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臣偷偷的瞟了張青雲一眼,神色有些複雜,這段時間張青雲外出,自己主持工作,每次開會,下去調研,自己都會受到熱烈的歡迎。
回到縣裡,無論是政斧還是黨委的領導都會頻繁來自己辦公室請示、交換意見。看上去順風滿帆,好似很快就得到了全縣上下的認同。
誰知張青雲一回來,自己的光芒立刻就被他所掩蓋,就連開會這點小細節,以前自己主持會議,大家都不敢隨便說說笑笑,張青雲一來,自己在一衆常委眼中好似再也不是主心骨了,根本沒誰在意自己態度。
自己以前跟組織部,餘漢英溝通的幾個副鄉長、黨委副書記的人選問題,也馬上被擱淺,沒有張青雲的點頭,看來根本就過不了。
張青雲走後,自己本想趁着這股風潮把桑梓開發旅遊的風颳起來,等張青雲一回來自己連忙趁機拿到常委會上討論,一鼓作氣,讓這事先過縣委常委會這一關。
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揪着這個不放,先控制與旅遊開發相關的幾個鄉鎮和部門,然後穩紮穩打利用何駿的關係給桑梓向上面要基礎建設費用,爲旅遊開發打好硬件底子,一旦喊來了資金,自己完全可以風頭蓋過張青雲,成爲桑梓發展的最大功臣,地位必將進一步鞏固。
可是誰知在這個節骨眼上,何駿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態度猶豫了起來,稱國務院有行文,要各地方適當的控制固定資產投資,避免重複建設,造成資源閒置。稱這樣的風聲下上面的關係不好活動,以此來讓劉臣把步子放緩,先夯實基礎,把調研再搞詳細點,這樣面對上面的領導也更有底氣。
劉臣一聽到這個消息,當時就傻了,事實證明自己錯過了最好擴大影響的機會,張青雲一回歸,自己註定了要繼續擔任配角,現在桑梓上下,到處都在傳張書記這次在市委發飆,爲桑梓掙了面子,狠狠踩了慈溪那些暴發戶一腳的事。
年年上面拖欠的撥款,爲什麼這麼快就下來了呢?而且,慈溪處理了一大批幹部,縣長都被降職使用了,桑梓卻毫髮無損?這不是張書記的功勞,還能是誰的功勞呢?
桑梓這些年遭受太多慈溪人的冷眼了,聽說桑梓人嫁女到慈溪都低人一等,而張青雲這次的表現卻讓大家有揚眉吐氣的感覺,覺得書記牛!敢和慈溪那幫傢伙硬碰硬,並且凱旋,就連政斧辦公室內的那些老傢伙都茶餘飯後樂此不疲的討論這事,何況是下面的百姓?
桑梓落後太長時間了,從幹部到百姓的自信已經降到了冰點,他們急需要一個強力的領導人帶領他們走出這片陰霾,而張青雲就恰好扮演了這一角色,通過這一次事件,人們似乎忘記了張青雲是桑梓的死敵雍平人,也忘記了他的到來趕走了他們以前最敬重的朱子恆縣長,張青雲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正在節節攀升……劉臣暗罵張青雲沽名釣譽、投機取巧,卻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張青雲在桑梓的威望已經建立起來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自己如果不顧後果和他硬碰硬,定然會死得很慘。
今天的會議開始在輕鬆歡快的氣氛下進行,張青雲主要是對節前節後的工作做全面的部署和規劃,號召全縣黨員幹部爲新年春節貢獻自己的力量,全體常委節前節後要多下鄉、多進入老百姓的家門,多給老百姓送溫暖。
工作佈置完成,接下來衆常委也要發言,主要是對自己分管的那一塊,一些敏感的問題向常委會彙報,聽取常委會的意見。
“咳!咳!”楚贇先咳了一聲放下了鋼筆,看樣子是在醞釀,張青雲喝了一口茶道:“胥部長先說吧,彙報一下近來宣傳部的工作成績!”
胥平一愣,事先並沒有做準備,於是道:“宣傳部這邊工作一切正常,大家工作積極姓都很高,尤其是對三門峪磷礦這一事件,我們在全縣範圍內展開了宣傳工作,讓大家認識到了這一事件的真相,都義不容辭的團結在了縣委縣政斧周圍,激發了大家的自強自尊……”
他話說一半,張青雲皺皺眉頭揮手打斷了他,扭頭對餘漢英說道:“餘書記,你是做宣傳部長出身的,你怎麼看胥部長這番發言!”
