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馬大喇叭一幫人的配合和協助,渣家甸拆遷工作似乎走入了正軌。甸里人的人們好多都聽說開發公司還是比較公平公正的,對於拆遷戶能夠最大程度地給予照顧。大多數拆遷戶對於開發公司給出的條件還是能夠接受的,也就心服口服地簽了拆遷安置協議。即便這樣還是有人想借機敲一下開發公司,以便得到更多的實惠。
渣家甸三巷的劉寡婦就是這樣一個人。這劉寡婦早年死了男人,男人是得病死的,爲了治病家裡扯了不少債。劉寡婦中等個頭,身材勻稱,白白淨淨的,一雙眼睛煞是迷人,男人看她一眼便挪不動腳步了,像是被鎖定住了一樣。她的眼睛裡透出一股迷濛的神情,似鉤似錐,讓你欲罷不能,不忍離去。憑着這雙會鉤人的眼睛,加上姿色出衆,劉寡婦倒不缺幫襯她的人,當然這些人無一例外全是男人。不到兩年功夫,死去的丈夫留下的一大堆債務,很快便還清了。至於是如何還清的,街坊四鄰都是心知肚明的。古語有云:笑貧不笑娼。大家覺得劉寡婦不容易,拖着個孩子,能夠憑一己之力,還清丈夫的留下的債務,已經是很不簡單了。那段時間,劉寡婦的房門時常半夜被人敲響。有好事者偷偷踅出來想看看敲門人的模樣。黑燈瞎火的夜裡,想看清來人面貌自是不容易辦到的。有時候動靜弄大了,讓劉寡婦發覺了,劉寡婦倒不生氣,只是狠狠地罵道:“他媽的,想看老孃的笑話啊,門都沒有。”
劉寡婦帶着五歲的兒子住在一間十來平方的公房裡,裡面很簡單,隔成兩間,外面是一張桌子,是吃飯的地方,裡屋是一張大牀算是臥室。
志軍他們來過幾次做過一些登記和調查事宜。每次來,劉寡婦都很客氣,端茶倒水,不在話下。自從馬大喇叭那些人也開始籤協議動遷之後,劉寡婦似乎聽到一些風聲。她想馬大喇叭這號人一定是得了開發公司某種好處,要不然不會倉促去籤協議。馬大喇叭這類歪瓜癟棗貨色竟能按32平方米安置,已經是不大對勁的事情,更何況他的兒子坐監獄了,怎麼能夠得到如此厚待呢?馬大喇叭能夠辦到的事情,她一個半老徐娘也一定辦得到,而且不會輸於馬大喇叭。
至於如何多得實惠,多分面積,劉寡婦私底下下了一番功夫。
一天上午劉寡婦打扮完自己,然後出了門,搖搖擺擺朝開發公司的臨時辦公地點走去。路上熟悉她的人吃驚地看着她從身邊走過去。有人竊竊私語,這娘們肚子怎麼大了起來?她丈夫不是死了幾年了嗎?難道是鬧鬼了?也有人不屑一顧地說,這世界缺什麼也缺不了男人,尤其是寡婦門前更是不會少。人們鬨笑開來,懶得再議論下去了。
劉寡婦心知肚明,全不理會這些嚼舌頭的人。
來到辦公室門口,劉寡婦旁若無人地囔囔道:“王部長在嗎?”
志軍正跟部長在裡屋談事情,聞言走出來朝劉寡婦看過來。“哦,是你啊。”志軍說道。
劉寡婦並不理會,裝作不便的樣子,磨磨蹭蹭往裡進來。
志軍有點疑惑,這劉寡婦懷的哪門子孕啊?幾天不見腹部便隆起了!
劉寡婦倒是不在意他們的驚訝的眼光,顧自走到椅子上坐下來。
“你這......”志軍欲言又止。
“看不出來嗎?我懷孕了。”劉寡婦鎮靜地說。
“懷孕了?”小周驚大了嘴巴。
“是啊,稀奇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沒有丈夫,我就不能懷孕嗎?憲法有規定嗎?”
“我們前陣子還看見你很正常的,怎麼就......”小周似乎不解。
“你個小屁孩懂什麼?懷孕是有周期的,啥時候出懷,是要講月份的。到了月份自然出懷了。”
“我們去你家調查時,沒聽你說過懷孕的事情,怎麼就突然......”小周繼續疑惑。
“是啊,是啊,是沒說啊。我想着籤協議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啊,什麼時候談妥我也不知道啊,到那時候我孩子都出生了呢,我自然不着急告訴你們呢。還怕你們不認賬不成。”劉寡婦反攻爲守了。
聞聽此言,他們面面相覷。
“劉大姐,那您今天來是爲了這事。”志軍指了指她的腹部。
“當然啊,算一個人呢,你們不是按人口計算面積嗎?”
“是啊,可是你這情況......”志軍有點爲難。
劉寡婦站起身,慢慢走到志軍跟前:“王部長,您看好了,我壞的是孩子,而不是物件,跟你們說白了吧,我這孩子就算一人,你們不分也得分,要不然我去告你們。”
“您要知道,王大姐,我們是按戶口上的常住人口登記的,您這還在肚裡,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麼算人口,怎麼分房啊?”
“不分是吧?那好,我也不想和你們磨咕了。你們別再進我屋了,否則我會不客氣。”說完,劉寡婦慢慢出了房門。
劉寡婦走後,部長和志軍交換了一下眼神。
部長隨後說道:“我覺得這事很蹊蹺。她說懷就懷啊,何況是未婚先孕。按政策,她這種情況必須先行登記,然後根據實際情況給予照顧。問題是......”
志軍見部長狐疑,於是說道:“這事也好辦,懷了沒事啊,拿出醫院證明啊。是不是啊?”
“對啊,拿證明啊。你說懷了就懷了,當我們是傻子啊。”小李不滿地抱怨。
“瞧她那副潑辣勁,想要證明啊,我看懸!”小周表示懷疑。
“這個就不由她了,不拿出證明,要面積想都別想。”部長說道。
“好吧,好吧,這事我們去辦。”志軍立刻應承下來。
志軍其實心裡也沒底,如何拿到證明的確是個問題。事情既然當着部長的面承諾了,那就務必想辦法去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