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毛猴倔強的抹掉眼淚,昂起頭來,就像掉淚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因爲在所有人都慢慢的死去,只剩下他一個人在山頂的時候,他都不曾掉過一滴淚水,哪怕火焰之力再微薄,他仍舊沒有放棄修煉,他是猿族,他是不敗的猿族!除了自己,再沒有人能夠打敗他!
“這橫批好是好,就是字太醜,哪裡有本大妖的一半霸氣好看!”紅毛猴嘿嘿一笑,隨意揮舞着手中的木棍,高昂着頭,就好像字比袁東好看就是一種勝利,哪怕袁東境界再高,字不如他,起碼就是贏了。
對於紅毛猴的調侃,袁東只是粲然一笑,繼而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紅毛猴用木棍撓了撓後背,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他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就掩蓋了過去,沉默了很久,不知是回憶還是在思考,最後才低聲開口道。
“我沒有名字,人都死光了,要名字有什麼用,名字再好聽,也沒有人能夠聽得到了…”
他的這句話,觸動了袁東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在即位活佛之後,他已經發現自己越發的悲憫同情世間之事,他對這種性格變化並沒有任何的抗拒,任由這些情緒在自己的心中流淌。
“會的,你的名字,註定了要傳遍整個世界,註定了要留名青史。”
紅毛猴聽到袁東的說話,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捂住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滾起不來,雖然他能夠感受到袁東未知的強大境界,但他知道自己的情況,他的火石是整個猿族最爲低劣的級別,縱使袁東幫助他,他也不相信自己能夠成就什麼大事。
其實紅毛猴之所以整天喊着自己天下第一,是因爲山頂就是他的天下,而這個天下,如今除了他,再沒別人,所以他不止是天下第一,還是天下唯一。
但這樣的理由如果放到外面,放到地面上,甚至到地底,他仍舊是整個猿族的最弱者,連之一的都沒有,所以他發笑,不是笑袁東,而是笑他自己。
袁東微微皺眉,但並沒有不悅,因爲紅毛猴的反應,似乎很合情合理,他看到的聽到的,不是紅毛猴對他袁東的嘲笑,而是紅毛猴的自嘲,所以他終於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要帶你下山,你可願意拜我爲師?”
紅毛猴停止了打滾大笑,跌坐在地上,目光分毫不讓的盯着袁東,胖子其實並沒有察覺,從看到紅毛猴的第一眼開始,這個最弱猿族對自己的目光從來都是平等的,甚至是高高在上的,這種姿態不是能夠假裝出來的,而是骨子裡散發出來的。
這種姿態讓袁東產生一種錯覺,這個紅毛猴的境界與自己相差無幾的錯覺,但他自己卻又沒有察覺到自己心境上的這種平等變化。
“在山頂,我就是王,下了山,我就成了螻蟻…”
紅毛猴呲呲牙,顯然不太願意拜袁東爲師。
“螻蟻總會有飛上天空的那一天,可在山頂當自己的王,你就只剩下等死,不要告訴我你不想下山
,告訴我你爲何不能下山。”
袁東知道,這個紅毛猴不是等死的人,從他的對聯就可以看出來,這樣的人物要是有足夠的支持,絕對會將整個世界攪個天翻地覆!
“你是猿族的客人,不知道我們這裡的規矩,想要下山,我必須一步步變強,隨着境界的提升,不斷往山下移動,如果強行下山,只會被火焰山的結界燒成灰燼…”
紅毛猴的目光黯淡下來,握着木棍的雙手下意識的緊了緊,嘴角露出剛毅的線條,充滿了無奈和不甘。
“因爲怕被燒成灰燼,所以就不敢下山?那你還不如在這裡等死算了。”這次輪到袁東來嘲諷紅毛猴了。
“本大妖天不怕地不怕,所有人都死了,爲何獨獨我就死不了?要是有足夠的火焰之力,別說下山,就是把這座山搗個稀巴爛,本大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袁東的話終於是激怒了這個紅毛猴子,他跳起腳來,拿木棍指着袁東呲牙咧嘴道,直到看到袁東的笑容,才發現自己中了袁東的激將法,頓時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雖然不是猿族,但火焰之力還是有一些的,只是不知道你能否承受得住…”
紅毛猴高昂着頭,一副儘管放馬過來的姿態,他知道袁東的好意,只是他一輩子不曾受過人家的恩惠,哪怕自己只能在這裡等死,他也想憑藉自己的力量,離開這個鬼地方。
袁東也不戳破他,只是暗中運轉五行晶輪,調動其中蘊含的磅礴火焰之力,右手一翻,卻是取出了一塊黑色板磚一樣的東西。
火焰之力灌注到黑色板磚之中,那板磚頓時熊熊燃燒起來,熾烈的溫度讓紅毛猴不由自主的退開好幾步。
袁東往上一拋,那黑色板磚迎風便漲,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
紅毛猴吃驚的看着頭頂越變越大的板磚,那是一塊黑色的碑!