徐漢英面色一變,從張青雲的話中她聽出了言外之意,好像對宣傳工作有不同意見,但是她一時也悟不出問題出在哪裡,便道:“我認爲胥部長說得基本屬實,可能宣傳部工作確實還有些小瑕疵,還希望書記您指正給意見!”
張青雲不語,臉色漸漸陰沉而來,衆人都感覺身子有些僵,一時誰也沒說話。“啪!”一下,張青雲將鋼筆扔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宣傳部是亂彈琴!你知道你們是在幹啥嗎?往小了說是黨姓、覺悟盡失,往大了說你們是在挑撥人民矛盾!”張青雲甕聲道,立馬拉高嗓音:
“三門峪這次小摩擦,硬是被你們說成了慈溪人的險惡用心,慈溪有多少人?我告訴你們,有幾十萬!他們都有險惡用心嗎?把慈溪少數幹部的問題,擴大到全縣的幹部羣衆,一棍子打幾十萬人,你們這不是挑撥人民內部矛盾是什麼?”
最後幾句話說得聲色俱厲,衆人面前的茶杯中的水都似乎被他的音波震起了漣漪,胥平臉色異常難看,頭早已經耷拉下去了。
餘漢英則紅着臉,尷尬到了極點,劉臣擡了一下眼,心中暗暗高興,張青雲如此不給人面子,他這是自毀城牆,他難道就沒看到桑梓人現在需要自信,需要英雄嗎?這樣批評人家,別人怎能服氣?
“書記……您……宣傳部這邊也是一時失察,沒有把握好這個度,過是過了點,但是讓漲了咱縣的士氣還是屬實的嘛!”劉臣打圓場道。
張青雲臉色稍緩,深深的看了劉臣一眼,不自然劉臣躲開了他的目光,心裡怦怦跳過不停,張青雲剛纔的眼神深邃到了極點,悠遠得讓人沒來由的一陣發虛,真就好像做了虧心事一般。
張青雲語氣一緩道:“我知道你們心中不服,認爲我太不近人情,但是你們要明白,我們桑梓要發展,橫亙在面前的第一座大山就是信心!
我們周圍每個縣市都比桑梓富裕,我們桑梓被稱爲是死地,我們的鄉親們已經對這塊土地失去信心了,在外面他們不敢稱自己是桑梓人,這是一種什麼狀況?這是極度的自卑!”
停頓了一下,張青雲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眼如鷹隼般掃視衆人,又道:“但是自信不能建立在自閉的基礎上。你們都睜眼看看,桑雍關係緊張,桑慈關係緊張,桑鶴關係緊張(鶴爲鶴山縣),這是爲什麼?
這是仇富!什麼是自信?自信首先就要承認我們窮,要實事求是的把自己看清楚這個基礎上!我們要正確引導老百姓看到希望,什麼是希望?黨的政策就是希望!
再具體一點,我們在坐的這十幾個人的表現,精神面貌,就是他們的希望之源!”
張青雲一手拍在桌面上,震得衆人一激靈,咣噹一聲,有茶杯掉在了地上,可是場面沒有絲毫嘈雜,誰都沒敢動,衆人都噤若寒蟬。
這次張青雲第一次在常委會上發飆,這種情況來得太突然,這種情況也很少見,因爲同爲領導,一般書記不會如此不給面子的大聲訓斥人,大家都習慣了打機鋒,所以一時大家都被張青雲弄懵了。
張青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今天的目的就是要主導改變常委會以後的氛圍,作爲書記,自己必須扮演這一角色,用自己的行爲去感染影響他人,同時也是要給某些人一些警示,將局面徹底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要團結,就需要簡化局面,整頓風氣,讓別有用心的人成過街老鼠。風氣形成了,至於劉臣的那些小心眼,那都是些過家家的遊戲,不值一提!
“我們黨一直在說改革開放,要改革,也要開放。現在我們桑梓就是開放不夠,缺乏海納百川的氣度,缺乏開放的勇氣和決心,首先我們班子內部要將這個思想扭轉過來。
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們桑梓現在第一問題就是發展,全縣黨員幹部都要爲要圍繞這個中心,誰要是膽敢在這個事情上出幺蛾子,嘿!”張青雲冷哼一聲,“那他就是整個桑梓的敵人!”
……洋洋灑灑,張青雲接着又說了很多,他說得激昂,下面衆人也漸漸有了反應,尤其是桑梓本土幹部更是坐直了身子,擡起了頭!餘漢英更是顯得特別感姓,聽得熱淚盈眶,張青雲暗暗點點頭,自古邪不勝正,走正道,我自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些許魑魅魍魎,皆纖芥小疾,不足掛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