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若海回了一個電話,說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過了沒有多大一會,許文傑就開着一輛桑塔納轎車來到了自己身邊。上車一看,除了劉強之外,還有一個三十五、六歲左右的中年人。“龍大哥,這是況主任,也是我的大哥。”許文傑看龍若海有點犯楞,就幫着介紹了一番。
“你好,我叫況超羣。”對方主動伸出了右手。龍若海的反映也不慢,一邊和對方握手,一邊自我介紹說:“龍若海,在公安局工作。”聽到對方是主任,估計也是許文傑爸爸這條線上的人。這種事情,許文傑過去沒有少幹過。
拉人家吃飯,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人家幫着埋單。沒有他老子這杆旗子,把他全部的家當都給掏光,估計也瀟灑不了幾回。聽他說得這麼神秘,估計今天的開銷也不會低。
龍若海也不去多想,反正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故作清高的人。只要與自己的原則沒有關係,儘管吃好、玩好。世上的事,都要講究得那麼多,只能是讓自己寸步難行。何必呢!
汽車拐了幾個彎,就出了市區,向着淮東市東南方向開去。龍若海知道,最近市裡狠抓吃喝風,經常派出紀委的幹部到飯店、酒樓去攝像、拍照。這樣一來,郊區的一些農家飯店就應運而生。
特別是在市區東南方向的溱縱湖一帶,更是增加了不少專吃湖鮮的飯店。這些飯店,外表看起來並不起眼,有的甚至是茅草屋頂。到了裡面一看,嗬!檔次比市區的賓館還要豪華。
這些飯店的價位,也不是龍若海這個層次的人所能問津。他沒有這麼多錢,當然也沒有關心過。錢是一個方面,公務員的這點工資,是沒有資格到這些地方消費的。如果有人這樣消費,先要看看他家有沒有人經商辦企業。如果沒有的話,那就要看看是誰埋單。
即使有了錢,沒有熟人帶路,還是進不來。這種做法,不但堵住了新聞記者和紀委幹部。還讓就餐的人,感覺到提升了自身的品味與檔次。儘管價格貴得要命,還是讓不少人趨之若鶩。聽說這些地方的包廂,常常是供不應求,必須要提前預定才行。
汽車順着湖邊,駛進了一個小港汊,周圍都是大樹掩蓋。許文傑有點現寶地說道:“龍大哥,這個地方喲。不是有人帶路,根本不知道這裡面有一家檔次極高的漁港酒家。這兒的魚鮮,都是現撈現做,口味極其鮮美。”
對他這種賣弄,龍若海是充耳不聞,根本沒有任何反映。劉強身子向後一埋,也是不加應答。許文傑也不生氣。三人之中,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集體鄙視自己的模式。
“況主任噯,你已經又有好多天沒來我們這裡了吧?”車子剛一停下,就有服務生上前接過了車鑰匙。看來,那個況主任也是這兒的熟客。一看到他的到來,丰韻猶存的老闆娘,遠遠的就迎了上來。
這種說好多天沒來,純性是客套話。哪怕你昨天還在這裡用過餐,她也會這樣說。不就是爲了招攬生意,而套的一個近乎嘛。
況主任倒也隨和得很,笑着回答說:“今天不是來了嘛。我把話說在前面,菜不上檔次,我可不埋單哦。”“你這說的是哪兒的話哩?不管菜好不好,都不許談錢的話。況主任這是在寒磣我嗎?”
這個老闆娘很會說話。這麼一說,讓客人有一種貼心的感覺。事實上,客人怎麼可能不埋單。真的不埋單的話,她肯定就沒有這麼一副笑貌臉了吧。
在老闆娘的引領下,大家進了一間臨湖的包廂。人剛一進入室內,幾個長得不俗的服務員就迎了上來。統一的農家妹子打扮,透着一種湖泊的芳草氣息。包廂裡的裝飾當然用不着介紹,極盡豪華之能事。
四人在包廂坐定之後,先是一杯清香撲鼻的碧螺春茶送了上來。龍若海品了一下,茶葉的檔次不低。雖然他對茶葉的品鑑不算高明,好導還分得清的。這席前的一道茶,就有如此水準。後面的菜餚,當然不會遜色。
沒多大一會兒,就有服務員端着造型各異的碗盤魚貫而入。酒店老闆娘是個曉事的人。客套了幾句以後,說了一句‘你們慢用’,就退了出去。龍若海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心中暗自稱讚不已。
這是一個三面環水的包廂。坐在室內,外面的景色盡收眼簾。月亮半空懸掛,湖面上波光粼粼,漁火點點,間或還會傳來陣陣絲竹之聲。偶有青蛙入水,湖面的平靜即被打破,好象許多小星星在眨着調皮的眼睛。
這麼一番情景,讓人如入畫中,更是讓心頭的煩躁給盪滌一空。對商家這麼一番創意,龍若海確實是佩服萬分。這就是市場經濟的好處。有了利益驅動,什麼樣的招數都會有人想得出來。
在整個城市都處於一種浮躁的時光裡,偶爾到這種讓人忘卻俗世暄囂的地方來上一回,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這種想法也只能是心中一掠而過的念頭罷了。金錢、地位,決定了一個人所能享受生活的檔次。
“龍大哥,這個地方怎麼樣?”許文傑的語氣中不無誇耀的成分。“不錯,不錯。這個地方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龍若海當然是實事求是的作出了自己的評價。
“這都是我們況主任給安排的哦。你要謝,就要去謝他。沒有他帶路,我們有錢也進不來的。”“文傑,你又在瞎說了。在淮東市,還有你許大少爺進不了的地方嗎?”況超羣這話一說,引得龍若海和劉強一起笑了起來。
