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空氣一如既往的緊張,張青雲的車在回別墅的途中出現意外,當時他自己沒在車中,車在路上滑出十幾米遠,司機劉巖受傷,秘書周河陽受嚴重驚嚇。
這件事一發生,港城政壇炸開了鍋,第一時間就驚動了華東省委,省委秦書記親自指示省公安廳領導,要求此事一定要嚴查,查到水落石出爲止。
閆淵、車小偉兩人也大爲緊張,閆淵第一時間回到了港城,親自指示辦公廳和公安局加強張青雲的安保工作,如臨大敵一般。
連張青雲自己都沒料到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能整出這麼大的動靜,省裡市裡如臨大敵,連京城過來的電話都不斷,弄得空氣緊張得不行。
在張青雲自己看來,此事十有八九隻是意外,如果真有人慾對自己不利,自己人是否在車中是很容易就能夠摸清情況,不可能會出如此大的疏漏。
而且,如果真是想警告一下自己,根本沒必要弄這麼大的動靜出來,寄恐嚇信的作用可能更好。現在事情弄成這樣,顯然不是對方想要的結果。
另外出事的路段張青雲比較熟悉,那一段路一直排水就有問題,不排除是劉巖開車不小心,車子打滑失控出的事。所以在張青雲的內心,一直都比較平靜,根本就沒像外面傳的那樣受什麼驚嚇。
“叮,叮!”手機又響起,張青雲掏出電話,皺皺眉頭,按下接聽鍵,道:
“怎麼還不休息啊?時候不早了吧?”
“你讓我怎麼誰得着?你……你……,要不你申請調動得了!”電話那頭傳來耿霜弱弱的聲音,今天一天之內,她打了三個電話,趙佳瑤打了五個電話,另外倪秋月可能還不知道,不然光接這幾個女人的電話,張青雲都沒法工作了。
和耿霜的溫柔比起來,趙佳瑤沒有耿霜那種口才,經常在電話中她半天不做聲,卻又不讓張青雲掛電話,特別的耗時間。她已經買了明天飛港城的機票,卻好像一晚都等不了了,只想即刻就過來和張青雲見面。
面對耿霜的擔心,張青雲只有不住的寬慰她,說自己沒事,這一來二去兩人聊的時間就久了,一個電話聊了一個多小時,掛電話的時候,張青雲已經瞌睡來了,只好放棄了批文件,即刻就睡覺了。
第二天上班,張青雲在嚴密的安保狀態下去市委,在路上接到辦公廳孫學全的電話,說省軍區領導過來視察港城警備區,點名要見張青雲。
張青雲皺了皺眉頭,道:“孫秘書長,省軍區領導見我幹什麼?領導有什麼說法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是書記讓我轉告您的,就在濱海酒店,他們已經到了,中午的時候約您共進午餐!”孫學全道。
張青雲丈二摸不到頭腦,不知道省軍區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如果說真因爲車禍的事,怎麼也不可能驚動軍區領導,這個會見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另外軍區方面有事,張青雲昨天跟趙傳有過通話,當時張青雲說了自己的判斷,趙傳也基本認同,只是叮囑張青雲要自己小心,卻也沒有說要驚動省軍區的話。
“行吧,我知道了!”張青雲道,想不明白,他也沒再去想。
掛了電話,張青雲張口道:“去市人民醫院,我去看看劉巖傷情怎麼樣了,老麻煩你們給我開車,太不要意思。”劉巖負傷,現在張青雲的司機是從市武警支隊調過來的戰士。
另外,張青雲左右也多了兩位保鏢,都是武警中的安保精英,張青雲第一次如此大陣仗出行,顯得很不適應,既然中午有會見,他決定乾脆上午不去辦公室了,過去醫院再看看劉巖的情況。
市人民醫院,張青雲的車從特殊的方向進去的,下車的位置離貴賓病房的電梯入口只有20米左右,醫院的這一塊全部實行了管制,電梯口都有荷槍實彈的武警站崗。
張青雲一下車,兩名保鏢一前一後把他夾在了中間,兩人都很專業的用雙眼四處逡巡,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張青雲只皺眉頭,覺得有些過了,真要是有人打自己的主意,對方一擊不中,看到這種陣仗,他們也絕對不敢來了。
劉巖的病房在十二樓,到了地頭張青雲才知道原來市政法委蔡書記也恰好在這裡慰問他,當然另一方面可能也是過來了解情況,張青雲剛纔還奇怪覺得陣仗太大,現在得知蔡慶峰在這裡,他心中也釋然了。
蔡慶峰根本沒料到張青雲會在這個時候來,他正在病房和劉巖溝通,秘書過來告訴他這個消息,他哪裡敢坐?立馬出來迎接。
蔡慶峰個子很高,是部隊出身的官員,看上去很有威嚴,不過在張青雲面前,他卻把位置放低下來,老遠就伸手出來,道:“張市長,都怪我工作不得力,讓您受了這麼大的驚嚇!您放心,我一定會嚴查此事,克曰就要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
張青雲笑笑,擺擺手道:“得了,老蔡!我知道同志們都是好心,但是照我看大家有些緊張過度了。光天化曰,朗朗乾坤,哪裡有那麼多陰影。
走,我們一起去問問劉巖,我估計就是他駕車艹作適當,或者是路面有問題,十有八九就是意外事故!”
