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雲擡手看了看錶。晚上卞輝煌請吃飯,約定在七點。周傳芳敲門進來,臉上有些嚴肅。
“張主任,紅玉溪村那邊傳來消息,說橘農鬧事。”
張青雲眉頭一皺,道:“事情的原委是怎樣的?說說。”
周傳芳猶豫了一下,道:“據說是新泰罐頭廠要搬遷,遷到清河去,紅玉溪的桔農阻撓他們搬遷,雙方發生了衝突。”
“唔~”張青雲點點頭:“覃鎮長知道這事嗎?”
“知道!知道!覃鎮長今天正在海螺村調研,離那邊近,直接趕過去了。派出所也去了人。”周傳芳道。
“準備一下!呆會兒陪我一起去參加一個宴會,還有,把新泰罐頭廠的資料給我找來看看。”
周傳芳一愣,張青雲的平靜出乎他的意料,連連點頭,退了出去。
……
月全鎮上,紅星賓館算是最好的了,卞輝煌今天滿臉紅光守在賓館門口,他新設備、新生產線已經上馬,是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了。
一輛桑塔納緩緩駛了過來。卞輝煌滿臉笑容迎了上去。張青雲和周傳芳先後下車。
“卞總,氣色不錯啊!是準備大幹一場了吧!”張青雲笑道。
“張書記,看您說的,一點小生意。”卞輝煌自矜的說道,在外人面前,他可不敢和張青雲過於套近乎,隨即他馬上又跟周傳芳打交道。
“來,來。張書記,周主任,酒菜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您二位駕臨。”
張青雲等三人上了二樓餐廳包房,包房裡卞華和卞輝煌的老婆都在,張青雲暗鬆一口氣,還好艾嘉那煩人精沒來,不然又得費自己幾分口舌。
“隨便坐,隨便坐!張書記,周主任。這次我可真要謝謝你,張書記,如果不是您幫我爭取300萬的貸款,我這週轉資金可就曬了。我自己的錢現在全砸在了廠房和生產線上。”卞輝煌一臉真誠的說道。
接着更是壓低聲音道:“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彙報,果脯的銷路我已經找好了,省城的一家食品公司,50噸的合同。”
“好!要說做生意,還是你厲害!看來你這次的投資,用不了多久成本就會回來了,這不是你個人的問題,我們全縣桔農都要受益!”張青雲笑道。
卞輝煌更是暗暗感激,他剛從縣裡回來。抱回了一塊縣級龍頭企業的牌子。他是精明如鬼的人物,當然知道這塊牌子好是好,但是也很燙手,萬一張青雲對自己有什麼看法,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現在張青雲這樣說,顯然是安卞輝煌的心,卞輝煌怎能不感激涕零?他心裡已經盤算了,廠裡張青雲還有十萬元的股份,年終分紅的時候,怎麼也得把帳算好才行,不然對不住人家艾嘉不說,也不能讓張書記白忙活一場。
張青雲和卞輝煌兩人談笑風生,一旁的周傳芳卻聽得心裡暗凜。看來張書記並不是像有些人所說的那樣,對柑橘一竅不通,說不定人家早已經胸有成竹了。
他不禁暗暗慶幸自己沒亂動,金論書走後,他本想重新修正下隊形,看來現在張書記好像沒有換自己的意思,以後自己的步伐得跟緊點才行。
“張書記,我新廠、新生產線落成,準備在最近搞個慶典。還想您去幫我剪綵。您看……”卞輝煌輕聲道。
張青雲點點頭,正欲開口,心中一動道:“恩,這事我看看,反正我不來覃鎮長肯定回來。節高是鎮裡的支柱企業嘛!我們黨委和政府當然要去捧場,不過現在剛開年,離廠裡開工應該還有很遠吧!”
“那是,那是。不過早做準備嘛!先吹吹風也好。”
宴會結束,張青雲第一時間給武德之通了一個電話,彙報了一下節高廠房開業的事。希望他能在百忙中抽點時間出來,過月全視察一下,順便幫節高那邊剪綵。武德之滿口答應,言辭中勉勵之意盡顯,說什麼只要涉及柑橘的問題,都可以找他解決。
掛了電話,張青雲心裡暗暗冷笑,自己剛來月全,就有柑橘加工企業要搬廠,張青雲不信這裡面沒有武志強的影子。武德之不可能沒有耳聞,可是人家對這事隻字不提,真是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啊。
“張書記,您這是……”周傳芳小心翼翼的說道,他顯然對張青雲把武德之叫道月全很不理解,這不是助長覃雲國的威風嗎?誰都知道覃雲國是武德之的人。
張青雲擺擺手:“周主任,新泰罐頭廠的老闆叫什麼來着?”
