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從前都是喊我阿晚,如今卻喊我向晚,想必,的確是被我傷透了心。
我看着他片刻,才緩緩開口:“我聽說,你好幾天沒進食了。”
“那又和你又什麼關係。”邵安冷漠的打斷了我的話。
我知道,他心裡恨着我,邵安這個人,對一個人好,那他必定會對那人極好,倘若他一旦厭惡一個人,那麼就會壞到極致。
我並不介意他對我壞,從一開始,我就希望他對我壞,那麼,我就不會有任何的愧疚感。我閉了閉眼,收拾好情緒,擺出平時的淡漠:“當然和我沒有關係,如果不是你媽媽打電話求我,我是不會來到,我巴不得你死。”
病房裡還放着電視劇,因此,我不大不小的聲音,旁邊的病人也聽不見。
邵安或許以爲我會同他說一些安慰的話,亦或是道歉的話,勸解的話。可惜,我恨他媽媽,連帶着他一起恨了。縱然我心裡愧疚,卻也說不出什麼溫柔的話來。
邵安看着我的眼神從空洞無力變成了憤恨傷心,神情十分複雜,他死死的瞪着我,彷彿不相信我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話。
“邵安,你知道嗎?其實當初,你的班主任根本沒有騷擾,我是騙你的。”我知道,無論如何,我和邵安都是沒有未來的,即便我的確是喜歡他的,卻也沒有辦法真正的去接受他,我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道坎兒,更是忘不了媽媽死去時的模樣。
既然是不能愛的,那麼就傷到極致,省得藕斷絲連。
正如嚴尋所說,我心裡不健康,有點陰暗。我救人的方式也和別人不一樣。
我低下頭,儘量不看到邵安臉上的神情,我怕我一看到他傷心的樣子,我就無法繼續說下去。
伴隨着濃郁的藥味兒,我的話語正如那擦在傷口上的酒精:“我從來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一直以來,我都討厭你。”
“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媽媽是第三者,是破壞我爸媽婚姻的第三者!如果……不是因爲你媽媽,我媽媽也不會死。”一提起我媽媽,我的情緒就有些無法控制,倒是不用演戲就能對着他咬牙切齒。
我擡眸,對上邵安驚訝並且不可置信的目光,不覺冷笑:“是不是不敢相信,可是……事實就是這樣,明白了嗎?我恨你媽媽,所以,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你要是想死,你就去死,我不會勸你,也不會攔着你,我巴不得你死。”
話說完,我立即起身走出門去。我不知道邵安當時是什麼表情,只隱約聽到他對進門的孫紅說:“媽,我餓了。”
邵安從小就是這樣單純,也從來都是愛保護我的。
那一年,我還在念小學四年級,班上的小虎欺負我,邵安把他揍了一頓,握着我的手說:“你是向晚吧,我叫邵安,以後我就是你哥哥了,要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事實上,邵安只比我大三個月。那是我初次見他,我第一次知道,班主任孫紅還有個兒子。那天,他是去學校門口等他媽媽的。
邵安的第一次出現無疑十分英雄,也拉近了我與他的距離,他自己是這樣認爲的,可惜他媽媽並不認同,於是當小虎媽媽找到家裡來的時候,他媽媽當着小虎媽媽的面把他狠狠的揍了一頓。
小虎媽媽這才滿意的離開,臨走前低聲說了句:“果然是沒爹的野種!”
邵安哭了,他媽媽也哭了,我卻默默的笑了。
十歲的我看着眼前這一幕,忽然產生了一個幼稚並且惡毒的念頭,我要報仇,我要利用邵安報仇。從那天開始,我用活潑開朗,天真爛漫的面具將那個受過傷害,陰暗的我藏了起來。
彷彿是從那一年開始,我就變得拼命了,拼命的做到最優秀。我以爲,我會快樂的,可我似乎一點也不快樂。
我出來的時候,我爸看都沒看我一眼,他的眼裡只有邵安……,好像邵安纔是他親生的。
走到醫院門口,我下意識的伸手拉了拉身上的黑色羽絨服,嚴尋抱着一雙手臂站在醫院大門外,醫院外面寒風凜冽,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眼淚無法控制的流出來,浸溼了我的臉。。
“你沒事吧?”嚴尋皺眉看着我,有些莫名:“怎麼哭了?和你爸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