蔡慶峰一愣,他怎麼也沒想到張青雲會主動提意外事故這茬子事。事發以後,要說壓力最大的就是蔡慶峰,一來他是公安局長,如真在港城境內出現如此大的恐怖事件,他第一個脫不了干係。
而最重要的是,張青雲最近大力整頓城建系統,傷到了他的利益,在背後暗地較勁的事大都是他在運作,這事知道的人不少,真要是這事往深究,蔡慶峰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曰子都有。
現在張青雲這樣一說,倒是給蔡慶峰減壓了,他伸手緊緊的和張青雲的手握在一起,道:“謝謝您的理解,但是此事查是一定要查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安全警鐘要常掛心頭,在這方面,我們是不能有失誤的。”
張青雲哈哈一笑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蔡慶峰此人張青雲以前交流不多,但是也知道他是閆淵的人,而且聽說他自己在省城也有根。
另外,蔡慶峰在港城的觸角很深,張青雲這次查處城建系統問題,就整到了他的幾個關係戶。據萬政治彙報,其中還有人公開打出了蔡慶峰的招牌,當時萬政治爲這事還向張青雲有請示。
張青雲讓他不予理會,最終得罪蔡慶峰是肯定的。而最近港城新城建設惹出這麼多是非,蔡慶峰在背後也是主要的推手,這些張青雲都是清楚的。
蔡慶峰和韓克窮這類人不同,蔡慶峰分管政法自成一派,而且其又身兼公安局長的要職,屬於標準的實權派人物,他的工作和張青雲的工作重疊的地方很少,加上其在港城根深蒂固,真要有心跟張青雲較勁,倒也是個對手。
對這些張青雲並不在意,他也沒想過拿這次所謂的襲擊事件做文章,畢竟地方穩定大於天。現在在羣衆中間雖然進行了消息封鎖,但是在圈子裡面,很多人已經開鍋了。
如果再不遏制住,造成了恐慌,這勢必衝擊整個港城的維穩體系,地方治安不穩固,經濟發展就無從談起,作爲這所城市的最高領導層的一員,張青雲自然要將大局放在前面,不能搞沒有底線的政治鬥爭。
張青雲和蔡慶峰兩人進到病房,病牀上劉巖躺在那裡,腦袋上纏着繃帶,手抱在胸前,嘴中還不斷的呻吟,看上去傷勢很重,張青雲皺皺眉頭咳了一聲,問旁邊劉巖的夫人,道:“怎麼回事?情況如何?”
劉巖的老婆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張青雲,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竟然走在了公安局長前面。這兩天她擔驚受怕,人顯得有些憔悴,嘴脣發紫,掀動了兩下,正要說話。
牀上劉巖突然豎直了起來,道:“張市長,您怎麼來了?”,他邊說話,邊準備起身下牀。
他老婆大驚,忙過去準備扶他,他另一隻手一甩,眼睛餘光瞅見了蔡慶峰,表情立馬定格。蔡慶峰尷尬得咳了咳,扭頭看向了一邊。
剛纔他來的時候,劉巖躺在牀上愛理不理,似乎被傷痛折磨得很痛苦一般,問他什麼話,他也是胡言亂語,一問三不知。現在張青雲一來,他立馬就從牀上爬了起來,動作之敏捷,哪裡像是重傷員?
“坐,坐!老蔡我們倆都坐坐,你看這小子,我看就還有些欠收拾!”張青雲道,他也忍不住笑,心中暗罵這小子連戲都不會做,要裝就要裝到底,裝到中途不露餡了嗎?
劉巖嘿嘿一笑,推開老婆,道:“報告張市長,手脫臼了是真的,另外,頭部腦震盪也是真的,其餘的……其餘的……沒事!”這小子倒光棍,事情露陷了,只片刻便厚臉皮乾脆把話說透了。
“你……你……”他老婆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男人,顯然她自己都被這小子給騙了,渾身上下發抖,氣得不行。
шшш ¸тTk дn ¸C 〇
“老婆子,你先出去吧!領導在這裡,待會兒我們再說!”劉巖道。
“你……你……”她老婆伸出一個手指頭指着劉巖的臉龐,用眼睛瞟了張青雲和蔡慶峰一眼,終究沒敢當場發火,緩緩的退了出去。
“你這個傢伙,裝病連自己老婆都騙,是何居心啊?”張青雲嗔怒道,劉巖的年齡比他還大幾歲,但是現在的狀況,張青雲分明就像在訓斥一個頑皮的孩子一般!
劉巖臉一紅,瞅了旁邊的蔡慶峰一眼,目光閃爍。張青雲哼了一聲,道:“實話實說!不用藏着掖着了!”
“是……那個……那個,自從昨天的事後,今天很多人過來都問當時的狀況,我……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害怕……害怕出錯!”劉巖弱弱的道。
張青雲皺皺眉頭,覺得劉巖也確實夠二愣子的,當着蔡慶峰把話說這麼白,言下之意,豈不是懷疑蔡慶峰過來了解情況是別有用心?
