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得令,二話不說,一鞭子抽在馬兒屁股上,清晨的風,冷得讓人只打哆嗦,此刻,卻全然顧不了許多,拼命的趕起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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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先到的地方,是將軍府。
不過,他們已經來遲了,將軍府被團團官兵圍住,顯然,將軍府已經被封鎖了,又或者,早在溫恆謀逆失敗的昨日,將軍府便已經被包圍了,宋傾城正是因爲此,或許一早便跟溫恆約定好了,一旦失敗,她會隨他一同赴死,所以,兩個人的死亡時間,纔會那麼吻合,同一天夜裡,均服毒自盡。
秦非離抱着錦言下來,一眼便見到了被官兵團團圍住的將軍府。
領頭的人,是一個小小的都尉,見到秦非離,眼前一亮,可是轉瞬又畏懼至極。
秦非離的身份,早已昭告天下。他明裡是秦王,暗裡卻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鬼王府的鬼帝,不得不叫人害怕,所以,那都尉起先是一喜,爲自己有一個可以抓住逆黨,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而高興,可是隨即,他又想到了秦非離背後的呃身份,連皇上都玩不過的人,他一個小小都尉,又能有什麼能耐。
故而,他只是象徵性的抽出劍來對着他,高喝着“你個亂臣賊子竟敢來這裡”的話,可是雙腿卻分明顫抖起來。
秦非離看都不看他,直接交給身後的秦軒道:“攔住他們。”
秦軒應了一聲,秦非離隨即直接抱起錦言,一句話都不說,一個飛身,便直接越過了那名都尉,連大門都不要,便越過了高高的圍牆,直接落在了將軍府內。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知道去。”
一落地,錦言遠遠的便聽到了哭聲,還有滿院子的白色。
她瞳孔一縮,驀的便拍了拍秦非離的肩膀,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向大堂的方向。
秦非離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眸色晦暗,終究沒有說什麼,一言不發的將她放了下來。
錦言當即,便大步朝大堂跑去。
秦非離怕她摔着,急忙跟了上去,錦言疾步來到大堂,衆人眼見了是她,都是一愣,可是隨即,那將軍府的管家,卻突然爬跪到錦言跟前道,“二小姐……你可總算是回來了,夫人……夫人昨天夜裡去了!”
錦言並沒有回答他的話,猛的便往裡間衝去,內室之內,一口漆黑的棺材停放在那裡,錦言艱難的一步一步走近,每一步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明明近在咫尺,只有兩三步遠,她卻似走過了一個世紀。
直視,那棺木內的情形落入眼底。
棺木沒有蓋,宋傾城一襲素色的袍子靜靜躺在那裡,她雙手交疊緊貼在小腹,身體筆直,她的樣子依舊沒有變,淡淡的妝容看起來極美,整個人躺在那裡,端莊優雅極了,一如她生前的樣子。
身後傳來管家的哭泣聲,“……二小姐,夫人是自己洗漱好了才走的……我們發現的時候,她早已走了多時,神色很平靜,並沒有什麼痛苦的樣子,她……”
管家還沒說完,錦言倏爾便捂住了嘴巴,眼淚大顆的掉落下來。
管家看見她這副摸樣,試了試眼角,並沒有再繼續說,而是退了出去。
秦非離從外面錦言,看錦言哭得難受,他看了一眼館內的情緒,心裡也着實難受得厲害。
他上前擁住錦言,輕輕道:“你娘是自己服毒,管家也說了,她走得很平靜,並沒有太多痛苦,你別太難過。”
錦言埋在他懷裡,哭得更兇了。
秦非離伸出手來,請拍着她的後背,眸光瞥過那平靜躺着的人,眸中終究是多了一分嘆息。
錦言哭了好久,秦非離勸慰她,還得去見溫將軍,錦言這才緩慢止了哭泣,可是當一擡頭,看到棺木之內的宋傾城那張臉,她眼淚又再一次決堤起來。
秦非離不得已,只能提醒道:“蓋棺吧,錯過了時辰總是不好。”
錦言猛的捂住臉,崩潰的抽噎幾聲,末了,這才紅腫着雙眼上前,緩慢的將棺木的蓋子推上。
她出來的時候,一干下人還都跪在大堂內,錦言隨即道:“我會回來替我娘安葬的!”
下人們哭得更厲害了些,錦言沒有再說什麼,只能忍着痛,和秦非離一起往皇宮趕,因爲他們,還得去見溫恆的屍體。
溫恆怎麼說都是朝廷命官,即便是死了,皇上也不可能像對待平常百姓那樣對他,直接將屍身丟到亂葬崗。
秦非離告訴她,像溫恆這樣的朝廷命官,皇上會先讓人替他收殮,然後只等自己的聖旨下去,然後安葬。
宮裡有專門的收殮房,位處天牢最角落的位置。
秦非離現在的身份,是不可能進得去皇宮的,所以,若說要偷溫恆的屍體,那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但是,溫恆對錦言有過養育之恩,即便是困難重重,他們也一定得進去!
好在,秦非離會人皮面具。
他們並沒有立刻入宮,而是在宮外不遠處的一家客棧暫時停了下來。
秦非離一面讓秦軒去取做人皮面具的材料來,一面派人去弄了兩身衣服,錦言難過得很,從進到客棧,便一言不發,秦非離知道她此刻痛苦得很,自然不會打擾他,等他在令一間房裡,將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已經下午了。
換上人皮面具,一番喬裝打扮,兩人看起來,竟與官府中人無疑。
秦非墨怕錦言露出破綻,一路都緊隨左右。
在宮門口的時候,守衛顯然認識他所扮之人,詢問道:“連大人進宮所爲何事?”
