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軒跟範無病坐下，葉天很識相地領着兩個保鏢到旁邊去喝茶了。
老頭兒看了一眼範無病，然後說道，“人怕出名豬怕壯，你小小年紀就站到了旁人無法企及的位置上，風高浪急勢難當，未必是一件好事兒。”
“哪有什麼辦法？”範無病哈哈一笑道，“像我這麼拉風的男人，就好比是暗夜裡面的螢火蟲，田地裡的金龜子，是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衆，特別是那憂鬱的眼神，凌亂的髮型，嘴裡叼着的七塊錢一包的牛肉乾兒，無一不深深地出賣了我。”
老頭兒聽了頓時被正在喝着的茶水給嗆了一口，咳嗽了好一陣子之後才止住，他怒視着範無病斥道，“你以爲就你一個人看過國產凌凌漆啊？！你學什麼不好，偏要去學那個豬肉仔？！若是你肯收斂一點兒的話，多少國家大事都等着你去處理呢？！”
哦？這倒是很意外啊！範無病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葉老爺子，沒有想到他居然也是星仔的影迷，像是國產凌凌漆這種有些政治諷刺意味兒含在其中的片子，國內暫時是不會公開放映的，就是是在多年之後的影評當中，也是要回避某些鏡頭的。
因此葉老爺子看過這樣的影片，確實令範無病感到有些意外。
今年星仔的片子一共就是三部而已，國產凌凌漆算得上是一部笑料片子，但是在其中所表露出來的較爲深層次的一些東西，確實是能夠讓人感到爲之所動。
當凌凌漆受傷後在袁詠儀的家裡取子彈的段落裡留下的豪言壯語，基本上是所有人都不會忘記的，一方面我們看到了A片居然還有這種功能而爲之振奮，另一方面也是被編導在處理這個喜劇構思時表現出的傷感所感動。
不過令某些人有些耿耿於懷的，就是影片是以大陸軍區爲勢力背景，以一百塊錢去賄賂槍決執法官的笑料也令某些人反感，並提出影片有褻瀆黨和國家之類的嫌疑。而影片最後的鏡頭定格在那把著名的殺豬刀上，也註定了這部影片無法以完整的情節在大陸公映。
但是私底下而言，這是一部可以令人在傷感中大笑着的優秀影片，比之同期大陸的很多獲獎影片都要強大很多。至少，在多年之後，大家依然會記得它。
“葉部長也看星仔的電影嗎？”範無病總算是發現了老頭兒居然跟自己有一個共同之處了，真是難得的很。
“對於香港電影，也應該一分爲二地對待，其中的批判作用還是值得借鑑一下的，否則你以爲我們爲什麼會看？”老頭兒倒是恢復了狀況，正襟危坐地重新端起了茶碗，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然後對範無病說道。
範無病聳了聳肩膀，心道這些老傢伙們常年爲官，早就形成了一副雷打不動的烏龜防禦陣了，你想要挖出他們的實話來，怕是難於登天。
“那麼，葉部長，我們就來談一下正事兒吧？”範無病心道還是儘快進入正題爲好，在這裡跟他對坐，實在是無趣的緊。
說來說去，這次的會面是葉明軒提出來的，範無病倒是很想知道老頭兒能搞出來什麼花樣兒來？在互聯網絡這個國內剛剛出現的行業當中，一切都不明晰，即便是郵傳部這樣的擁有電話線路資源的大部委，也不清楚這個東西究竟可以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葉明軒不明白範無病爲什麼會對這個行業感興趣，但是作爲國內電話線路資源的所有者，他認爲範無病想要進入國內通信資源市場，搞什麼互聯網絡這種新出現的信息交流方式，就是對於自己盤子裡面的肥肉進行瓜分的表現，這個情況是絕對不容許發生的。
因此葉明軒沉吟了一下之後就對範無病說道，“你的出現，給國內的信息安全造成了威脅，國內的信息傳播通道，無非就是口口相傳、報刊雜誌、電話傳真、廣播電視等幾種，現在出現了互聯網絡，這種東西中使用的電子郵件和什麼BBS等工具，都不易監管，是很麻煩的東西。假如控制權在政斧部門的手中，就比較安全一些，但是你們私營企業甚至是外企想要插手的話，我就得考慮一下了，這個會不會危及到國家安全？所以，從我的立場而言，你們最好還是不要搞這個爲好。”
說了半天，老頭兒還是希望將範無病給勸退了，不要讓他進入這個新興的行業當中，少給國內的信息產業製造一些不可控制的變數。
“你這個想法是極端錯誤的，典型的官本位主義。”範無病對於老頭兒的提議，非常直接地就給駁斥回去了，他痛心疾首地對葉明軒說道，“你要知道，現在國際上的形勢是什麼樣子的，國內的形勢是什麼樣子的，再搞信息封鎖這一套兒，那就跟滿清政斧的閉關鎖國沒有什麼區別了！”
“胡扯！”老頭兒被範無病的話給氣得鬍子亂翹，“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們搞信息封閉了？！滿清是什麼樣子，用你來告訴我？！論起國際形勢來，你能懂多少？！”