張青雲瞟了蔡慶峰一眼,發現對方的臉色果然很難看,沉吟了半天,蔡慶峰開口道:“劉巖同志,茲事體大,事關張市長的個人安全,現在張市長也在,你如實的把情況說一說吧!”
劉巖瞟了蔡慶峰一眼,卻不說話,病房裡面寂靜一片,張青雲道:“怎麼了?沒聽到蔡書記的話嗎?”
張青雲開口了,劉巖才慢慢回憶昨天的情況,蔡慶峰左右工作人員快速拿出記事本記錄。根據劉巖的口述,當時道路積水比較多,路滑應該是車禍的主要因素。
但是他架勢的是奔馳,車子的姓能不支持出如此大的問題,所有究竟情況如何還待繼續研究,但是從目前已知信息來看,都不支持陰謀論。
瞭解情況完畢,張青雲又叮囑劉巖好好養病,不要掛着工作的事情,一切妥當才和蔡慶峰一起出病房。一出門,蔡慶峰就道:“謝謝張市長,今天如果您不來,我們還真不容易做工作。現在好了,大家心中都輕鬆了很多,我們政法戰線,誰也背不起這樣大的黑鍋啊!”
張青雲皺皺眉頭,淡淡的笑了笑,好個蔡慶峰,蛻皮的本事還真不弱,誰讓政法戰線背黑鍋?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刺耳!
“政法方面,治安維穩工作是首要,這樣的工作不輕鬆,同志們的難處我理解。正如你所說,這樣的工作要求的是時時要警惕,時時要如履薄冰,放鬆警惕了,得意忘形了,就容易犯錯誤!
有些錯誤犯了可以原諒,有些錯誤犯了連改過自新的機會都沒有。同志們都是政法這一條線的,大家應該比我懂這個道理,所以我希望你們在今後的工作中避免這些情況發生。”張青雲緩緩開口道,對着蔡慶峰說話,又似乎是對所有人在講話。
蔡慶峰帶來的隨從不少,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張青雲,張青雲有市委副書記的身份,又有常務副市長的身份。所以無論是政法委,還是公安局,他都是絕對的領導。
作爲領導,張青雲講這些話合情合理,大家都聽得很仔細。唯有蔡慶峰臉色不自然,張青雲說什麼不要得意忘形,要時時警惕。後面還講什麼犯錯誤云云,這分明就是在嚴厲警告蔡慶峰做事不要偏離方向。
蔡慶峰在港城也幹了四五個年頭了,在他的記憶中,還沒有誰對自己如此不客氣過,一時他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港城關於港城新城的爭論還沒有分出勝負,雖然張青雲從京城回來後,做了很多工作,但是這些並沒有改變省委某些領導的態度。
相反,張青雲這樣的行爲還刺激了省委某些領導的神經,有人覺得張青雲太過目中無人,面對質疑不積極主動溝通,反而採用針鋒相對的態度激化矛盾,這種處理事情的方法就是不對的。
既然勝負未分,蔡慶峰在此時自然也沒有退縮的道理,不過今天場合不對。在醫院裡慰問病人,張青雲頂了黨委、政斧兩頂帽子,他訓話順理成章,自己表現得太過,反倒掉了身價。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張青雲和蔡慶峰兩人之間沒有做太多的交流,便草草的結束了溝通,兩人先後離開醫院。離開醫院後,張青雲奔赴濱海酒店,到酒店貴賓停車場一下車,迎頭又碰見了蔡慶峰。
兩人在半個小時之內兩次見面,內心都感嘆不是冤家不聚頭,不過面上誰都不能表現出來。濱海酒店不像醫院,兩人過來是來會見省軍區領導的,兩人都同屬於港城黨委班子的一員,必須在領導面前表現出團結友愛的一面才行。
省軍區的領導,張青雲並不陌生,他去陵水的時候拜訪過華東省委常委,省軍區司令員廖永祥,在軍隊中趙系的實力還是挺強的,廖永祥就是標標準準的趙系人,張青雲拜訪他,就算是拜山頭的意思。
按照約定,應該是中午的時候大家共進午餐,張青雲和蔡慶峰來得都有些早,軍區領導在會見其他的客人,把兩人就安排在休息室暫時奉茶。
坐在休息室,蔡慶峰心中不住的犯嘀咕,不知道軍區領導怎麼會約見張青雲。他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前兩天的那茬子事,那件事聽起來好像很了不得,但是張青雲根本就是毫髮無損。
這樣一件事竟然就能驚動軍區領導?蔡慶峰想想都覺得這個邏輯很荒唐,可是不這樣解釋還能怎麼解釋?軍隊首長見他蔡慶峰,是因爲蔡慶峰兼任了武警港城支隊的政委。
可是約見張青雲,張青雲和軍方有什麼關係?要見也得見閆淵纔對嘛!閆淵纔是負責全面工作的領導,張青雲分管的是黨羣人事,另外政斧那邊分管城建系統,這些和軍地協同都是不搭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