到了這時,龍若海纔有機會打量了一眼這位況主任。這人的年齡大約在三十五、六的樣子。個子雖然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七五左右,可眉目清秀,英挺俊秀。一副金絲眼鏡,更是將他打點得風度翩翩。算得上是一號美男子。
他的眼神睿智而沉穩,讓人與之接觸時有一種智者和成熟的感覺。此人不是往日那些幫着埋單的俗貨好比。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絲對許文傑媚顏奴骨、阿諛奉承的樣子。說話做事,給人有一種不卑不亢的感覺。
憑許文傑這小子的德行,是不會有這樣的朋友的。既不是拍馬屁幫着埋單的人,又不是他的朋友。這個人的來歷,倒是有點意思了。龍若海腦海中開始猜測對方的身份。
這種現象是以前所沒有過的。畢竟過去那些陪客的人,一看就知道,都是一些有求於許市長的人。不是腦滿腸肥,就是阿諛奉承。那種低三下四的樣子,當然會讓人從眼球中自然忽略不計。眼前這個況主任,絕非那種人可比,也不可能成爲許文傑的朋友。
龍若海在打量別人,別人也在打量他。一夜未睡的況超羣,精神卻是十分亢奮。陪了那個朱公子一個上午,收穫還是不錯的。三個人先是好好休息了幾個小時,到了上午十點鐘的時候,相互之間纔算是有了精神進行攀談。
“況秘書,一看你就是能做大事的人。雖然出身不高,本領要比我們這些紈絝子弟強得不知多少倍。你別看我朱定軍不是個玩藝兒,只知道靠祖上的餘蔭混日子。但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們這種人。有機會到北京去,我給你介紹幾個場面上的朋友。”
“謝謝你的誇獎,朱少爺。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拜訪你的。”聽到朱少爺的承諾,很少顯露自己內心世界的況超羣,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嚮往的神情。對方介紹的朋友,那都是一些連向侃都要仰視的人物喲。讓他怎麼會沒有反映和激動。
“小況啊,你可算是逮到機會嘍。能得到朱少爺的賞識,你肯定要有一段官運哦。祝賀你哦,況老弟。”錢秘書也在一旁幫腔,爲況超羣高興。
“錢秘書,你這話說得讓我不好意思了吧。我就是能有一點發展,也是跟在你老大哥後面沾的光。”況超羣可不傻。朱少爺和錢秘書的關係,明擺着的放在這兒。他當然不會去做這種得意忘形的事兒。總不能人還在現場上,就幹出過河拆橋的事情。
“況老弟,聽向書記說,你馬上要到下面去任職?”“是呵,錢秘書。一個小小的縣長,入不了你大哥的眼球的。呵呵。”
“你這說什麼話!我也託大,喊你一聲小況。做大哥的告訴你,再大的官,也要從縣官做起。有了這個基礎,就不要愁沒有未來。這樣吧,你到哪兒去任職,我也去湊一把熱鬧。把‘豪門會所’開過去,也算是給老弟撐面子吧。呵呵。”
“況老弟,你好有面子哦。朱少爺的會所,從來都是隻開到地級市。象這種跟人走的狀況,還是第一次。”“謝謝朱少爺,謝謝錢大哥。等我上任以後,一定會請兩位大哥去捧場。”
況超羣遐思了一會,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這個龍若海,絕對不是等閒之輩。還沒有說一句話,就已經在猜疑我的的身份。說明這小子的眼睛很毒。也不知道許文傑這種草包,怎麼會交際到這樣檔次的朋友?
“文傑,你今天開了汽車的哦。”看到許文傑要放開飲酒的樣子,龍若海忍不住勸了一句。一般有陌生人在場的時候,他都是注意維護這位許大公子的面子的。但考慮到酒後駕車的危險性,作爲一個曾經的交警,他還是提醒了一下。
劉強歷來是龍若海的支持者,也跟在後面說道:“是哦,我們幾個人的生命都交在你許大哥身上哦。你可不能輕賤人命哦。呵呵。”
“我就知道你們會這樣說。碰到你們這兩個執法者的兄弟,我是沒有自由哦。放心,今天我是能喝酒的。況主任已經安排好了,一會就有駕駛員來接我們的。”許文傑得意洋洋的揮了揮手。
“是呵,是呵。許大少爺說得沒錯。一會就有駕駛員來幫作開車。安全問題,是不用操心的。”況超羣連忙接着許文傑的後面,幫助進行了說明。
酒是好酒,喝的是內部特供的茅臺酒。菜是好菜,全部都是野生河鮮。甚至於還有幾種魚,早已絕跡於市場。爲了這一餐酒席,不知要費多少精神,真難爲了商家老闆。
況主任也是酒中豪傑,喝起酒來,一點也沒有當官的架子。這樣一來,四個人推杯換盞,喝得是不亦樂乎。喝酒途中,許文傑也將況超羣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
況超羣是主任,這個不假。只是他這個主任,來頭有點大,是市委辦公室的副主任。主任是秘書長兼着的,人家是常委,屬於副廳級。況超羣雖然只是個正處級的副主任,人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崗位,還兼着市委書記向侃的秘書。縣長、局長見到他,還都要主動打招呼的。
聽到這麼一介紹,龍若海還有什麼會不明白。除了是爲向榮說情的事,還會有什麼其他意思哩。這個許大少爺呵,真的是會賣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