“轟!”
烈焰熊熊的鎮天碑落在了紅毛猴的身上!將紅毛猴砸入地面,只剩下一顆小腦袋露在外面!
“喀嚓!”
紅毛猴被重重壓住,他的後背傳來清脆的骨折聲音,但他只是呲牙咧嘴的強忍着,目光之中反而生出了無盡的戰意!
“這碑是爲師的見面禮,裡面全是火焰之力,隨便你取。”
“三天之後,我來接你下山。”袁東說到這裡,不由頓了頓,繼而補充道:“如果你還能活着的話。”
紅毛猴想回嘴,但烈焰開始爬滿他的身軀,他的毛髮開始瞬間焦黑,然後變成灰燼,他變成了光溜溜的沒毛猴子,然後皮膚肌肉開始裂開一道道血口,血液又馬上被烈焰蒸乾,血口的鮮肉開始焦黑。
袁東看了他一眼,得到的,只是紅毛猴一個堅毅如鋼鐵的迴應目光,所以他放心的轉身,要下山去了。
走出兩步,袁東突然停住身子,也不回頭,只是低聲說着。
“今天你是猿族最孫子的孫子,熬過了今天,以後你就有機會成爲猿族甚至整個
世界的大英雄,以後,你姓孫,名大聖,先當孫子,後成大聖。”
袁東的背影慢慢消失,而紅毛猴卻是笑了起來,在烈焰之中,他的笑容很猙獰,很慘淡,卻很開心。
這是這麼多年來,山頂最熱鬧的一天,而是山頂最美麗的一天,之所以熱鬧,是因爲烈焰燃燒和皮開肉綻的聲音,實在太過動聽,之所以美麗,是因爲烈焰的火光終於再次出現在山頂之上!
他的皮肉已經被焚化,只是他的骨架,跟山頂墓地之中埋葬的所有猿族都不同,他的骨骼如同仙玉一般晶瑩剔透,在烈焰的灼燒之下,散發出聖潔的神光!
“好吧,以後俺就叫孫大聖,別得意,俺不承認你是我師傅,只是這名字,實在太他孃的霸氣了!嘎嘎嘎!”
空曠安靜的山頂上,紅毛猴終於放肆的笑了起來,這種笑聲,從所未有。
袁東或許自己都不知道,三天之後,自己會帶走火焰領最弱小的猿族,也帶走了以後最強的猿族!
此時的他已經回到地面,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袁胖子卻是下山非常的快速,或許是因爲上山的時候一直在關注着火焰山的景色和人文,下山之時卻沒有了第一次的驚喜,故而走得快樂一些。
他也說不準紅毛猴能否成爲孫大聖,他只是從靈魂裡感覺這猴子不簡單,只是他不確定這種感覺來源於何處,似乎冥冥之中就註定了他要幫這猴子一把。
至於孫大聖的名字,只不過是他想惡搞一番,故意曲解一下意思,但他內心裡還是真心希望紅毛猴能夠成爲孫大聖。
他了解過猿族,知道作爲最底層的弱勢猿族,一旦短時間之內吸納太多火焰之力,會被化爲灰燼,這也是塞蕾爲何還沒有到地底一層修煉的原因,因爲她承受不了地底一層火鼎的火焰之力。
大聖是山頂上最後一個猿族,他能夠活到現在,自然有着與衆不同之處,所以袁東才放心將磅礴的火焰之力灌注到鎮天碑之中,更是擔心大聖會退縮,才用鎮天碑壓住他,但他這個想法卻是錯誤的,孫大聖何曾退縮過半步?
他也害怕自己對烈焰之力和大聖的資質估算錯誤,如果大聖只是普通猿族,那烈焰會將他焚燒成飛灰輕煙,連渣渣都不會剩。
大聖雖然告訴袁東,自己的火石是猿族之中最爲低微的,所以只能呆在山頂,但袁東能夠感受到,大聖依靠的,並非是火石,否則他早就跟其他人一樣死掉了。
心裡不斷的想着這些東西,袁東不知不覺卻來到了塞蕾的洞穴前面。
猿族的自律性很強,對族中規矩更是堅決服從,再者洞穴之中除了火鼎並無他物,境界不夠的,進入火鼎只有死路一條,境界超過的,進入火鼎也沒什麼作用,所以大家的洞穴都不需要關門,更不需要禁制法陣一類的看守。
袁東不是猿族,所以他走進了塞蕾的洞穴,後者還在地底一層沒有回來,但袁東卻在洞穴之中,看到了另一個人,或者說,不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