停了一下之後，葉明軒緩和了一下語氣，然後說道，“你年紀小，思想上有些激進，說話比較衝一些，這個我都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誰都有過年輕的時候，你的話雖然比較糙，可是出發點還是好的，有一些觀點雖然有誤差，不過還是可以糾正的。”
“那就要請葉部長給糾正一下了，我的觀點哪裡有偏差？”範無病也不生氣，又招手讓服務員送過來一盤兒蝦球，要了兩罐啤酒，擺出了一副要聽葉明軒指正的樣子來。
葉明軒看了看範無病，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你要知道，國際和國內的差距有多大。互聯網絡這個東西，我也仔細地聽取過彙報，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東西，總體而言，作爲一種新興的信息交流途徑，我們國內在這方面是落後美國很多年的，一旦全面放開，則很容易就被某些敵對勢力所利用，製造一些不利於國內安定團結的政治環境的因素，這些是我們所不樂意看到的。爲了大局着想，中國的互聯網絡事業，必須緩行。”
葉明軒的這番說辭，範無病在重生之前已經聽過了無數次了，他倒是沒有想到葉明軒的這一番說辭，居然能夠十幾年不變一個字地維持下來，成爲衆多信息產業主管部門的官員們的統一口徑。
範無病看了看葉明軒，然後嘆了一口氣，“這話我聽了十八年了，聽着話裡的意思，很是悲天憫人啊！葉部長的出發點固然也是好的，一切爲了國家利益，爲了人民的利益，要保護人民不受外國反動勢力的挑唆，避免要讓老百姓接觸他們平時所不知道的那些負面信息，維護社會的安定團結。”
葉明軒連連點頭，心說就是這個意思啊！看來範無病還是能夠體會我們的良苦用心的，這孩子也不是很難說話嘛，雖然說他在美國呆了好幾年，受到了不少西方思想的影響，但是從現在說的話中，我看他還是有救的！
“不過葉部長，你這個想法好像從一開始就錯了——”接下來範無病的話就讓葉明軒不愛聽了，“三十年前，收聽[***]就叫作收聽敵臺，是要被抓的，三十年後，你們的思想一點兒都沒有變化。不錯，至少你有一點是說對了，互聯網絡是一種信息交流的方式，同報刊雜誌，電視廣播差不多，那麼，既然都是用來交流信息的，現在[***]都可以聽了，爲什麼還要用這種陳腔濫調來阻撓互聯網絡在國內的推行呢？”
“這個——”葉明軒倒是沒有想到範無病居然提出了這個問題，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到什麼足以反駁的說辭，頓時就冷場了。
“那就讓我來說吧——”範無病接着說道，“你們的用意，不外就是一點，等到自己將這一塊兒的基礎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之後，纔會將它開放給普通老百姓，開放給普通的民營企業，以國家信息安全之名而實施行業壟斷之實，不過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道理而已。”
“你——”葉明軒聽了範無病的話，被範無病識破了心中的痛腳，頓時有點兒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有些怒了。
郵傳部作爲國內信息交流工具的基礎部門，掌握的資源是極其龐大的，但是在這種優勢資源的支持之下，效率低下，人浮於事，同國際上其他的同行們相比，基本上沒有什麼競爭力度，這使得他們感到非常沒有面子，而又有些惴惴不安。
國內一直在進行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的談判，假如真的加入了這個國際貿易大家庭，郵傳部感到自己的壟斷地位，怕是短時間之內就會受到衝擊，很有可能會一敗塗地。
範無病接着說道，“找藉口是沒有用的，更不能以犧牲國家民族的利益爲出發點，也不能把老百姓當做是可以任人擺佈的道具。國企本來是具有優質資源和強大競爭力的集體，可是現在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兒，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你們內心深處的權勢因子在作怪所導致的。假如不能夠以人爲本的話，企業的破產只是在旬曰之間而已。”
這一番談話，兩個人基本上沒有達成任何的共識，最後分道揚鑣而去。
葉天有些無奈地跟範無病擺了擺手，跟着自己老子走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