置,就算打敗叛軍,東京幾十年的發展成果也沒了。
長痛不如短痛,他準備向天蝗建言由第一艦隊抽調精銳人員掩護天蝗登艦,再行平叛事。
不過天蝗聽完他的話,端坐在高高在上的御座上沉默了許久,最後緩緩地問了一個問題。
“卿可知中國明朝崇禎皇帝,此人勵精圖治十數載,卻被李逆逼死在北平煤山,可悲可嘆。
彼時亦有大臣勸其南狩金陵以圖東山再起,確保國朝幾百年的基業不失,他爲何不走呢。”
說完不等崗村回答,天蝗又語氣飄忽道:“天子守社稷,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哪。
那何謂社稷,社稷就是天下的人心,就是皇室的體面,失了人心,丟了體面,還叫國嗎。”
“這個.臣愚昧。”
跪在地上的崗村啞口無言,每個人的身份不同,考慮的東西也不同,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臣子有臣子的難處,君王有君王的難處,有些事情臣子可以做,富有天下的君王不能做。
見崗村若有所思,天蝗知道對方明白了,於是笑着說出了自己針對叛軍陰謀的破局之策。
“好了,移駕一事暫且作罷,卿不必擔心,財閥方面已經表態,會立刻減少東京糧食供應。
多出的那部分糧食他們會交給帝國處理,既然叛軍可以用財富換人心,那我們就用糧食。
城內幾百萬人口,吃飯是頭等大事,你去通知內閣,讓警署以朕的名義挨家發放救濟糧。
順便張貼安民告示,要求所有人待在家中不得外出,等待戒嚴解除,違者停止糧食供應。”
“哈依,陛下英明!”
崗村精神一振,暗罵自己真是愚笨,財閥壟斷了很多關乎民生的行業,稱得上手眼通天。
有了他們的從旁協助,外面的暴民沒有飯吃自然就會散去,這是標準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他倒想看看,沒了擋箭牌的叛軍要怎麼對付海軍的巨炮,那個神秘黑手又會出什麼花招。
至於雍仁親王,天蝗一句話都沒有說,不說就等於不存在,不存在就代表可以隨意處置。
心中有了底氣,崗村恭敬告退來到了皇宮門口,跟親信手下囑咐了幾句,等着好戲開場。
天蝗在行動。
雍仁也沒有閒着。
站在山王飯店的樓頂,雍仁饒有興趣地看着密密麻麻的百姓,忽然轉頭詢問陪同的左重。
“先生,義軍正在按照你的吩咐散播謠言,不過僞皇十分擅長籠絡人心,此計劃真的可行?
我觀警戒部隊反應懈怠,我們何不直接攻進皇宮,將我的那位皇兄控制,實現帝國維新。
時間拖得越久,各地的統制派部隊準備越充分,中國人常說夜長夢多,孤不免有些擔心。”
覬覦多年的位置就在眼前,他看似淡定,實則恨不得立刻殺了昭和天蝗全家,奪了鳥位。
“殿下,請戒急戒躁。”
左重心說天蝗要是死了,自己還怎麼玩,當即一手扶着樓頂的圍欄,一手作指點江山狀。
“昔年明朝崇禎皇帝繼位,在位一十七年內竟換了十九任首輔,何故,皆是因爲急於求成。
若是能選一良相長期任用,前明國祚何止區區二百七十六年,這便是歷史給我等的提醒。
警戒部隊懈怠,那是不知何去何從,強攻固然能爭取一部分人屈服,也會讓其他人反感。”
此事急不得,必須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以史爲鑑可以知興替,還望雍仁殿下戒之、慎之。”
爲了鬼子,左重這回真是操碎了心,嘴巴都快說幹了,輔佐戴春峰時都沒有這麼用心過。
“孤,謹遵先生教誨。”
雍仁表情嚴肅,規規矩矩的給左重深深鞠了一躬,忠言逆耳利於行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何況所有英明的君主身邊總有一個敢於諫言的忠臣,如唐時的魏徵,這纔有了貞觀盛世。
今天這段對話流傳到後世,未嘗不是一樁美談,前提是他們能成功把僞皇昭和趕下皇位。
他提醒自己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沉住氣,有岡本先生這樣的股肱之臣,大事何愁不成。
左重瞥了這傢伙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投向了人羣某處,微笑着說了一句。
“殿下,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納尼?”
雍仁不明所以,順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見七八個年輕人和身穿制服的海軍官兵打了起來。
最讓人意外的是,人數佔優的職業軍人竟然輸了,眨眼的功夫就被年輕人打得滿地找牙。
“八嘎,快放開我,你們這些該死的賤民,天蝗陛下就該下令把伱們殺掉,一個都不留下。”
其中一個海軍中尉捂着左眼,惱羞成怒的罵道,右手不自覺的放到了腰間的南部手槍上。
此人是出身豪族,向來看不起平民子弟,尤其是在報考江田島輸給普通家庭的同窗之後。
自從幾天前得到密令來東京,他一直指望着能靠救駕之功一步登天,早就看暴民不順眼。
如今被人公然打臉,心中隱藏的殺意再也掩飾不住,拔出手槍對着面前的百姓連開數槍。
“砰砰砰~”
南部麒次郎大師的傑作,日本工業史上的奇葩,這一次總算沒有掉鏈子,子彈順利擊發。
但遠處的海軍負責人及更遠處的崗村寧願槍壞了,這麼敏感的時刻響槍,局勢定然失控。
果然,隨着中槍的年輕人緩緩倒在同伴的懷裡,在場民衆怒不可遏,紛紛往事發地擠去。
某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也趁機造謠,他們身上的黃色服裝格外顯眼,吸引衆多民衆跟隨。
“天蝗要清剿了!”
“軍隊殺人啦!”
“兇手跑啦!”
聽着震耳欲聾的叫聲,愣在原地的海軍中尉被這句跑了提醒,甩開手下跑進了警戒範圍。
下一刻,站在原地的海軍士兵被憤怒的百姓打倒,一人一腳哪還有活路可言,頓時了賬。
把人打成肉泥不算完,暴民發泄完怒火又衝着皇宮去了,卻被各種防禦武器擋住了腳步。
曾在歐戰塹壕戰留下赫赫威名的鐵絲網滿是倒刺,被它勾住一不下心就會撕下一塊皮肉。
黃衣服們見狀,不知從什麼地方拿來了木板、梯子搭在鐵絲網上方,借力躍過了封鎖線。
剛一落地,他們便分出一部分人攔住軍隊,另一部分人搬開障礙物,揮動手臂發出口號。
“天誅國賊,突擊給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