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掌天下事,何須撞不周?聖人今何在?江河萬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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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光散滿了大地的時候,趙青松緩緩地清醒了過來。
手腳上傳來沉重鐵鏈‘嘩啦啦’的響聲。
眼前大腿粗細的木頭被牢牢地釘成了一個囚車。
這一切無不在提醒趙青松,他的身份變了,他如今已是一個階下囚!
趙青松緩緩地坐起身來,看見前面趕着牛車的漢子穿着一身破爛的官服,無精打采地朝老牛身上甩着鞭子。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誰麼?我是錦衣衛試百戶趙青松!”趙青松扒着欄杆,憤怒地質問。
趕車的車把式耷拉着眼皮轉過臉來,冷笑道:“抓的就是錦衣衛!你被抓還算是運氣好的,你就知足吧,其他的錦衣衛大部分都直接殺了!連抓都懶得抓!你老實待着吧!”
‘啪’的一聲,一牛鞭子朝趙青松狠狠抽來。
趙青松慌忙向後躲避,心中已明白了大半,這人雖然身穿官服,但根本不是朝廷官吏,這人是豐都鬼城的弟子,穿上官服只是爲了掩人耳目罷了!
趙青松呆呆地倚坐在了後欄杆上,心中暗暗回想自己到底是怎麼被抓的?
那天的畫面又一副副從他腦海裡回放!
趙青松又是欣慰又是驚駭,心中暗道:“這豐都鬼城的秘法當真邪門!通幽竟能冒充我母親?還裝的這麼惟妙惟肖的?而且這秘術幾乎無懈可擊,來的猝不及防,我怎麼就莫名其妙的中了通幽的秘術?這個秘術最可怕的地方倒不是此術如何的千變萬化難以捉摸,而是中了此術之人,會如進入了夢境一般,渾然不覺,不知不察,無形無象!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已經中了招,這纔是這門鬼術最難以破解之處!”
那天母親出現的場景,今天回想起來,便如同夢境一般,最讓他奇怪的是,母親的模樣在他腦海裡變的如同泡了水的墨跡一樣模糊,再怎麼回想也想不起來母親是什麼模樣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莫非關於豐都鬼城閻羅王的那些傳說都是真的?豐都鬼城真的是陰曹地府?他們真的能將死去之人的魂魄再召回陽間來?還是這只是簡單的迷惑人心神的法術?”
趙青松越想越是怪異,要說這事是真的吧,幽冥之事太過於虛妄,都說有,可是誰見過?
誰都沒見過。
世界上真的有鬼?
真的有陰曹地府?
真的有閻羅王?
可要說這事是假的吧,那天母親出現在自己眼前,是那麼的真實,是那麼的難以讓他懷疑!
或者說,他希望那是真的。
趙青松不想讓這件事是假的。
因爲他終於跟從未謀面的母親見上了一面,他必須讓這件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是真的。
趙青松怔怔的發呆了許久,心裡慢慢的回味着跟母親見面時的每一個瞬間,回味着母親的每一個動作,回味着母親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
哪怕是每一個髮絲,他都想細細的回味一下。
如癡如醉的趙青松忽爾傻笑,忽爾皺眉,忽爾伸手去撫摸空氣,彷彿虛空裡有一個母親在等着他去輕輕的碰上一碰一般!
趕車的車伕回頭看了一眼,見趙青松忽喜忽悲,呆呆地在那裡跟個傻子似的瞎他孃的比劃,輕蔑地笑了一聲,不再理他,悶頭趕車。
反正只要趙青松不大聲發出噪音就行,至於他爲什麼忽然得了失心瘋,車伕根本懶的去管。
很快,日上三杆,到中午時,車隊到了一處泉水旁邊。
秋老虎威力驚人,秋天的天氣仍舊炎熱的很。
汗流浹背的衆人停到了泉水旁的陰涼之處,放開牛馬,埋鍋造飯,喝水休息。
趙青松這時終於從恍恍惚惚的回憶裡醒了過來,見衆人三五一夥的在一旁又吃又喝,有的還扔起了色子,湊起了賭局。
趙青松越想越氣,忍不住站起身來,雙手扶着欄杆,怒聲大罵道:“通幽!我是你爺爺!你是我孫子!你個勾日的算人嗎?孫賊!你敢過來見你爺爺的金面嗎?孫賊!你這卑鄙無恥的下流貨色,你這……”
一直趕車的豐都鬼城弟子本來湊到旁邊的賭局裡去賭錢了,剛輸了幾兩銀子,聽見趙青松在那裡對大師兄破口大罵,不由得火冒三丈,拿起趕車的大鞭子,罵罵咧咧地走到趙青松的囚車近前,揮鞭便去抽趙青松!