秦非離壓低了嗓音,一本正經道:“皇上傳本官進宮議事。”
那守衛頃刻便不敢阻攔,讓開道來,讓他進去。
秦非離隨即雙手點在背後大搖大擺走了進去,錦言扮成他的小廝模樣,自然也順利進去了。
兩個人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秦非離頃刻又掏出兩張面具來,分別依次爲兩人戴好,然後脫下外面的衣服,裡面儼然是太監服侍。
天牢裡的人那麼多,兩個人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便能見到。
爲了等時機,兩個人在天牢外蹲守了一個時辰,秦非離這才找準了換班的時間,帶着錦言溜了進去。
錦言沒有想到,天牢也有秦非離的人。
兩個人很快便來到了收殮房,那獄卒將他們帶到其中一具屍首前,看了秦非離一眼,見秦非離點頭,他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錦言艱難的走上前,將那上面蓋的白布揭開,一眼便看到了溫恆緊閉的雙眼,以及慘無血色的臉。
她險些又要哭出來,秦非離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壓低聲音道:“這裡不宜久留,你只能看一眼,一會兒,我們就要離開。”
錦言咬住嘴脣,點了點頭,雖然眼淚還在流,但好歹是止了哭聲,秦非離這才鬆開她,揉了揉她的發,又拿出一塊帕子給她擦了眼淚,末了塞進她手心,這才靜立在一旁。
除卻傷心,還是傷心。
錦言沒有想到,昨日才見過的好端端的人,今日就這麼突然的去了。
溫恆一生戎馬,只因爲溫歌吟才走上這樣一步路,他的心裡必定覺得對不住秦非墨,他的逼不得已走上的謀逆之路,是對自己這一輩子戎馬一生的莫大恥辱,他沒臉面見皇上,同樣也沒能保全自己的女兒,身爲臣子,他失了忠心,身爲父親,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兒,身爲丈夫,他讓自己的妻子失望,他已經失去了活着的勇氣,所以,纔會早早的爲自己預備好了這樣一條路。
可是,值嗎?
錦言捂住嘴巴,拼命的哭,他和宋傾城就這麼走了,可是溫歌吟呢?那個最該受到懲罰的人,會因爲父母爲她丟卻性命有一點點痛心嗎?
沒有,她一定不會有!
她心思那麼歹毒,爲了後位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放過,又怎麼會因爲父母的死而有悲傷?
錦言只覺替溫恆夫婦好不值。
她一面恨不得現在就拿一把匕首去殺了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可是另一面,她又不忍心溫恆夫婦即便是死去也依舊無法得償所願,這該是多麼令人傷心的一件事!
可是,若那個女人不死,又如何對得起溫恆夫婦?
錦言那一刻,竟生出歹毒的心思來,覺得,就該讓溫歌吟死了,至少,得讓她來給溫恆夫婦陪葬!
但這想法也只是一時氣急。
她知道不能耽擱太長時間,只能忍了淚將白布重新遮上,心裡卻已經空了好大一塊兒。
終於出了宮,錦言坐在馬車裡一言不發。
彼時已是傍晚,秦非離見她如此,十分心疼,可是又找不到話來安慰,因爲這個時候,話語實在是太蒼白,所以,唯有用擁抱代替自己所有的話。
錦言偎在他懷裡,一動不動的埋着頭,看似睡着了,可是秦非離分明聽見她的呼吸一下一下,並不均勻,分明是沒有睡。
他心下心疼不已,卻又莫可奈何,只能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臨到鬼王府時,錦言在他懷中卻忽然開了口道:“我想親自送我娘。”
她的聲音沙啞極了,秦非離低下頭來,看着她雖然平靜,卻依舊腫成核桃似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今夜,我就讓人把棺木移到鬼王府。”
錦言聞言,心裡這才鬆了口氣,在他懷裡輕輕點了點頭。
秦非離果然是極爲首信,當天下午答應的事情,當天夜裡便讓人行動起來,也同樣是當晚,宋傾城的遺體送到了鬼王府,錦言特意一身縞素在靈堂前跪了*。
怕她身體吃不消,秦非離至始至終也跟着她跪,不過,他的身體顯然好很多,即便是跪了一晚上,也並未覺得有什麼腿痠,反倒是錦言,竟然又暈過去了。
秦非離是真的急了,找來蘇綿綿和孟院士,讓他們倆給錦言把脈,不過,得到的結論卻和上次一樣,是身體虛弱所致,不得已,秦非離只有暫時放下不安,一心照顧錦言去了。
一整天,她的夢話太多了,睡得也不安穩,爲了讓她好生睡上一覺,秦非離乾脆點了她的昏穴,讓她睡了過去。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錦言的情緒這纔好了很多,她總算是能看到宋傾城的遺體不再落淚了,也是在這一天,宋傾城出殯。
地點選在了一處風景極佳的林中,錦言打算先將宋傾城埋好,到時候,等弄到溫恆的遺體了,再將他們倆個合葬成一處。
這個建議,自然得到了秦非離的認同,故而,在葬了宋傾城之後,下一步,便是如何將溫恆的遺體弄出來。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就在宋傾城下葬後的第二日,突然有下人來通稟,說是老夫人來了。
秦非離覺得詫異,原本吩咐人將她趕走,彙報的人卻說,李念娘自稱帶了他們想要的東西來,而等秦非離出門一看,那樣東西,竟然就是溫恆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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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李念娘想幹什麼?萬更畢,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