“叫侯軍。不是個幹大事的人,以前和卞輝煌關係搞得很僵。估計卞總這次大力投資,實力大增,他沒信心跟人家鬥了,這才灰溜溜的滾到清河去。天要下雨。娘要改嫁,我們鎮少了一個新泰也沒啥大不了的,您就別往心裡去。”周傳芳乖巧的道。
“唔~”張青雲不置可否的恩了一聲,這個周傳芳雖然有點馬屁精的嫌疑,但是心思確實機敏,政治嗅覺也不錯。看來黨政辦主任這個位子暫時不用換,也算是對他的一個考察。
“不要在這站着了,我們上車回去吧!”張青雲良久才道,臉色卻漸漸陰沉。他有一種預感,所謂新泰搬廠只是一個開始,後面可能還有人要耍花招。他這個時候讓武德之過來,就是刺激一下那些人,讓他們快點動,有什麼招兒全使出來,別藏着掖着。
只有這樣,張青雲才能看清誰是跳高冠軍,自己現在上任伊始,班子分工調整現在還沒有什麼參照,不好亂動,只有把大家都拉出來溜一下,才能看出端倪。
……
月全政府辦公室,武德之今天接見月全所有黨委班子成員和政府幹部。辦公室坐了二十多個人。會前張青雲也抽空把一打副鎮長認了一個全,有一個叫李京的副鎮長他有點印象。好像負責水利工程的,去年去縣委辦辦過事,其他的人都是新面孔。
會議由覃雲國主持,會議一開始武德之當然免不了要對大家來一番鼓勵。當然今天會見的核心問題還是經濟建設方面的問題,其中柑橘工作又是重中之重。
月全這邊安排彙報的人是劉國棟,說的也全是套話、好話,武德之聽得連連皺眉。
“照劉副書記的彙報來看,你們月全鎮的柑橘形勢一片大好啊!我就不信,全縣的柑橘都遇到了問題,就你們月全一枝獨秀。”武德之冷聲說道。
這一盆冷水澆下來,一屋子人噤若寒蟬。劉副書記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覃雲國,你說說,我只聽問題,不聽那些歌功頌德的東西。”武德之陰着臉道。
“那個……那個……”覃雲國起了一個開場白,眼珠一轉,穩住心神道:“應該說我們鎮柑橘產銷基本形勢是好的,但是問題也不少。前兩天就有一家罐頭廠子要搬遷,這裡我首先要做檢討,是我工作做得不好。”
說到這裡,覃雲國話鋒一變,掃了下面衆人一眼,嚴肅的說道:“最近罐頭廠搬遷的事情,我就聽到了一些人在煽陰風,點鬼火。說什麼月全換了黨委書記,下面的企業沒有信心云云的一類話,這裡……”
“住口!”武德之臉色一青,喝道:“是誰在煽陰風啊?不會是你覃雲國吧!我看就有這個嫌疑,不然你覃雲國不煽陰風,這下面的幹部會挑事說這樣的話?青雲同志剛上任,月全鎮上下人他都還沒熟悉過來,他主導下的政策如何,別人怎麼清楚?一派胡言。”
覃雲國冷汗涔涔而下,他沒想到自己只含沙射影一下,武德之竟然有這麼大的反應,他一時摸不準武德之的意圖,只知道今天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一時尷尬到了極致。
張青雲臉色一冷,心裡卻漸漸越來越硬,覃雲國根本就沒有收斂的意思,武德之一來,覃雲國他更是就想馬上上天。殊不知人家新泰罐頭廠是遷去清河的,別人煽陰風說自己不行,難道就不會煽陰風說武志強什麼什麼的?有些事情可做不可說,覃雲國心一急,便口無遮攔,也難怪武德之要發飆了。
“青雲同志出任月全鎮黨委書記是組織上慎重考慮後做出的決定,他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都是得到組織認同的,你們要團結在他周圍把工作做好。大家共同來應對目前的危局。我相信月全的領導班子和月全人民是有能力的……”武德之緩了一口氣,沒理覃雲國,而是徑自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段標榜張青雲的話。。
張青雲臉色漸漸平和,他看出來了,武德之現在壓力也很大,他也不太願意月全班子鬥得太厲害。小刀子、陰刀子可以下,但是像覃雲國這般在大會上說這種不利於團結的話,他絕對是不允許的。
會議結束,武德之要去卞輝煌那邊剪綵,張青雲則推說自己現在要着手熟悉工作,便要覃雲國陪他去,他自己則帶着朱婉容兩人駕車去桔子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