“你這晦氣東西胡喊什麼?你找死!”嘴裡胡亂罵着,鞭子沒頭沒腦的狠狠地朝囚車裡的趙青松抽將下來。
趙青松此時已是氣憤填膺,怒火難平,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別人的階下囚,雖然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不殺自己而是將自己關在囚車裡,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離死已經不遠了!
既然自己已入死局,那趁着自己還沒被折磨的毫無抵抗之力前拼死反抗一下,還等什麼呢?
再等下去,自己沒吃沒喝,過不久兩人就會被折磨的毫無抵抗之力了!
又或者他們不會缺少自己的吃喝,但萬一被他們在吃喝的食物飲水中下毒直接毒死了個球的,豈不是死的更加冤枉之極?
趙青松一霎那間便做出了決斷,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自己從來就不是那種被人整死也不吭氣的孬種!
他腦袋轉的極快,無數條方案瞬間便一一否定,幾個呼吸間便篩選出了一個成功可能性最高的方案來!
待他見那趕車的鬼門弟子手中鞭子抽來,登時眼前一亮,如此的大好機會,怎可放過?
趙青松先向後一閃,待鞭子從欄杆縫隙裡抽進來之時,左手陡出,又準又快地將鞭子給拽在了掌中!
一抓住鞭子,還不等那名鬼門弟子做出反應,趙青松身形一抖,雙手吐勁,奮力一拉!
那名鬼門弟子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便覺得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從鞭子上傳來,身不由己的向囚車裡飛去。
趙青松扔了鞭子,右手探出囚車縫隙,如鋼爪一般,狠狠地攥在了那名鬼門弟子的喉嚨上,微一發力!
只聽‘咯’的一聲輕響,那名鬼門弟子被趙青松攥的狂翻白眼,眼見馬上便要斷氣!
趙青松右手不鬆勁,左手伸出,在那鬼門弟子的胸前和腰間一頓亂摸索,厲聲問道:“鐵鎖鏈子的鑰匙在哪裡?快說!不說我捏碎你喉嚨!”
那名鬼門弟子確實是想說話來着,可惜他的喉嚨被趙青松捏的除了發出‘咯咯咯’的輕響,別的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趙青松摸了半天,除了摸出幾塊碎銀子外,一無所獲,不由得有些焦躁起來,右手稍微鬆了點勁力,左手發狠,將這名鬼門弟子的雙臂都硬生生扯進了囚車裡來,將這名鬼門弟子給拽的緊緊勒在了囚車的欄杆之上。
這名鬼門弟子一覺得喉嚨處的鐵爪鬆了勁力,慌忙張開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剛剛他雙眼被憋的通紅,眼珠子差點給憋出來,這會眼淚也‘嘩嘩譁’的直往下流!
趙青松厲聲道:“我身上鐵鏈的鑰匙在何處?快說!你再不說我捏死你!”
那鬼門弟子大口喘息了十數下,一聽趙青松又要發勁捏自己喉嚨,嚇破了膽,不由得大聲求救:“快來人啊!快救救我!救命!”
趙青松這一系列動作做的極快,也極爲隱蔽,別的人因爲離着這個囚車較遠,並無任何人發覺囚車這裡出了變故,這時聽到這名鬼門弟子呼救示警,紛紛抄起了刀槍,一窩蜂般的圍了過來!