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那呼吸聲靠了過來。
曲洛從來沒有如此盼望着能有誰出現。
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他的呼吸也變得氣促了起來。
眼前的還魂香燈越來越弱,弱的幾乎就要見不到亮光了。
黑暗中,他大着膽子慢慢的扭過頭去,什麼都沒有。
原來是木屋的窗戶開了,嗚咽嗚咽的造成了聽覺上的錯覺。
曲洛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窗前把木窗關緊。
呼……呼……呼……
怎麼還有聲音?
他準備轉身的腳步遲疑了,回頭看着那木窗,把手上拿着的油燈照過去,似乎還有些模糊不清,索性又緊了下木窗。
可奇怪的是,外面雖然下着雨,但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風意。
那剛剛的窗戶到底是怎麼開的?
還有,那呼呼呼的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曲洛拿起油燈來,就衝着頭頂的房樑照了過去!
啪嗒,啪嗒……
滴滴的水,順着大紅衣袖滴在了曲洛那張英俊的臉上。
他從來都沒有離誰的臉這麼近過。
而那個厲鬼只陰冷冷的看着他,發白的眸向上翻着,黑洞洞的嘴,發出嗚咽嗚咽的尖銳。
曲洛一下子就懵了,趕緊向後退了數步,他武功高強,動作也漂亮,長腿半彎,硬生生的躲開了那身紅衣。
不過厲鬼的目標似乎並不是他,而是地上的還魂香。
她像是不會走路,身體軟的像水,一點點的向着那頭爬了過去,蒼白的臉擡起來,沒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曲洛,那副樣子是極致恐怖的,任由任何人看了都會嚇的只想轉身就逃……
曲洛的四肢像是被人點了穴,動都沒有辦法動一下,後脊的衣服黏了汗,沾在身上,透不出一絲氣……
“呼,呼……”
還魂香被吹的只剩下了火星。
曲洛能察覺到四周的溫度開始越來越低,腳下也結了一層層的冰。
砰!
一腳!
房門被人踹飛了!
迷霧瀰漫中,男人孤傲冷漠的站在月下,黑色的長袍捲起,臉上是似笑非笑的優雅,他踱步走過來,一雙狹長的眸子醞着玩味。
趴在地上的厲鬼狠狠的擡起了頭,詭異的眸轉一下,再轉一下,像是要掉下來的玻璃珠,透着極深的陰氣,嘴裡還時不時的發出“咯咯”的陰笑。
北冥連城卻彷彿沒有看到一般,勾脣笑了一下,黑色的長袍包裹着修長有力的雙腿,不緊不慢的向前走着。
一步,兩步,三步……
冰寒在他的腳下化開,被黑霧取代,籠罩了整個木屋。
他就站在幻出的黑霧當中,完美的融合了進去,分不清是人還是霧……
厲鬼不在笑了,她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好像不太對勁兒!
“你……”
她的嘴剛剛張開,就發現自己的手上多出來一條腿。
男人就那樣高高的俯視着她,冷冷的雙眸裡沒有半絲的情緒。
她突然覺得那個眼神有點眼熟……
那,那是!
激動興奮充斥進雙眸裡,可還沒等她俯首跪拜,男人已經揚起了世間最邪惡的銀髮,腳跟微轉,好看的薄脣泛起了殺意。
“啊!”
厲鬼尖銳的叫聲劃破了上空,像是受到了極痛的懲罰,她蜷縮成了一團,緩緩的,緩緩的,化成了一灘黑水……
北冥連城淺笑的把腿收回來,側目掃了一眼還在愣神的曲洛:“去把香拿起來。”
“喔。”洛公子的反應神經有些慢,爪子護好還魂香之後,眯眼問:“爲什麼一腳就能把那隻鬼踩成水?”
北冥連城神情淡漠:“鬼怕惡人,只要你不怕他,他自然就會知難而退。”
曲洛一拍腦門,怒道:“我怎麼把這事忘了,你師妹臨走前明明說過,又被你搶風頭了!喂喂喂,你去哪?這香怎麼辦?!”
他邊喊着邊苦惱的蹲下來,雙眸看着手中的還魂香,不知道衙門那邊審的怎麼樣了?
…………
夜色越來越濃,詭異的冰雨也跟着越下越大。
衙門裡,南宮小喵拽着南宮白夜的手,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孃親。”
南宮白夜的身體很涼,就連手背上也開始起了一層白氣。
一開始的時候,她就像是一具沒有知覺的屍體,直直的戳在那裡,過長的黑髮擋住了臉。
堂外的百姓們已經開始漸漸不耐煩了,本來天氣就冷,再加上南宮白夜遲遲沒有說話,有些人已經想要回家睡覺了。
南宮蕊兒薄脣咬了咬,眼睛裡帶着憐憫:“我也是女人,知道做女人的難處,只是姐姐,你就算再心疼葉魅,這案子也立不得。三年前,我們都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你與紅燕就算再怎麼鬥,也不該把無辜的人扯進來,這要是胡亂定案,冤枉了蔣員外,可就不好了。”
此刻,所有人都震撼於南宮蕊兒的美麗,尤其是她偏着頭,緩緩道來的樣子,給人一種既想呵護親近,又讓人不忍褻瀆的感覺。
張大人看了,連連稱是。
案子進入了死局。
僅憑一段說辭,確實證明不了什麼。
就連水底的屍骨也被南宮蕊兒的兩三句話,化解的沒有半點作用。
南宮小喵攥緊了南宮白夜的衣袖,又可憐兮兮的喚着:“孃親。”
小人兒的思想很簡單,從小到大,孃親沒有一次輸過。
可這一次的情況明顯不一樣了。
張大人也等不耐煩了,伸手拍了一下堂木,控不住的打了個哈欠:“白夜小姐,除了水底的屍骨,你還有沒有其他可以證明蔣員外殘殺葉魅的證據,如果沒有的話,本官也只能退堂了。”
南宮白夜依舊站在那裡,連動都沒有動一分。
南宮紅燕搖了搖頭:“張大人,你還是趕緊驚木退堂吧,再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你不瞭解我這個姐姐,她看蔣員外本來就不順眼,也不知道是在哪聽了些流言蜚語,就藉着查案這事來告狀,現在發生的命案,死的可都是蔣家人,蔣員外又剛剛喪子,心中本來就不痛快,現在還要來承受這種不白之冤。”
“七小姐說的是,本官這就退堂。”張大人站起來,長袖一揮,堂木剛要落桌……
“她有證據!”
“我有證據!”
幾乎是同時,兩道嗓音響徹了整個朝堂。
一個清澈冷冽,一個嬌媚慵懶,合的分毫不差。
南宮白夜擡起了頭,眸光如星,眼角下的淚痣飛揚,閃爍出點點的光澤。
她回過眸去,看向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